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似乎没察觉自己给了六蟒溜走的机会,或许不在乎六蟒是留是去,着竖起一根手指,“只有一点,你们不是赵庄成员,应该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观看或拜访庄民不欢迎你们的地方。WwW COM要提醒一下,千万不要在庄内看着感觉安全,你们却好奇想看看的地方乱闯,以免遇到无法解救的危险,包括打扰我家主人的住处。别提什么久仰、拜访。”
花斑蟒皇甫雄、铁头蟒赫连进明、寒渊蟒来永儿、黑煞蟒王伯四个人都沉默不语,不知在想着什么。
酷毒蟒周兴则赶紧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应该的。应该的。这规矩我们懂。”
翻江蟒马元则闪烁着眼神,语气粗野地问:“刘文刘管家,请问,我们这种初来乍到的外人在庄内瞎转悠,你不派人跟着陪同引领一下?”
刘文一如既往懒懒笑呵呵道:“有事,路上随便问遇到的庄上的人就可以了,何必劳费人领你们还让你们不自在?”
马元见无理地直呼名字,这位在沧赵家地位明显奇高的神秘刘管家居然真的半点不介意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不禁愕然了一下,但随即又问:“那,我们到处参观乱逛,也不用有庄上的令牌什么的证明一下我们不是混进来的敌人?”
刘文听了这话,脸上的懒散笑容收敛了些,眼神变得锐利了些,盯着马元淡淡道:“如果还需要令牌什么的区分内外敌我是杀是欢迎,赵庄早就不存在了。马将军,你是不是这个理?”
六蟒再次强烈感受到刘文自骨子里的那股从容自信,准确地是赵庄人的这种自信。他们却一惊打了个寒颤。
告辞刘文,六人出屋子来到阳光下晒着,刚才心里惊起的那股寒气才渐渐散了。
他们惊愕的是,在龙口矿城外被捉拿并随他们一起押来此地的二三十个亲信铁杆都候在门外,并且都带着在龙口被没收的惯用武器。他们的武器,他们各自的亲信也带着,一看到他们出来都欣喜地迎上前来把武器交给各自的老大或主人。
大刀、枪、锤、宣花大斧、惯用的弓、箭都在。周兴还欣喜地看到自己的暗器飞刀居然也还了回来。
昔日装备,眼下缺少了的是佩剑、盔甲,也没有战马。
但有了惯用的武器就足够了,六蟒装备在手,顿时有了信心胆量,浑身也似乎充满了无穷力量,都情不自禁地挥舞了几下。
二愣子王伯挥舞着大斧子,直接就开心地哈哈大笑出声来。粗野直爽的皇甫雄挥舞趁手双锤跟着乐出声……
他们来赵庄时是从龙口码头上了一条并不太大的海船,到了沧州从赵庄这边的码头登岸,在码头城堡短暂休整了一下,然后被继续押着穿过海边相当广阔的原始树林,由北向南步行走了不知多少里种植着牧草的荒野之地,最后从赵庄北门进的庄子。
刘文接见他们的楼房就在北城内最外第一排。
六蟒和亲信们被安排住的房子也在这。
此时,这排房子以及附近似乎无人居住,寂然无声。放眼望去,周围只有忙忙碌碌的庄民偶尔匆匆经过,会瞥来几眼,但转眼而去。远处的北城门大开着。向城内延伸的狭长喇叭形城门通道无遮无挡,偶尔有庄民进出。六蟒是从北城门进入的,知道只在城门口有几个庄丁在懒懒散散把守着,冲出去很容易。城上也看不到守卫的庄丁,连巡逻瞭望的哨兵似乎都没有布置。
再看刘管家这里,门口居然也没有卫兵把守。
区区三层的楼,里面就算藏着伏兵,又能藏下几个人?
