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酒店伙计却是机灵,手上没武器,有武器也打不过暴怒的一府大将,抹头急退。
一退一追间,酒店中窜出一人,亮甲银枪,正是摩云金翅欧鹏,让过伙计,长枪一抖及时阻住毛脸将。
毛脸将是东昌府第一将,又叫先锋将,自负其能,骄横傲慢,早就想杀穿禁军大将盔甲样子很拽的欧鹏,此前是没机会,现在欧鹏主动顶上来了,正合他意。
欧鹏精悍却不是高大雄壮威猛个子。
身躯颇为高大的毛脸将根本没把欧鹏当回事,在他眼里这个个子是好欺的对象,狞笑间大刀高举,呼地凶猛劈下。
欧鹏敏捷闪身,长枪一拨挑开大刀,把用劲过猛的毛脸大将闪得不轻,大刀深深剁进了地里。欧鹏瞬间抢上,侧身一脚重踹,踢中毛脸将的膝窝。
毛脸大将不由自主单膝跪下,被欧鹏紧跟着一枪狠抽在背上打得直接趴下了,一头扎进泥里,随后才痛嚎出声。
这时,东昌府其他大将也冲了上来。
当先一人横眉立目挺枪直奔欧鹏,不料酒店中又窜出个人来。
这回是个大个子,近一米九的身材,异常壮硕,穿一身铁黑色重甲,头戴看着感觉分量轻不了的罩面盔,这么大的分量,行动却异常快捷,手持一对可怕的狼牙棒转眼抢了上来,截住了那将,左手的狼牙棒挂动风声呜地照顶门砸来。
那将感觉来人好生凶恶不凡,大吃一惊,连忙横枪奋力一架。
一声闷响。
铁枪有些砸弯了。
那将感觉双臂似乎没了知觉,却惊骇看到猛恶大个子右手的狼牙棒又呜地砸了下来,惊得他连忙奋起全力再架。
又是一声闷响。
这次没架得住。铁枪砸掉了。
狼牙棒带着余威继续砸下。
幸得他招架时脑袋下意识偏到一边,身子也扭开了些,狼牙棒没砸碎他脑袋却砸中他肩膀,打得他护肩铁兽头粉碎甲叶子散乱毁坏,清晰响起肩骨碎裂的可怕声,这只肩膀明显下陷一块,人也扑通跌扑在地上。
一声非人的惨叫暴发出来,惊得冲上来的东昌府诸将脸色齐变。
惨叫者短暂嚎了几声就痛昏了,人大概是死不了,但这只肩膀怕是毁了,即使能治好也再使不得力,更别舞枪厮杀。
眼见的恶汉耍灯草一样舞动这对沉重狼牙棒如出了地府的恶魔般继续杀过来。而另一个,欧鹏个子不高却更加快捷,几转眼又把冲上来的另一将杀得手忙脚乱仓皇败退险些丧命,东昌府诸将骇然失色,无人敢再单独冒失上前。
田师中见二将一高一矮一猛一快如一对配合诡异的索命魔鬼般迅猛扑来,更是吓得魂飞外,被本事不弱的王庆隆扶护着也感觉不到安全,顾不得胸口被撞得疼痛憋闷难受,神经持地甩开王庆隆抹身就跑。
王庆隆本有心振威上前厮杀,却看到知府如此不堪得逃了,无奈,表现忠心保护大人要紧,也跟着退。
他一退,正三两一齐上准备硬头皮合力斗一斗的诸将本就畏对手悍勇凶恶,见主将逃了,贪生怕死官僚化的烂将老毛病立即犯了,无人愿意再奋勇冒险一搏,嘴上大叫着梁山造反啦,保护大人,也跟着边挡边败退。
田师中一气逃到慌忙压上来的上千官兵这,一头钻进队伍深处,有众多官兵挡在外围感觉安全点了,才惊魂未定停下来,弯着腰剧烈喘息着,知府长翅帽子歪得不成样子的脑袋却抬着紧盯追赶过来的欧鹏和势如疯虎的傻子奎三,浑身颤抖不停,两腿更在打颤,也不知是吓得,还是享福享得肥胖太缺乏锻炼骤然这通猛跑累的。
周围官兵虽都不是什么好鸟,可看到知府大人这形象,心里也不禁暗暗鄙视,但怕知府怪罪,不敢多看,都扭开头。
酒店外暴起的血腥冲突让酒店内正吃喝的钦差团队都惊得跳起来。
打起来了,似乎还死了官府大将,这是怎么了?
