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顾委系统
终于,毕文谦重新把目光投向了波澜不兴的薄书存。
“薄副主任,对于中顾委里的前辈,我作为一个享受着新中国建设的一切而成长的后人,始终心怀感激;对于其中大多数人,我都在不同程度上视为榜样。而对于中顾委这个制度,辩证地看,一方面,我坚信顾委的制度,将是在很长的时期内具有先进性的制度;另一方面,现今的中顾委的许多具体的细节,存在着许多需要改变或者明确的问题,不然,长此下去,真不见得对国家利大于弊。”
一直静静聆听的薄书存继续琢磨了一会儿,才悠悠地开口问:“那么,利,有哪些,如何发扬?弊,又有那些,如何规避?”
虽然吹着电风扇,但今,毕文谦总觉得这个办公室里热……黎华额头上的汗可以作证。
他放下杯子,把红木镇纸抓在手里,慢慢把玩着,中指无意识地从上面一下下逗弄着那龙头,仿佛在拨鼠标中间的滚轮……好吧,穿越以来,曾经使用电脑的日子,毕文谦已经渐渐不去主动追忆了,但每一次无意间想起,总是格外怀念。
80年代的电脑,对于毕文谦来,或许根本不配称为电脑。
这个时代,有着黎华,也许,即使面对回到“过去”的机会,毕文谦也会选择留在这里。
没有了电脑,可以一步步造;没有了黎华,却难以遇到这么漂亮的人了。
这,是自己和黎华一起奋斗的世界线。
凝视着黎华的花容,毕文谦渐渐放开了关于所谓世界线的改变的纠结。
“薄副主任,也许您知道,我过,新中国建国以来,我们整个国家不断创造着奇迹般的成果。这是在人类史上也璀璨夺目的。这一切的背后,是不断的战争,以惨烈的淘汰为代价,用时间与鲜血选拔出来的中国最了不起的人才。也许,在这样的淘汰中,损失了更多的优秀的人才,但像您这样,一路艰苦卓绝不停走来的人,却绝不会是孬种。战争,是最教育人的。但我也过,现在这个时代,我们不可能为了教育人民而主动引发全面战争。所以,我们不可能强求你们那一代人渐渐凋零之后,继承者的整体水平保持在和你们同一个档次。”
“可凋零不可避免。所以,让你们逐渐离开第一线的工作岗位,量力而行的发挥余热到终点,既是对整个国家的历史使命负责,同样也符合你们大多数人毕生的理想。其实,在建国之后,规模的战争,我们经历过一些,朝鲜战场上的考验,中印……啊,不,那段历史就不必在这个场合提了。之后的珍宝岛,规模太了点儿。但近年来的中越边境反击战,其实也算是一个锻炼人的熔炉。”
“换句话,真正宝贵的,是经历过一般在和平环境里很难接受到的教育的人。在你们这一代人里,中顾委的难题之一是适合的人太多,难以选择;而如果今后中顾委继续存在,而选择的标准不下滑的话,那么将来的难题,将会是合适的人太少,恐怕凑不足数。”
“再换句话,我们需要疑虑的一个因素是,如果中顾委成为常制,那么如何保证入选的标准的严格性、不变性?谁来保证?”看着薄书存一身端正的中山装,毕文谦不禁叹了一口气,“也许,你们之中,有很多具有历史责任感的人,之所以希望中顾委只是一个过渡性质的组织,这样的担心,就是其中不的原因。如果只从这个角度去看问题,那么,中顾委这个组织,的确不应该成为常制。”
“不过,刚才我了,问题,需要辩证地看。简单的废除一个组织机构,固然可以一了百了地杜绝很多潜在的大问题,但也可能会造成极大的浪费。”
毕文谦放下红木镇纸,喝了一口水,看了看黎华,继续缓缓对薄书存道:“当初,从申城到京城的第一,我就过,‘这条伟大的道路上,既永无止境,也没有退休的法。’虽然当时的道路有所不同,但伟大,是相同的。我坚决反对干部终身制,但原则上我也不希望看到国家宝贵的财富藏在家中地窖做那‘千斤没奈何’。都蜡炬成灰泪始干,烛光变得微弱,不能再凭一己之力照亮整个房子,自然需要换上新蜡烛,但这并不该成为就此把老蜡烛粗暴吹熄的原因。”
“薄副主任,直接地,目前,中顾委这个组织,因为一开始就只考虑着过渡,其整个架构,考虑的重点是短期内实用,这种思路下选出来的中顾委,在合格候选人太多的今,是没有问题的;但在合格候选人太少的明,是会出大问题的。所以,我的意见是,从下一届起,中顾委,应该在保留的基础上,明确提出严格,甚至于苛刻的入选门槛,不仅要看党龄,更要看经历和实绩,不仅如此,在中顾委的框架下,应该增加地顾委作为补充,进一步明确整个顾委系统的权限和责任。”
“地顾委?”薄书存目光微微闪动,身子略前倾道,“具体?”
