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道的九人中为首两条汉子一个身形粗黑壮硕,一个相对白净苗条些,都舞刀大喝:“哪里走?”
“不想死的,老实下马束手就擒。否则爷爷可是管杀不管埋。“
这才是真正的强盗口吻和行事方式。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飞一样逼近。
混充强盗的这几个泰安将领都急红了眼,凶性大发,想恃勇冲杀,杀掉几个胆大的拦路贼,让这些强人晓得朝廷大将的厉害,可身后马蹄轰鸣迅速靠近,没有时间磨蹭。他们生怕一冲不能利索干掉对手冲开血路,反被趁机缠住,那可性命休矣。
无奈,他们只得急忙强行拨马向其它不是路的野地四散而逃,此刻比往日他们偶尔以大军追捕的绝境股贼寇还惊恐仓皇。
怎一个凄惨二字了得。
雷获自恃身板雄壮,力量不凡,武艺高强,马又最快,且是首领,此前自然被追随着逃在最前面,骤然遇到拦截,惊恐、失落、羞耻与怒火同起,复杂的情绪如火山一齐暴发,血贯顶门,嗔目大叫一声:“贼子,好胆。欺人太甚。”
舞大刀撞过去。
关键是,他的马冲得太猛,离突兀出现的强人最近,就算想及时转马从侧面突围仓促之下也做不到,索性就杀上去硬搏通路。
截道的为首两汉子大叫着一齐凶悍迎上。
战马狂奔,雷获凝聚全部力量摆大刀迅猛横扫,试图以骑战大刀柄比步战朴刀柄长不少的优势一击斩开两对手冲过去。
可惜对手很狡猾,而且打配合。
黑粗的这位力大,负责奋力抵挡雷获的大刀。而另一位则挺刀从侧面先恶狠狠捅向雷获的战马。
“卑鄙无耻!”
雷获念头一闪,却不得不急转大刀去挡杀马的。
否则战马完蛋了,就算他能一刀杀了黑粗的这位,他自己落马也是个死。
中途仓促变招,凝聚横斩的凶猛力量就不可能得到全部发挥。
雷获荡开了杀马刀,又仓促挡了一记黑粗者的迎头一刀,却没能把对手二人怎么样。
战马冲势猛一缓,速度暴降,冲击力大减,又被二人后面片刻扑上来的数匹战马牢牢堵住,战马惊嘶一声,扬蹄而起,差点儿把发狠想再逞威的雷获掀下马去。
好在雷获打就在边关接触战马,骑术着实不弱,只是一场虚惊,但却陷入重围转眼被纠缠住,无奈只得和为首二人缠斗。
这一交手,雷获才知这二人未必是什么高手,但武艺也不弱,以二打一,他想迅速杀出去及时逃脱,根本没指望。
几眨眼狠斗几合,无法取胜,更脱不得身。
雷获惊怒交加,指望手下大将及时上来增援解围,闪眼间却见拉在后面的手下亲信大将被前堵后撵命悬一线的危急形势吓得仓皇失了勇气,都没敢硬冲,又有机会圈马转弯,居然纷纷拐弯散逃了。气得他恨不能一刀一个把这些平时对他无比恭敬义气的心腹全宰了,但也只能悲哀地空自发狠,哪有能力抽身办到。
堵道的凶汉们似乎目标明确,也或许是自知武力不济,硬战人多也未必是急红眼亡命徒的对手,也没追杀那些逃散的将领。
雷获眼睁睁看着诸将撇下他自顾迅速而去。
他的两随战亲兵倒是忠心护主,个个奋不顾身想冲过来助他,可惜却被截道的数骑团团围住,自顾不暇。
雷获这个后悔呀。
战前大意轻敌也罢,此战怎么就没多带些亲兵来呢?