难道梁山有心要造反?
相对的,钦差薛弼倒比较镇定,从开的窗户瞅着田师中的惊恐丑态,看着东昌府诸大将的不堪表现,想起剿匪奏折中的那些内容,不禁不屑地冷哼一声:被区区两人就吓成这样,田师中也敢夸口将主死了是他代替指挥领着众军,在悍匪数万危机四伏的险恶战场上奋勇作战,最终杀贼寇无数打了大胜仗!
这就是田师中的精忠报国不畏生死?
东昌府大将群体就这熊样,也能统军杀败由无数亡命之徒和数位凶猛强悍头领组成的桃花山强盗?
糊弄鬼呢!
真实情况怕是被强盗杀得一触即溃,甚至丢盔弃甲望风而逃,死伤惨重,连主将兵马都监都没逃得及也栽了吧?
了解点田师中剿匪奏折内容的钦差团队中其他人,比如那三强塞进来的官员,比如带队两军官,比如混充禁军卫队的几个秘谍司成员,见酒店没出现危险,自己是安全,心才稳了下来,目睹东昌府文武的表现也明白了所谓的剿匪大功。
你妈的田师中田大人,你可真敢吹啊!
就你们这样的,是剿灭了几十个或百八个刁顽匪徒,凭大军和装备优势还有点可信。剿灭了数万强盗?
切!
不过,夸大,谎报战功几乎是大宋的传统,田师中所为真不稀奇,不弄虚作假,那才叫稀奇不正常。
薛弼扭头看了看陪着他的这位梁山大总管朱贵。
朱贵察觉了,收回了注视交锋的冰冷目光,转头扫视了一圈钦差团队,指指外面淡淡:“看看,从沧州郑居中千方百计刁难困死赵庄商贸,到京城拍卖侯府,到侯府好不容易弄到的还债钱被神秘劫走,到泰安相扑擂台毒计,到今日的刁难威逼,从东京到地方对我主都是满满的恶意逼迫,就这么急着逼我们赵庄人造反?就这么急着我主上满门灭绝?”
这话得轻描淡写,但听到钦差团队中的某些人耳中却如同炸雷。
薛弼连忙道:“沧赵家族的功德在圣上心中装着。文成侯在朝中的地位无人可撼动。朱总管言过了。”
这话显然没有任何服力。
薛弼见朱贵没什么但脸上露出讥笑之意,就果断道:“圣上对你家主上的心意毋庸置疑。朱总管,这就动身吧。待去了梁山宣读了圣上旨意,本钦差奉命进一步传达圣上心意,再朝中的事,相信你会明白圣上的拳拳之情和难处。”
他本就忌惮田师中跟着坏事,索性趁此机会甩开田师中进梁山完成公干。
朱贵叹了口气,流露出许多深深的忧虑和无奈,勉强笑着客气道:“钦差大人,请。”
薛弼笑着微点头,带头出了酒店。
朱贵又吩咐酒店人员:”今日专门接待钦差。酒店生意歇了。都回山准备中午的酒菜,亮出手艺做好接待事宜。“
酒店管事应诺,带着手下迅速关了窗户,跟着出来,关了酒店大门,奔去了码头,登上一条船走了。
混在队伍中的诸贼察觉了朱贵的沮丧忍让,料定梁山或者文成侯仍想效忠皇帝得欢心不想反叛,心思又活了。
酒店外,欧鹏和傻子奎三并没追杀多远就停了。
东昌府诸领导退到大军这稳住阵角,有大军依仗,回头再看孤单单的欧奎二将,胆子又横起来。
田师中恢复些镇定,转眼想到本府的不堪表现和战功奏折所述太不相符,钦差团队亲眼目睹了今日事怕是对所谓战功必有疑心,不禁恼怒手下大将居然不战而退如此不争气不争脸,正要喝令诸将奋勇带兵冲杀,挽回一些形象,却一眼看到薛弼一行出了酒店急急去了码头转眼上了两条船全走了,心顿时格噔一下子。
钦差显然是铁了心安抚梁山完成皇帝的意图,根本无视梁山凶狂对东昌府大将造成的损伤和重罪。
田师中吃个哑巴亏,心中恼恨,也看透了薛弼想甩开他单干的意图,因而越发恼恨。
