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录歌(五)
(ps:这词是我自己填的,水平有限。如果有人觉得不好,我也无能为力了。或者,哪位提点儿修改意见?)
悠扬的提琴声牵起一点儿忧伤,将空气浸得凉凉的,缓缓的。
“萧萧风采片片叶,拂过皎洁月。人守窗前难眠夜,泛黄信笺一页页。”
毕文谦的歌声和钢琴声几乎同时响起,像一片宁静的夜里飘飞的落叶。
“光阴起伏更迭,依稀几声呜咽,耳边似他轻声嗫。”
歌声悄然,琴声清澈。如呢喃软语。
“历历那日送离别,花儿轻摇曳。一曲琴声如灯灭,回眸如水步如铁。”
青春正好花正红,爱人却不得不分离,眼中尽是不舍,步伐却是坚定。
“汽笛好似呜咽,车启过眼列列,轨尽处晚风凛冽。”
歌声勾勒着画面,火车终于远去,月台上形影相吊。
“思念似饕餮,悄悄吞噬岁月,消化成歌一阕阕。”
情绪渐渐积累,终于如决堤一般。
“遥记誓言生死同穴,两情相悦如《上邪》。家国两难全,年华终伴一语约。”
爱人为国弃家,只留下没有归期的约定。
“琴声独奏心弦不觉化蝶翩飞月半夜。也是虐,也是业,情已成珏。”
一曲唱完,毕文谦有些怅然。
录音室里寂静无声,唯有吕斯清的提琴声如泣如诉,直至幽幽而止。
良久,黎华从调音台走了过来。
“师父。”
“嗯?”
“我只听你唱了两遍……你写份歌词给我,我怕我没听明白。”
“啊?”毕文谦心里一沉——如果听众都不能一遍听懂歌词,这还能叫好歌吗?好吧,最多评一个优秀,算不得登堂入室了……“你等等,我现在就写。”
飞快的写好,毕文谦把歌词交到黎华手里,宋菲和曾昭斌悄悄站到她身后,也看了起来。
“你……等你有空了,一定要好好练练字。”
黎华只瞧了一眼,便忍不住又针对这个提醒道。
然后,没管毕文谦是否回应,她细细琢磨了起来。
不久,却是宋菲伸着手问道:“耳边似他轻声嗫?嗫是什么意思?”
“欲言又止,声音轻细。”
“那饕餮呢?”宋菲指着“饕餮”二字,皱着眉毛,“好大一巴饼,我都没见过。”
“饕餮,本来是《山海经》里的怪兽,后来人们渐渐主要关注它贪吃的习性。苏东坡写过一篇《老饕赋》,赋予了它几分可爱的味道。到现在,主要有两个意思,形容贪婪的时候,它是贬义词;形容贪吃的时候,它就成了中性词。”
“那……这个……上邪呢?”
曾昭斌手指向《上邪》,黎华看着自己脸边突然出现的食指,轻轻一笑,主动解释起来:“那个字不念ie,念ye。那是一首汉代的诗,算是那时候的情歌吧!没记错的话,高中的语文课本里会提到的。你是还没学到那里吗?”着,她看向毕文谦,口中朗诵起来,“‘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地合,乃敢与君绝!’当初我妈难得有空的时候,教我念过一回。”
“那……最后那个珏字呢?刚才毕文谦好像念的是‘jue’?”
“没错,”毕文谦点点头,“两玉相合为一珏。”
黎华把作业纸拉远一些,长长的“嗯”了一声,然后又抑扬顿挫地朗诵了起来。
“萧萧风采片片叶,拂过皎洁月。人守窗前难眠夜,泛黄信笺一页页。光阴起伏更迭,依稀几声呜咽,耳边似他轻声嗫。历历那日送离别,花儿轻摇曳。一曲琴声如灯灭,回眸如水步如铁。汽笛好似呜咽,车启过眼列列,轨尽处晚风凛冽。思念似饕餮,悄悄吞噬岁月,消化成歌一阕阕。遥记誓言生死同穴,两情相悦如上邪。家国两难全,年华终伴一语约。琴声独奏,心弦不觉,化蝶翩飞月半夜。也是虐,也是业,情已成珏。”
“家国两难全,回眸如水步如铁啊!”黎华长叹一声,将作业纸还给了毕文谦,“其他的我都觉得很好,唯独最后一句,我不太理解。”
“怎么?”毕文谦心念一动。
“什么是‘业’?”
