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虎在宫中发疯咆哮谴责什么也没用。
欧阳珣根本不听他说什么,也不在意大军三光滥杀......
如今还在宋国的人,哪有几个好人?
尤其是田虎地盘内的,更没好人。
追随伪晋国,反至少还不得不注意点仁义正义正统政权形象的朝廷,支持跟着残毒天下的大恶贼田虎作孽,为虎作伥就该死。管你是反贼官还是反贼区的民,都是该杀的罪人。死不足惜。杀之,没什么不应该的不值得的。不是罪恶。
没资格去海盗国的人,全都是要承受战火考验反复淘汰的人渣。在这次战火中不幸先死了没机会悔悟的就死了吧。
欧阳珣是政治人物,不是普通人,心没那么软,何况是特殊时期,必须采用些非常规的手段才能有效震慑,保障大局,他对自己的三光决策,并不良心不安,没有愧疚,甚至心安理得很坦然。
不如此狠狠收拾教训,追随田虎、王庆的那些人还以为朝廷就得束手束脚的只能正经和他们作战纠缠就是奈何不得他们呢。追随贼寇的民还以为朝廷与反贼的战争与他们无关,朝廷怎么也不会迁怒屠杀到他们这些“无辜小民”头上,甚至得格外善待着以拉拢过来呢......
最重要的是,如此三光行凶,就是一种日后金军打来时的预演,是让伪晋国的这些官、军、民恶人提前体味一下异族无论辽军还是金军占领中华都必然会制造的灾难,让他们知道厉害,别按着儒教腐蚀麻木的思想去天真幻想异族会善待宋人顺民,也是警醒提示宋国其他人,别特妈的愚蠢幼稚看待异族入侵和统治了。异族不会把宋人当人的,只会随便杀着玩.....
田虎,愤怒咆哮不服过了,还是很快老实了,尽管决舍不得放弃趁国难时从中取利,辽军这次南侵,对他而言是欲罢不能万万放弃不得的利益和时机,却撑不住劲了,再死要面子逞强拖延下去,晋国百姓就会杀得不剩几个人了,晋国就自动不国了,成了笑话,他赶紧展现地痞流氓的另一特长——识相,能屈能伸,向强者欧阳珣低头服软,还扮可怜。
他在欧阳珣的信中诉苦说:“能当好人平平安安自在活下去,谁愿意整天打打杀杀的冒险难受当贼呀?!这不是没办法了才以和官府作对来求条活路。大宋朝廷是个什么玩艺,官府贪官污吏是怎么酷毒逼迫百姓的,欧阳大人,您是当世绝顶大智者,又不是不一清二楚。
我田虎作孽再多再狠再恶,特也比不得朝廷和官府的罪孽深重啊。
我就算作孽,怎么也有限度。朝廷作孽,它有限度么?
若有,宋王朝也不至于成如今这样.....朝廷那些人,还有太多地方官,他们根本就没人性啊!坐在那个位子上,凭掌着的政权,满嘴说着孔孟君子圣贤之道,讲着大义仁义,理直气壮当食人兽,任性到肆无忌惮无所不敢为。
欧阳大人呐,您,现在也是受害者啊。我不信您做忠臣做得死心眼到体会不到这些......您会理解我苦衷的,对不对。
若是朝廷真能洗心革面做个圣君贤臣惠及天下小民,我田虎岂会自私的坚持当反王?
如今天下整个江山都太穷了,金银财宝美酒美色哪有?我这个反王啥享受也没有啊,当得有什么意思?朝廷若是能改,若是肯收用我,我会受招安投入朝廷从此跟着圣君全心全意为我国百姓做事,可是,您说就那对父子皇帝那荒唐无耻劲,就官场那黑恶贪婪劲,它有可能改变么?纵然天地倒转,他们也决不会变的.....我田虎虽为名声不好的贼,却也不会荼毒苛待治下的百姓。我在尽量让我辖区的百姓能过得好点。我田虎也是懂民族大义的,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说得声情并茂的。
真下了功夫了。
欧阳珣很清楚,田虎是狗吃屎改不了的,这封信不过是权宜之计的缓兵之计。
他很清楚田虎一伙盘算得什么,但也不为己甚。
传令收兵。
在伪晋国敞开性子痛快战斗和肆虐的官兵如潮水而来也如退潮而去,却在退兵过程中把沿途借以食宿的城镇村全部纵火烧毁......说三光,就一定三光。决不是吓唬你。
田虎和部下愤恨之极。
你们这么个搞法,让我治下太多灾民没地住,这大冷天的以后可怎么活呀.....