后悔是没用的。
战前他可不是这么想。
因为泰安城接连出现惊人的血案,死的全是泰安最有分量的权贵和子弟人物,太可怕了,总感觉似乎有种高人布置的玄妙阴谋森森笼罩着泰安城,瞧不出头绪,无法破解,指不定还会发生这种血案,下一个指不定会发生在谁家头上,他和总捕头这些守城骨干又要来抢劫,不在城里,城中兵力缺乏指挥,防守空虚,无疑进一步加大了城中的危险,雷获怕自家也成了遭难一员,就把在外游荡的两儿子严厉拘在家中,并且把二十几个骁勇又忠心的亲兵留在家中守卫,只带了这两个人随行伺候。
其他城中要员家也安排了官兵严密守卫。
这可道好,城中应该没事了。他却在这落单倒霉了。
几转眼间,宿良宿义他们就追上来了。
雷获越发惊慌,稍一失神,居然被对手趁机一刀拍刀马来活擒了。
他的两亲兵也许英勇而武艺尚可,也也许是堵道的想拿活口没下死手,在团团围攻中也一个没死,全受伤也被活捉了。
这九个截道的汉子并不是赵岳事先安排的。
宿良宿义不认识这伙人,也不知这伙人事先存在,但见截堵并擒拿了为首的强盗官兵,也没冲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统统干掉。
追来的赵岳侍卫轰隆隆转瞬围住了这伙人。
宿良铁戟一指为首的两汉子,“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较白的那汉子胆子不,本事也不弱,也曾杀过不少人,但也被赵老二手下暴风般卷到的凶煞之威吓了一跳。
他扯下面罩,定定心神,才在马上一抱拳笑道:“沧赵将军且莫发威。可是特意寻来投靠二公子的。”
被绑的坚实的雷获正垂头丧气,一听这个,眼前不禁一阵发黑。
居然不是赵老二安排的人手?
这特妈的也太倒霉了!
偶尔跑路居然也能正好碰到投靠沧赵的人,还被打下马捉了。上这是要我雷获混到头了这就死掉?
而赵老二的手下再一瞅扯下面罩的为首两汉子。
哦,原来是此前上擂台显过本事的那两汉子。
这二人在当时也算代二爷出头并教训了任原的嚣张手下的好汉。
宿家兄弟也不多问,也并没有因此而降低威慑力,只是话的语气稍客气了点,直接简单道:“如此,那就请吧。”
押着雷获主从三人,以及这伙陌生的九人,全队一齐快马赶回赵老二这边。
此时,收获的钱财什么的车队已经走远了,不见踪影。
但赵岳没走,还留在村子附近,身边只一个听使唤的侍卫陪着。
赵老二远远瞧见队伍返回,心思就一动。
这不是打擂的那两叫什么叶元、吴声的?
等到的眼前,这伙九人一齐翻身下马对悠然负手而立的赵老二双膝跪拜在地。
较清秀的这位先抱拳开口道:“可叶声。”
黑粗的这位道:“可吴元。”
清秀的接着:“我二人本是山西镇地主,平日喜好耍拳弄棒结交过往的好汉,略有些家资,日子平淡却也算快活。不想此前大宋一场狂起灾难,大量逃走的乡亲念我二人行事守本分讲义气无罪恶,没有趁机疯抢我们家,事后,官府却盯上我们两家家私,诬我们是什么通海盗的内鬼,动兵不但强夺我们家产,还要杀我们满门。好在我二人爹娘已逝,都无家室拖累,会些武艺,家中又有些得力的兄弟,一番厮杀,折了不少好兄弟,我们九人总算杀出血路侥幸逃了出来。”
“茫然东逃间恰好遇到泰山擂台事,从高盛客栈到擂台,幸运见识到公子的超人胆量气度,我等当时就心生敬慕之心,所以假名上台打擂,希望为二公子出点力,能得以投靠,从此追随久仰的沧赵家族,也给我们九人寻个落脚生存地,不瞎飘泊。”
“后来事情就乱了。”
“人群疯狂拥挤踩踏。我等只得奋力逃离。因怕官府追究捉拿,只得离开,顺手偷走了官军军官放在寺庙的战马一用。”
再后面的事就不用多了。
他们恰巧藏在这附近一带荒废的村落中等待再找机会投靠,却无意中发现了强盗的秘密,于是……
“我等本事不济,但都有一颗忠勇追随的心,能为公子做点事,请公子赐个投效的机会。”
赵岳对二人的不置一词,笑着让他们起来,:“大宋多事之秋,梁山正缺忠义好汉加入。我家虽然遭难落魄了,但让愿意追随的人生活无忧还是有能力的,至少不缺大家想要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如不嫌弃,二位就带手下弟兄在梁山生活吧。”
手下众侍卫听了这话都笑起来。
叶声吴元等人闻言也喜出望外,纷纷再拜谢。这就有主有依靠了。
收了九人,赵老二转头打量着心神不宁的雷获,淡淡问:“你是何人?”