“业有功绩的意思,也可以是佛教里的概念……”
毕文谦正要解释,黎华却摆摆手:“你对佛教很了解?”
毕文谦语塞。
“身业、口业、意业?善业、恶业、无记业?”大约是察觉了毕文谦眼中露出了茫然,黎华终于笑了,“白了,都是封建迷信,何必去在乎?什么叫‘也是虐,也是业’?涯相隔,相守一生,有这心性的人,肯定有坚定的信念,怎么可能在乎旁人的评?”
毕文谦哑口无言。其实,这也不是他原本的想法——最初,他写的是“半生分别,无悔耄耋,情已成珏。”但在落笔之后,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是一首源于黎华所认同的思念为国离家而隐姓埋名的爱人的歌,而在历史中,这样的人和事,肯定是建国之后才会发生的。那么,也就是,歌词中的当事人,大约应该在190年前后出生。而耄耋之年,指的是8、90岁的老人,算算年份,以毕文谦上辈子,10年代的眼光去看,这是适合的——但现在是80年代,那样的人大约才5、60岁,耄耋的法,怎么也算不上。
所以,他才临时改了改。看起来,这改得并不成功。
“……那么,你觉得,怎么修改比较合适?”
黎华想了许久,嘴唇时不时紧抿着。
“这个珏字用得不错。君子如玉,玉双为珏。师父,你觉得,关山难越,情寄明月,遥伴成珏——合适吗?”
“你合适就合适,这歌本来就是以你的价值观为基础写出来的嘛!”
“你怎么能这样!”黎华轻扬拳头,却又笑了起来,“我又不代表真理。”
“好啦,我是真觉得你改得比较好。”毕文谦学着她拍手的动作,“既然歌词有改动,斯清,我们重新录一遍。”
然而,这一回,唱完之后,录音师却摆起了手。
“还有改进的余地。”
于是,他们开始第三遍。
……
“琴声有些反客为主了。”
……
“提琴和钢琴的协调不够好。”
……
“情绪不对。”
……
“情绪还是不对。”
……
“情绪还是不对。”
或许是因为毕文谦的要求让录音师发现自己有了体现价值的机会,他的眼睛明亮起来,一次次否定之间,神色也明显地全神贯注。只是,到最后,他指出的问题,永远是一句“情绪不对”,却又做不出指导。
倒是黎华看了看表,阻止了毕文谦再来一次的想法。
她伸出中指在录音师身前的调音台上轻敲:“先把前面过了的几首弄好,然后录一盘《月半夜曲》给我,我回去琢磨一下问题。”着,她朝钢琴前的毕文谦点点头,然后起身回头看向身旁的其他人,“已经到饭点儿了,不能让大家饿肚子。今就这样吧。明中午再来录歌。对了,反正就剩一首歌,除了吕斯清,你们就不必来了。等青歌赛决赛完了,我会尽快抽时间把报酬付给你们的。好了,一起去吃饭吧!”
结果,黎华带着大家还是去了中午的饭馆儿。也许是因为被录音师反复打回重来,所有人都有些意兴阑珊,除了毕文谦——他找老板要了一圈酒杯,却是给每人舀了一杯汤,然后,他举杯敬汤:“这个,好像我们多数人都未成年,我也不喝酒,所以,我就以汤代酒,敬大家一杯了。谢谢大家愿意与我合作!”
黎华跟着站了起来,举着杯子,虚碰之后,贴在唇边,看着其他人脸上起的笑容,听着曾昭斌调侃以汤代酒不和规矩,却又第一个喝下了去的模样,悄然微笑,三两口也啜个干净。
饭后,黎华指导着司机将所有人送到了住处,最后才和毕文谦一起回了招待所。
一进屋,黎华便打开录音机,把磁带放了进去,房间里回响起毕文谦下午唱的《月半夜曲》,打头的便是吕斯清的提琴声。
关上门,搬了把椅子,黎华仰靠地坐着,双手抱在腹前,闭上眼,静静聆听起来。
毕文谦看着,也没出声。一的疲劳让他惬意地仰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的声音。
……问题在哪里?或者,真的有问题吗?
沿着下午一遍遍的顺序,听了十来遍,毕文谦仍然没有一个定论。
“徒弟,你觉得呢?”
“徒弟?”
“黎华?”
终于,毕文谦从床上坐起来,却见黎华依然保持着姿势,静静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