愤怒之极却也没敢玩心眼报复追击,趁机击溃官兵,瓦解这部威胁晋国太重的兵力势力。
王禀和辛兴宗,这两部和晋国有深仇大恨而更狠的家伙还在南北虎视眈眈紧盯着呐。田虎若是敢妄动,只会遭到更惨重的损失,而且这次决不会再有手下留情。欧阳珣那么厉害,退后中必必严密防范,也不会给晋国偷袭倒打一靶的机会。
再者,田虎也不会傻乎乎地拿自己的这点宝贵力量去和来的禁军硬拼,让辽国得了便宜。
他们一伙人打的主意就是让辽军和宋军死拼对耗,他们好从中渔翁得利。
还是留着禁军力量,让嚣张自大的辽军用命去杀吧。晋国只需要悠然坐等着,到时候捡现成的。
那时候才是报复反教训欧阳珣,找回面子的时候。而且是加倍......
无论怎样,欧阳珣这次的凶残军事行动有效震慑住了田虎这帮人猖狂惯了的嚣张,把田虎一伙暂时按住了。也达到了实地实战练兵的最低目标。从京城匆匆来的禁军已经适应了山西的地理和气候,由内地的安全悠哉转入了战争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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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州首府宁晋城。
这里正遭受一万五千辽军的疯狂猛攻。
本镇的兵马都监叫李景,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正是青壮有脾气有为时,本人也粗壮骁勇,精力旺盛,从军守边多年了,会带兵打仗,有实干之才。巧合的是,他也是李继勋宗族的后人,当然是和李继勋血脉关系远的李氏没落旁枝,象李义廷这样的体面尊贵李氏嫡系子弟根本不拿李景这样的穷亲戚当人看,无论关系远近,根本不在乎,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个叫李景的人少年就从军,命大没死在守边中、如今混到重镇都监,混得不错......竟然是他李家人。
李景也只是知道自己是李继勋一族的人。他长这么大,他和他家从来没得到过本宗主枝半点恩惠照顾,什么光也沾不上,也不敢奢望沾,就当是与李继勋后人完全无关的李氏人家,对外人从来不提,自己苦力挣饭吃,自己谋活命拼出路......
现任赵州知州正是从梁山泊那贬来的原东昌府知府,姓钱,正经进士出身,和唐恪是同年同科甚至同榜,也可算是唐恪的同乡,这种关系在官场论可太近乎了,人又长得儒雅体面,玉面,长须,和唐恪一样属于风度翩翩、形象极有魅力的那一类人。
唐恪看得顺眼,出身背景和如今的身份相当,和钱进士混一起不会丢他唐恪的体面,都是官场亲丁,正需要结成势力以备将来官场得势,都有意结交,两人情趣也相投,甚至心性太相似,都是自负才志,相信自己才是大宋不可或缺的那类栋梁人才,是将来必成大器的能执掌朝廷牛耳的人物,都自负体面长相形象,尤其喜好诗词酒色风流那调调,所以格外很谈得来,关系又更亲近了一层。
中榜后作官,两人的也差不多。
无非是在京中勘磨学习具体怎么当官,然后外放当知县、县丞什么的,有政绩有执政经验了,升官为地方推官等,逐步完成官途通常必有的地方任职勘磨历练。
但练着练着,磨着磨着,二人的仕途命运就不一样了,差距就出现了。
唐恪的官场好形象好人缘不是一天形成的。
他最擅长的就是用国家的利益交朋友换取自己的利益,比如,用公款请客,用公款配合富商士绅斗富争声势名利搞娼优选美大赛,甚至亲自出面主持,美其名曰此盛世风流佳话盛事,还能促进经济繁荣,让百姓格外体会盛世的美好滋味而格外心安定拥护朝廷....很符合宋国国情,不会引来诽议,反是风雅体面;用公权获取富商的敬献,用公家的财富与各种机会机遇去跑关系钻营。他的这一套当官模式不稀奇。宋王朝,或者说是历来的官场都是这样。他高就高在,总能把这种行为玩得合情合理甚至天衣无缝,玩出了高妙境界,不会被人抓住把柄不放甚至获罪倒霉,所到处总能赢得上下人一致的赞誉,朝中那些权贵对他的印象更是大好,看到他的潜力,认定是个会做官有大前途,值得培养捏握的,日益重视唐恪,这官,唐恪自然也升得顺利,腾腾的就上去了,很快由地方进了中央,成了重点栽培的梯队成员.......