雷获象被剧毒蜂群蜇了一下一样,身子惊得一颤,但却抬头盯着赵岳道:“休要多言,某家栽了。赵老二,你杀了我吧。”
怎么能招呢?
无论怎么算,他这种带兵抢劫的行为也是犯罪,得罪的还是权重势大的沧赵家族,一旦泄露了身份,那不止他要丢官罢职性命难保,就连他的家人,甚至家族也休想脱身事外。
为了父母妻儿能安稳生存下去,雷获心一横,咬牙不肯招供。
反正是个死。要死就死我一人好了。
赵岳略有些惊诧,但笑道:“既充好汉,那成全你。”
两侍卫立即如狼似虎押着雷获离远一点,强行按倒在地,一个按着雷获,一个拔刀随时准备砍下脑袋。
赵老二冷眼瞅着雷获,见他虽然惊惧得面皮直跳,却始终咬牙不软不肯求饶,瞧那眼神甚至还有点盼着痛快点一刀结束。
赵岳猜到了雷获的心思,淡淡一笑,也不揭穿,又扫视那两亲兵。
“你们呢?是想死想活?”
两亲兵面面相觑后,双双一咬牙道:“主人对俺们不薄。愿随主人一死。”
赵岳微点头道:“呈义气?好。也成全你们。”
两亲兵也押到一边按倒准备挨刀。
赵老二翻身上马,似乎不在此观刑耽误半点时间,要离开。
行刑的侍卫立即举刀比量了一下雷获三人的脖子,冰凉锋利的战刀贴在后脖子上刺激得三人眼皮子一阵急跳,但三人还是咬牙等死样,没露出常见的官兵狗熊样。侍卫随即挥刀无情斩下。
厉风寒光闪过。
雷获三人一闭眼等着脑袋落地,但脑袋却没砍下。战刀只是在他们头前劈落。
等了半晌,三人才从茫茫中醒悟过来,茫然抬头看看马上的赵老二。
赵老二一笑道:“好心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招了吧。”
雷获咬牙一瞪眼吼道:“爷爷也不是吓大的。赵老二,你若是真霸王就给某家个痛快的。”
赵岳听了却越发笑得大,伸指点点雷获道:“你倒是有点血性勇气,只是蠢了点。”
“你当我不知你是谁?”
“雷都监,你敢劫财杀我,好大的胆子。”
雷获一听这话,脑子顿时轰得一下。
赵岳其实只是在诈他,料定必是泰安军官,但不认识雷获,哪能确信带队的就是兵马都监,结果一试就轻易诈出来。
雷获呆了一下。
转眼想到自己就算死不招,赵老二也完全可以拿他的脑袋追查,他突然挣扎暴起急声大叫:“此事是雷某私心所为,和我家人无关。赵二,你若真是英雄,就不要牵连我家人。他们是无辜的。他们老的老,的,妇孺老弱什么也不知道。”
赵岳哧笑一声:“无辜?”
“我若死在你手就不无辜了?你这是什么思维逻辑?合着,我无辜死了是活该倒霉。你家人无辜死了就是不合理?”
雷获急得两眼发红,挣扎怒吼:“你,你你你”
你了半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法辩解。
最后憋出句:“你家是盛名下的仁慈豪门,怎么能和俺这样的卑微之人一般见识?我得罪你,我该死。你”
“别你了。”
赵老二一摆手冷酷打断了他。
雷获的心刹那间沉到了底。
一想到满门被追罪,杀得杀,充官妓的充官妓,流放发配的发配,都不得好死,他浑身一阵发凉,呆了半晌,突然扑通跪下磕头悲声道:“末将该死。可我家人都是好人。他们没有罪过啊。你把我千刀万剐了,放过他们吧。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