边关路上出现大面积血迹不稀奇,本就是两国冲突厮杀地带么。
但血迹不是在边关前而是在后方大宋境内,而且此处因为有大体是东西走向的横山挡着几十里,虽然山势不高也不算险恶,却也是车马大股军队难越,一山隔断了宋辽两国。能通行的几个关卡又没被辽军攻破,怎么关后这段路上就能出现大片大量血迹?
难道不是人血,是野兽的血,是猎户打了猎物经过这里造成的?
可这一带基本是树林和荒丘,十里范围内几乎没有人烟。有人,谁又会放着家门口的山野不去,顶风冒雪巴巴老远费劲跑戒备森严的边关这一带打猎?什么样的野兽能死伤在横山里,血却能从深山一直洒到横山寨三四里外的这处山路上?
难道会是猎户饿了,在此就地宰杀猎物烤食?只是大雪掩盖了柴火痕迹。
或许有匪徒在此害路过的人,或是有股辽军辽民弃马翻山过来行的凶……
有多种可能。可能是过于警惕多虑了。赵公廉微皱眉头。
童刚是侍卫长,决不允许侯爷有任何闪失,也不会凭感情排除任何危险的可能。
“大少爷,依俺看此去横山关还是要谨慎。”
他是沧赵养大的孤儿,以亲随仆从自居,习惯按赵庄老人那样称呼赵公廉。
尽管横山关领队郭大年是侯爷亲自面试,一手提拔重用的老兵,应该是能信得过的。但童刚最担心是横山关生了变故,有人图谋不轨刻意封锁了消息,上面不知。所以必须提醒。
赵公廉看看忠心耿耿的侍卫长。
童刚认真点点头,坚持自己的谨慎。
这可万万马虎不得。
最可怕的敌人是暗中仇视算计的‘自己人’。沧赵崛起,势力扩张,打破旧格局,必然触动方方面面的利益,仇家也确实太多了点。当官的,从商的,为民的,山贼。地痞,恶霸,敌国的,新的,旧的。老的,少的……仇恨原因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仇人也都有。
童刚担任侍卫长,严密保护赵公廉这些年,经历了太多危险阴险刺杀毒害谋害,花费了太多心血,积累了太多经验和警惕,和众弟兄们齐心协力配合默契布置周全,才保得侯爷至今安然无恙。
赵公廉轻嗯一声:“计划不能变。横山必须去。若有变,也应当尽早现铲除。”
侯爷心意已决。不惧危险。
侍卫们也不惧。他们都是赵庄子弟,心里藏着二少爷赵岳竖立的某种神圣自傲的信念,都是对沧赵狂热的追随者。
队伍又开始前进。
侍卫们原本开始松懈的精神现在转为暗中高度戒备。
离横山关越来越近,童刚从包里掏出沧赵独有的高倍望远镜开始仔细观察城关上的情况。
他希望能通过远观利器,在关上的人难以察觉的情况下提前找到危险的蛛丝马迹。
韩世忠没见过,也没听过这玩艺,不知童刚举的是什么,不禁好奇。
童刚放下望远镜,眉头却紧紧皱起。
“少爷,关上似乎一切正常。但俺感觉有两点不妥。一是这边城墙上布置的床弩攻城弩少了点。正常的话,这级别的关卡,即使是后方墙也应该常备七八架。这里却只有四架。二是城上那几个巡逻兵观察哨走路姿势,俺总感觉鸭子走路一样摇摇晃晃的。”
前线边关要随时防备敌步兵从后面偷袭围攻。设置强弩是用于射杀敌指挥官冲锋将。破坏旋风炮之类的远程攻城武器和操作员,也是迎头痛击扑向城堡的敌群,打击敌人士气的利器。
辽国虽然凶横霸道野蛮,习俗和汉人大异,但骨子里仰慕汉人大国文明,也尊重大宋的一些重要喜庆或丧葬日。比如过年、皇帝或大宋什么重要人物死了,双方都会暂时停止战争。
年关将近,又是不利于骑兵作战的隆冬时节,宋辽双方正常不会生冲突。边防哨卡的防御布置稍松懈,床弩之类的有些变化,也算不得什么。以此不足以判断城关有异。
走路摇晃,可能是冻的瑟缩的,也可能是……罗圈腿。
罗圈腿?
一想到这个词,包括赵公廉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心头一紧。
只有马背民族才会出现大规模罗圈腿。
清州军原来也配有部分骑兵,只是骑的马整体上不济,训练有限,骑术也不强。赵公廉带原沧州军六千人过来,才有了成规模的骑兵,通过边关新马政才有了大批标准战马。
象横山这样的重要哨卡也配备了几匹战马,用于领乘骑、通讯报警。
但驻守将士主要负责紧守城堡,阻击敌人顺利南下,没有出堡越境反追击敌人的责任,基本是步兵,没几个会骑马的,更别骑马骑得好的,再者成年后练骑马,不是长年累月在马背上,腿是没那么容易变形的,两者都决定了这里的将士很难出现罗圈腿。城堡上怎么会出现哨兵都是罗圈腿这种概率极的事?
当然,也可能是人家郭大年积极响应大帅号召顺应潮流要求,重视部下的马术练习,用堡中仅有的几匹马每换着兵练练骑马,导致士兵胯部和大腿磨伤。
今又刚好轮到伤未好的这队哨兵值勤,才出现都叉腿摇摆走的怪象。
但队伍还是放慢前进度,赵公廉接过望远镜,自己仔细观察,片刻后放下,眼闪凝重。
虽然被一米多高的城墙垛挡着,看不到巡逻哨兵的下半身到底是不是罗圈腿,赵公廉也感觉不对劲。
这时,他们离城关已经不是很远,城堡上的哨兵居高临下,能清晰看到有一队骑兵正向关卡接近,只是看不清细节而已。
而赵公廉刚才从望远镜看到那些哨兵都看向这边,有好几个都露出笑容,但感觉笑得狰狞不善。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关上就一定是敌人。
苦景险境中的厮杀汉嘛,你还能指望他们笑得幸福快乐甜美动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