“顾名思义,中顾委是中央顾·问委员会,那么,地顾委就是地方顾问委员会。”毕文谦轻轻点了点头,“从中顾委建立到现在,私下里有过一些难以考证源头的法,什么,顾问顾问,又顾又问,退休退休,退而不休。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新老交替,年轻干部肩负了担子,有很多人想施展自己的抱负,这是很平常的事情。退居二线的老前辈看到了不同以往的思路,觉得不妥,出言相劝,也理所当然。问题是,这样的争论,一方面会导致职权不明,从而降低了整个国家的效率,增加了内部运行的损耗,另一方面,更严重的是,这会在客观上给别有用心的人以权谋私的行为提供掩护——以权谋私的欲望,可不以年龄为区分。其实,路线上的争论,并不可怕,可一旦参杂了私心,哪怕只是一部分私心,其可能造成的破坏,将是难以估量和承受的。”
“所以,我觉得,将来的中顾委,在门槛和职权上,应该有所限制和明确。常务委员贵精不贵多,不仅需要有长时间的历史检验,还必须是经历过战场的洗礼,或者在某一个领域有过奇迹般的突破贡献的人,同时,必须是既具有一定高度的全局理论水平,又对基层实际情况有过深刻了解的人,才有入选的资格。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而一般的中顾·委委员,在此基础上,则只需要在全局理论水平和了解基层实际之间满足其一就可以了。”
“而新建立的地顾委,分为省、市、区县三级。彼此之间没有上下级关系,都直接对中顾委负责。其中,区县顾委都是个人委员,不设常务委员会,需要着重考虑的,是了解基层的水平,要么,是其生长的区县,要么,是其长期工作过的区县,而入选的资格门槛,在其他方面的要求可以适当降低,可以50岁就从一线岗位转入地顾委。区县顾委的职责是与时俱进地了解基层情况,发现新生成的问题,察觉潜在的问题,切实做好深入基层调研、巡视的工作,整理成个人报告,一式三份,一份提交当地市顾委参考,一份提交当地省顾委汇总梳理,一份提交中顾委留档备案。”
“我们都知道,一个政府的行政,必然是有等级制度的。但一个发展中的社会,政府不可能在所有细节上都正确,所以,必然会存在越级上访的现象。毫无疑问,越级上访,会妨碍正常的行政秩序,影响政府运行效率,归根结底,是大多数基层群众干部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不能提倡。但如果仅仅是禁止越级上访,那就成了无视问题,掩盖问题,甚至包庇问题了。所以,在不提倡越级上访的同时,我们应该鼓励干部越级下访,了解基层接地气。如果一线岗位上的干部分身乏术,那么,就让身体条件允许的那些退居二线的干部来履行这个使命好了。全国奔波不过来,就在自己身边、脚下的一个区,一个县,在不做硬性要求的前提下,总该是能做一些事情的。”
“与区县顾委相对的,是市顾委。市顾委同样是个人委员,不设常务委员会,需要着重考虑的,是全局理论水平,要么,在一个部门领域里有实实在在的建树,要么有过长期的一个级别上的全局一把手的工作经验。市顾委可以亲自下基层了解情况,但主要的工作的汇总当地区县顾委提交的报告,以及当地一线干部实际执行的政策方针及其落实情况,以实际情况为基础,对整个城市范围的全局发展,做出高屋建瓴的规划建议,整理出来的个人报告,同样一式三份,一份回馈当地各区县顾委传阅研究,一份提交当地省顾委汇总梳理,一份提交中顾委参考。市顾委的入选资格门槛,应该比区县顾委的要求更严格一点儿,但因为更侧重于理论工作,可以一些能力比较突出但身体情况不太好,不适合一线工作的干部,在50岁以上转入市顾委。”