他的同科钱进士就不同了。
钱进士姓钱,也掉钱眼里了。
唐恪政治志向远大,当官奔的是相爷那位子,也自信自己天生是那个材料,必能达成政治心愿。钱进士当然也想当入相,权掌天下,却到了地方有了权力后就沉迷在当地富商士绅的阿谀奉承与腐蚀孝敬中,一门心思地投入了捞钱,整天琢磨的就是怎么刮地皮、哪又出现了可捞的好处.....
这不算什么,九成九的宋官僚都在这么干。
不捞钱,就没钱送礼疏通关系,官都难当稳,更别说有足够的钱钻营升官了。
唐恪就是此道高手。
和唐恪不同的是,钱进士把捞的钱,包括他视为等同自己腰包的钱的公款,都拼命装入自己的口袋,不但在老家置房子置地,让老家很快成了当地的赫赫有名大户,他家中库房中还金银财宝迅速堆积成山。发了,发大发了,钱进士却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叫他往外掏钱,即使是为疏通关系跑官谋更大的权势前途,会有更大的利益,他也舍不得。
他老婆,,巫氏,那更是个贪婪成性,只认钱不认得人的毒妇.....
当然,钱进士是极聪明的人,还是拿出钱应对必须应对的官场世俗,不会贪婪愚蠢到为了钱而丢掉保障捞钱的权力,只是每次都割了他的肉一样肉疼得很,并且掏出去多少,立即就得想方设法变本加利地成倍再捞补回来。
他刮地皮刮得太过了,独占得太狠了,不是不懂得而是不舍得分享,往上孝敬和钻营的钱也不够大气,弄得下面的人恨他怎么不早死或早滚蛋,上面的人也瞧不起他,认定他虽然聪明过人有手段却不是干大事适合当大官的人。他的仕途在不知不觉中就难了,虽然也在不断升官,和唐恪的升官速度与前程相比,那差得远了,而且会越来越远。
到国难前,唐恪已经成了朝中的实权重臣,再够够手就能捞到文武副相高位,已是京中不可忽视的大人物。钱进士却还在地方当通判,当过好几个地方的通判了,没掉下去却也就是死活升不上去。
更倒霉的是,差点儿死在畏难时的叛逃潮中。
他和老婆当时恰巧在外“游玩”(听说了一处矿产,想找机会霸占了),不在城里,算是命大逃过了杀劫,但家里中灾惨了,作孽太招人恨的纨绔儿子、管家等被报复打死得几乎认不出那还是个人,在城的满门恶主恶奴死光光,钱知州夫妇最爱的钱,自然也没了。洗劫得半个铜板都没给他剩。家中稍好点的,比如衣服铺盖,锅菜刀粮,都没了,刮得干净。
这可把钱进士夫妇心疼坏了。
巫氏嚎啕大哭,指天骂地,恶毒诅咒敢抢她钱杀她子的那些该杀千刀的。
钱进士激动得气得当场歪了嘴,从此多了个绰号叫钱歪嘴。
国难中的失职、官声败坏,政绩无,又听闻朝廷要大量裁撤州府军和官员,钱歪嘴自知仕途难保,无奈只得拜求仕途得意的唐恪帮忙。唐恪是君子,讲友谊,重朋友,不但帮了他,而且帮他谋到了东昌府知府这样的好位子。
只是,两人的关系从此由平等的知己好友变成了官场的主从。
钱知府成了唐恪的门下得力走狗之一,为了加强关系,差不多就是唐恪的干儿子甚至干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