再者,六蟒刚才在里面只看到几个负责端茶送水的庄民厮,包括这位刘管家在内都没带兵器。至少有心思的马元、周兴细心留心默察了一下,感觉楼内并没有其他人存在,更别重兵埋伏了。
如此宽松无备无挡,手中有武器,若是趁机杀进去挟持了刘管家换取离开的自由,应该很容易。
六蟒都不信这位有明显书生气的刘管家会是什么惊世的高手能抗住他们的攻击和捉拿。
眼前似乎有个摆脱困局脱离沧赵控制的大良机。只要放胆一干,不需多时,一切就不同了。
二愣子王伯也意识到这个机会,直接就声问马元:“大哥,拿了那刘管家,咱们逃走吧?”
皇甫雄、赫连进明、来泳儿都目视马元,只等马元点头就立即动手。
只有周兴柱着枪眺望着百十米外的城墙,似乎在呆。
这位阴狠酷毒心思细腻的酷毒蟒脸上已经消失了得到武器的喜意,眉头紧锁,目光沉重。
马元瞅瞅周兴,也把目光再次投向空空荡荡的城上,稍沉默了会,突然大声笑着:“把家伙都放回住处。咱们弟兄难得有这个机会看看闻名久已的神奇赵庄,岂可不珍惜?就从沧赵开创并引领下豪强庄园模式的棱堡城防看看是怎么个玄妙。”
都人的名,树的影。由人构成的村庄岂不也如此。
沧赵威名传下久已。赵庄雄立大宋近二十年,期间不知遭受过多少次恶毒算计和凶猛攻击,可有谁能在此讨到便宜?
无论是高强刺客凶悍贪婪强盗,还是以王法官威兵势来欺的宋军或强横不可一世的辽军,敢来犯赵庄,都先后栽在这里。除了被放过的宋官宋军,其他来犯者,不管是个人还是军队不是碰壁铩羽而归而是都消失在这里,据是化为了肥草的养料。
据树木野草这种给人类带来无限生机和利用价值的平凡无奇植被其实是嗜血吃肉的。
赵庄周围广布的长得如此茂盛喜人的牧草怕是以无数人血人肉才滋养起来的。
这里的牛羊牲畜家禽怕是相当于吃人肉喝人血长大肥熟的。
这么一个闪耀着人性慈悲光芒,也闪耀凶残恐怖的地方,谁敢视?
马元心怀深深的忌惮,看到了逃离的机会,却终是没敢点头放手一搏。
他不相信威名赫赫安稳存在至今的赵庄会是那么容易让他们放肆突破的,知道这次造反叛逃若再被捉住就不会再有机会活下去,怕是会直接就地杀死,成为又一批葬送在这里无声无息滋养牧草的尸体。
这事只想想就让人胆寒。
他知道心思周密的周兴也是这种认识。或许读过书有知识的周兴能想到的东西更多。
押送他们来此的海船不太大,连马匹都安置不了,借风帆动力航行,不需要大量水手费力划船,船上配备的人手也很少,连厨子都算在内,船上沧赵的人当时也不比马元他们这伙人多。尽管被铐着手,还没有武器,但马元他们若想杀人夺船,凭本事和水战能力,当时自信未必没有获胜的机会。有了海船,又精通水上本事,他们大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从此逍遥。
但就象现在一样,马元他们心中的野兽不断挣扎咆哮,却在船上到底也没敢动手。
六人此前就真怕了沧赵手段。
赵岳拿住他们时过海盗来了。六蟒后来从在矿城外等待他们却也被捉的铁杆亲信那得知周川确实通知海盗来接人了。围矿城的两万大军心忧家人,急急撤离转去了龙口港,从此杳无音讯,不知所踪,应该确实是被海盗接走了。
当时选择留下来等待继续追随六蟒讨生活的无牵无挂光棍汉其实还有数百,只周兴手下的相依为命走私犯弟兄就二三百。
这些人已是身背灭族重罪的大宋反贼亡命徒,却也是心存义气的热血汉,当然,选择继续追随六蟒也是有自己的切身利益目的考虑,想跟着领加入海盗后能活得更好些更有依仗。
可幻想期盼的强横海盗军并没有象这些人想像的那样迅来矿城威逼赵岳放出有本事有大用的六蟒,始终连点解救风声都不见。海盗根本不理睬这,无视了六蟒的价值。六蟒脱困入海盗得重用成了泡影。
