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商量
毕文谦的设想貌似很好,但无论是卞流连还是窦惟,都没有配合他——6衍准备好午饭时,他们并没有提出什么关于编曲的看法,倒是把各自该负责的部分练得可以了。
惟有郭情的提琴,拉得格外熟练,却总让毕文谦觉得不太自然。但她毕竟是才15岁的女孩,要求人家的琴声拥有富有契合作品的情感,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
“毕经理,这歌我们早上才第一次听,要我们提建议,实在有些困难。”约莫是观察出毕文谦情绪有些低落,卞流连主动解释起来,“6秘书和我们聊过,你们准备四歌,那样算来,时间已经非常紧了……”
“是我想得乐观了。”毕文谦大约明白卞流连的意思,以及那隐约在意思背后的意思,“这一次,的确是以排练好为要目标。不过……无论能不能上春晚,过年之后,公司都会以这几歌出一盘磁带。到时候,时间会相对充裕许多,那会是挥你们才华的时候。”
下了决断之后,毕文谦抛弃了多余的念想,以“历史”上的编曲为基础,努力排练起来。即使有什么询问和交流,也止于问夏林关于唱法的想法。
时间马不停蹄地来到十五号,毕文谦把赶好的磁带交给了刘三剑,让她带着夏林去和春晚的导演见面清唱,却把和刘三剑一起过来的王京云留了下来。
等夏林她们出了四合院,和毕文谦一起走进了办公室,王京云才半斟酌半提醒地:“我不确定刘三剑会不会把事情办好。”
“你觉得她会搞砸?”毕文谦不太信。
“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只要夏林的水平不出差错。”王京云第一次主动给毕文谦倒了一杯水,“我是担心刘三剑独自接人待物,不定会给人家留下片面的印象。她毕竟是军人家庭长大,大学读的也是军校。”
“不是还有夏林吗?”
“偶像歌手是偶像歌手,军代表是军代表。”王京云端着水杯,坐在沙上想了一会儿,不再细这一茬儿了,“你叫我留下来,是有新的事情,还是关于十八号的会议?”
毕文谦看着王京云的娃娃脸,似乎是在想想他去当什么副司长秘书会是什么模样。
“王京云,你觉得……在权力制衡和执行效率之间,如何平衡比较靠谱?”
这个问题对于王京云来,画风转得太过突兀了。
“你……到底想什么?”
“其实,我有些觉得,所谓‘一抓就死,一放就乱’,与其是行政管理的尴尬,不如是底蕴太过单薄时的无奈。”毕文谦起了一个让王京云看不懂的话题,“干部是领头人,是应该挥主观能动性的。但如果一个行业绝大多数人对于整体的架构并没有明确而统一的认识,接近于无头苍蝇,因为缺乏自信而战战兢兢,那么如果有一个强有力的命令下来,多数人自然会死板地去执行,反正出了错也不用自己背锅,没有功劳至少有苦劳;而如果让大家都按自己朦胧的思路去摸索,那不乱反倒是怪事儿了。毕竟,这个时代,信息的集散和处理效率,还停留在比较低下的水平。”
王京云默默思考着毕文谦话,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你和鹏哥还有黎副经理畅想过社会主义实现的几个标志……”
畅想?还真是个妙词儿,到底是谁这么形容的呢?黎华,还是万鹏?
毕文谦脸上浮现起微笑,却没有顺着王京云的话头走:“那是将来的事情了。可以十年无将军,不可一日不拱卒,任何时候,我们试图解决问题,都必须立足于现状。而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办法,一系列的办法,让绝大多数人在一定程度上愿意挥主观能动性,而又不至于因为分歧太多而失却方向,甚至人心惶惶。”
“一系列的办法。”王京云抓着毕文谦话里的关键词。
“是啊!很多事情,基本的原则很简单,非常简单,但具体执行时,却很复杂。就像我们的法律,宪法只有一百三十八条,而具体到日常生产生活的法律呢?多到我记不清了。”毕文谦观察着王京云的表情,“而且,时代是在不断展的,原则也许可以有很长的适用期,但具体的规定却很可能因为科技水平或者生产力的改变而不断修改适应,越是展得快的时代,越是如此。这个道理,两千多年前韩非子就总结过了,‘不期修古,不法常可’。问题在于,作为研究规则的人,明白‘世异则事异’不难,难的是做到‘事异则备变”。”
王京云面露尴尬:“这个……毕文谦,我是对外贸专业的。你还是白话吧?”