既然梁山只是逞狂,并不是真有意就势造反,也就不敢真杀他这个堂堂知府高官,他胆子顿时大了,又有了勇气跟着进梁山泊看看虚实探探梁山兵力实力真相,心中有了底,即使今日借钦差寻事报复不成功,日后也方便一举剿灭梁山。
转瞬拿定了主意,他放弃了趁机杀掉欧鹏二人的打算,挥手阻止了恃众蠢蠢欲动的部下,对拄枪远远冷冷盯着他的欧鹏叫道:“你这厮休得撒野。刚才的冲突,错在你们羞辱本官蓄意挑起是非。今日本官是奉皇命配合钦差来嘉奖梁山传达圣恩的。你等罪责,本官且不与你计较。待今日事了,本官自会具实上奏参你家主人一本。现在本官要进水泊完成圣令,你若不想抗拒皇命给你家主人招灾,就老实赶紧安排能载百人的大船渡本官一行。”
欧鹏见这家伙仍贼心不死,冷笑道:“圣命,某自不敢违。你想坐大船享受却是妄想了。只有船,你爱坐不坐。”
田师中一听这话顿时心思一动,立即喝问道:“梁山有众多大船,为何会没有?”
“本官问你,大船都去哪了?为何载钦差大人的船也不算大?你眼里还有没有对官家的敬重?”
这家伙猜测:梁山是不是也在全力参与和海盗走私,在抓紧时机赚取国难形成的盐粮铜银的巨大差价大发暴力横财?
能想到这点是他和手下都组织了庞大人力物力在抢干这事,仗着手中权力在本府和周边拼命搜刮铜粮,和海盗交易来盐和银子。他觉得沧赵破产了还欠债累累,必是穷急眼了,不顾和海盗的不共戴之仇也要赚钱度过眼下最紧迫的难关。
越琢磨越感觉是这么回事。
田师中就想着派精干力量搜寻堵截梁山走私,既能抢劫发财,又能拿到沧赵勾结海盗的罪证,然后,哼哼。
欧鹏不用动脑也能猜到田师中打听船只事的背后打了什么鬼主意。
他不屑一笑:“你管得还挺多。”
田师中也不在此事多纠缠,免得引起对方戒备,又喝道:”大船船不是重点。总之你速速调船来。“
“想进水泊,你慢慢等着吧。”
欧鹏回了这句,带着奎三转身走向码头,上了一条船,又突然转身道:“田师中,你们仗着点官身和本事蓄意在此撒野,当我沧赵英雄梁山好汉骁勇善战都是虚名?提醒一句,谁再敢犯我梁山一草一木,心他满门性命。”
东昌府诸将对之前的不战败逃正羞愧着,一听这话大怒。
田师中精明听出了欧鹏所指,指着关门无人看守的酒店,顾左右冷笑道:“这贼厮是警告我们不得趁机破坏酒店。”
“也罢,大事要紧。尔等暂且息怒,不必在事上节外生枝,免得行事过于着相,让那愚蠢的钦差回京参我们不是。待本官走了梁山此遭,摸了实情。你们留着今日的怒火劲头,日后收拾他满山死绝不迟。”
腾出了心思,田知府派将士去查看和救治仍躺那昏迷的受伤二将,表达了一下对部下的爱护关心。
进水泊,具体谁去,田师中改了事先拿定的主意。
想不到梁山人居然如此骁勇难敌,只两个人就如此难斗,怪不得能杀败强大的桃花山贼寇。
沧赵之勇果然名不虚传。以前是瞧了。
有这样的强悍对手,怕是带了最能打的王庆隆随身保护也顶当不了什么事。
进了梁山泊,那就是进了梁山人的下,就不能象在泊边陆地这样再恃众武肆意挑事威逼了。
带其余将领去也白搭,还多了架子大脾气大容易冲动闹出意外的隐患,还格外让梁山人起戒备心。
既然没用还起反作用,那索性就大胆不带大将随身,只带亲随和精干官兵去。
之所以带百人进去,田师中是想有足够多的人手能广泛铺开调查,而且人多事乱,卒更容易钻空子查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