这些人失望了,心慌了,都是大宋官府必除之后快的重犯,滞留大宋死路一条。既然领脱身无望,落在效忠大宋的沧赵手里早晚必死,想攻城解救又没那实力,那再继续傻乎乎等待六蟒领导自己就可笑可悲了。绝大多数人死心之下只能抛弃六蟒,龙口这边怕是没船了,赶紧奔向周川那边好赶上海盗的船,千万别被拉下,否则就惨了。
马元他们眼下拥有的这二三十亲信都是不在乎生死的,感六蟒恩义,独活了无生趣,心一横想和主人一起死却被捉了的。
能有这么多人以死追随,没势穷就众叛亲离成光杆,这明六蟒往日对部下尤其是对亲信是很注重情义很亲厚的。
这其实是和他们从事的高风险职业有关。
无论是走私,还是走黄河押运铜锭,这些活都需要大家高度团结负责和忠诚。
有一个对领心怀恨意心存报复的,比如偷偷摸摸弄漏了船,沉了铜锭,或做手脚露出走私货,就坏菜了,大祸临头。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包括尊贵帝王,在死难时都身边无一人追随,六蟒草芥之辈能有这待遇,实是幸运感动。
这也许再次证明自古士人少忠贞、仗义多是屠狗辈的法。
六蟒在矿城经历了感觉被遗弃活埋的两三夜可怕地牢生活。
那地牢无床,铺着一片厚厚的干草供躺着,牢里并不肮脏,地和墙是水泥封的,也没有蟑螂老鼠,有冲水坐便器解决大便,地牢没浓烈臭味,有水洗脸洗手,但高度只够坐着,个子太高的,坐都不能抬头,长宽二维都不到两米,透光透气的窗户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六蟒一人一间。人进去后,门就始终锁着,上有一送入饮食的窟窿,饭时会开,除此开关,再无半点声音。
马元、赫连进明和来泳儿不知地牢的滋味,被押去时还不理解先被捉来的三好汉弟兄为何会害怕坐牢。又不是去杀头,坐牢静思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胆大包往日似乎不知畏惧为何物的二愣子王伯居然会吓得腿软,一路挣扎嘟囔着抗拒坐牢。
刚进地牢,这三位感觉压抑,但也没当回事。
造反至今,一路征杀千里,身为头领压力巨大,绷紧的神经一日也不得放松,身陷牢中什么也干不了了,也用着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处在紧张状态连睡觉都得睁只眼,地牢幽暗静悄悄的,没有危险,无人打扰,正好趁机好好休息睡大觉。
这一睡,睡得好不安稳香甜,晚饭才被叫醒,感觉疲惫大消浑身不出的舒坦,美美享用有肉菜的不错饮食,更有了精神。
可马元、赫连进明、来泳儿的好感觉好心情随着夜幕降临就渐渐消失了,并且再也找不回来了。
白睡足了。这晚上哪睡得着?
瞪眼躺在低矮狭的地牢中,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孤孤单单,一股阴森恐怖无助氛围牢牢笼罩了这里。无聊中躺着伸手能触及顶板,死寂黑暗中,总感觉上面随时会塌下来,有鬼伏在旁边阴森森窥伺着,单等自己被活埋后好钩走或吞噬掉阴魂。
想再睡就能摆脱这种恐慌,可死活睡不着。很快就躺不住了,起身坐着,可那种恐慌感只更强烈……
新坐牢三蟒到底不是真的能在地下悠然生存的蟒蛇,熬了一晚,第二个个脸色难看得很,两眼血红,这时明白也理解周兴王伯他们为何那么害怕坐牢了。早饭时,他们招呼送饭的,想话听点人声,可一点回应也没有,饭菜丢下,门上的窟窿就咣当一声关了。只闻轻微的脚步声迅远去。又再无半点声息。
三蟒哪有昨的好胃口?
再好的美味也吃不下了,早午还勉强吃了些,晚饭就一点也咽不下了,一想到昨晚的可怕滋味,三蟒瞅瞅狭的空间,看看似乎随时会压下来的顶板,自负勇武的雄壮胆大汉子却一个个心底冒寒气,没有半点饥饿感,只想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