毕文谦大写了一个囧脸。
直到王京云忍不住咳嗽一声。
“……好吧。我是,在这个时代,流行音乐司需要也应该应运而生,但不能指望这样一个机构能够事无巨细地良好指导全国的从业者,无论是谁进入那个位置。你不行,我不行,别人,也不行。而另一方面,我们更不能放任全国基层的从业者像布朗运动那样……”
“毕文谦……”王京云又咳嗽了,“布朗运动我知道,但我将要打交道的人不一定知道。”
连续两次被打断,毕文谦残念得以手抚额,中指在脑门上一下下拍着,无意识地吐槽。
“……8年代的基础教育就这么……”
王京云又忍不住提醒了:“我们将要面对的很多人,是在5、6年代接受教育的,甚至是建国前。”
毕文谦彻底双手抱头,把脸败在办公桌上了。
看着他这样子,王京云浮现起了微笑,带着一点儿莫名的愉悦。
“毕文谦啊,其实你不必把每一个想法从成因到结果,都得完全透彻。那太困难了!何况,你又是喜欢宅在家里的性子。你善于和对你抱有善意的人打交道……所以,将要得罪人的事情,由我们去做也就可以了。我知道,我们将要做的事情,是在领导一个行业的改革,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一声‘改革闯将’了。”着,王京云的娃娃脸上露出一丝恶趣味的笑意,“你是害怕我们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产生了隐患、问题,甚至错误?你虽然已经名满全国,但你并没有经常和不同的人相处,也没有追求什么个人利益,虽然有很多眼睛盯在你身上,他们却几乎无从下手。至少,以你现在的操守,我们可以让他们无从下手。你的很多想法,是我们在传播、推动、实施,真要害怕的话,也是该我怕吧?你没见过岁的副厅,所有人都没见过。背地里眼红的,质疑的,我知道得多了,只不过没有,更没有必要总告诉你。我也怕过,但怕是没有意义的。你想做什么,直接告诉我们就好,如果我有什么不理解,自然会问出来。也许有人会拿圣人的标准挑剔你,但我们,不会。”
一席话在王京云微笑的表情中淡淡道来,这很是出乎毕文谦的意料之外。
他很想知道王京云话里的“我们”到底是什么范围,但他很清楚,那不清道不明,更不该傻傻的直接去问。
抬头和王京云对视了很久,终于,毕文谦喝了一口水,在嘴里呡了一阵。
“我过,我想办一场比赛。”
“由音协或者流行音乐司主办的比赛?”
“由中央电视台为,以及全国各省市广电机构承办……或者协办的比赛。”
王京云思考了一下:“……电视台承办还是协办,大概得摸着石头过河了。”
“这会是一场周期比较长的全国范围的比赛,相应的宣传以及商业行为需要有机结合并且流行音乐司要保持知情,保证可控。”
王京云试探着总结:“你是……音乐方向的……全运会?并且具有盈利性质?”
“国家财政那么困难。这应该是一个为国家持续上税的行业,不该也不能等着财政扶持。”
“那……就应该是中唱和央视牵头,一起承办了。”
“那么,中唱的职能和权力多半会扩大了。”
“那不是很好吗?”
“是啊,这不是目标,也不是关键,却是必要条件。”
两人相视一阵。王京云又一次笑了。
“看嘛,直接这么,我们也可以商量得很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