“而省顾委,在入选的资格上,要向中顾委的标准看齐。其实,我个人觉得,理论上没必要设立省顾委,但目前这个时代,计算机的发展还很不够,信息集散和处理的能力还比较原始,在中央和地方之间,在一定时期内,还是需要这么一个级别的。省顾委设常务委员会,一方面要汇总区县和市顾委提交的报告,在此基础上在一个省的全局视野中,进行实际与理论相结合的梳理,一方面力所能及的在大方向上的有所把握和规划,为给当地的一线干部提供咨询做准备,另一方面和中顾委良好沟通,为中顾委的全国格局把握提供辅助。省顾委不必提供个人报告,但要周期性的提供集体报告,同样一式三份,两份下发区县和市顾委传阅,一份上交中顾委汇总研究。”
“三个级别的地顾委,都只能对中顾委负责,既不能直接对一线岗位的干部施加影响,更不该成为某些当地利益相关的一线干部的背景传声筒——毫无疑问,一旦地顾委真的建立,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是不可能杜绝的。所以,在制度上,区县顾委的每一份报告,都要具体到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市顾委的每一份报告,都要以区县顾委的报告,或者自己和区县顾委一个标准的实地调查的报告为依据。落不到实处的个人报告,没有向一线干部提供协助的资格。而省顾委的报告,同样需要以区县、市顾委的个人报告为依据。在现实中,人情世故总是不可避免的存在,索性,我们可以直接规定,地顾委的那些没有实际报告为依据的建议,一线干部可以不采纳,既没有实际依据,理论逻辑上也有漏洞的建议,一线干部不能采纳。”
了一长气,毕文谦中途停顿下来喝了一大口水。
“另外,无论是中顾委,还是地顾委,除了入选资格之外,还有一个担当资格的问题——这个资格,由医生了算。像薄副主任你们这样热忱的人,有很多是为了国家不顾个人的。个人利益,可以不顾,但个人健康,不能不顾。如果医生诊断的结果是身体的隐患连退居二线发挥余热的条件都不太具备了,那就退居三线好了——句也许不怎么入耳的话,你们,身体退化到了一定程度时,活着,比实际参与工作更重要,相对健康地活得尽可能长久,而不是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理论上的活着,就是对国家极大的贡献。”
“而在以上这些基础之上,顾委将成为一个长期的系统,我们必须考虑运行成本的问题。我觉得,对于顾委,精神方面的待遇要相对高一些,物质方面的待遇要相对节制一些,节制不是限制,我们不能凭个人嗜好而去满足,因为很多具体的个人物质嗜好,并不利于尽量活得更长久,即使这样会导致很多老干部个人的抵制,我们也不能妥协。比如,要培养和养成顾委们定时诊疗,遵行医嘱的意识。人在精神上要有与公比高的气概,但在物质上要服老,要遵循客观的物质规律。”
“这样一来,整个顾委系统的运行成本,可就不低了。毕竟,顾委是退居二线的,和一线岗位的干部不同,国家是希望有宝贵能力和经验老人发挥力所能及的余热,不会对他们的工作强度做硬性要求,也许,五年一届的某个级别的顾委,干了五年,只提出了一、两个报告,甚至连一个个人报告都没有呢?所以,如我一开始所的,入选的资格,一定要严格,在满足条件的人数足够的时候,名额也要结合当时的国家财政水平,进行合理的限制。”
“薄副主任,这些,就是我个人对于您的问题,持的一些不太成熟的看法。我也只是一,适不适合,有没有可行性,需要你们结合实际的情况去甄别思虑。如果实在不能做到各级标准的严格执行,那么,一了百了地到时撤销,也许才是老成持重的选择。”
薄书存静静听完,低头缓缓也喝了好一会儿的水。然后,他看了看黎华,慢慢起身:“毕文谦,你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不仅是我个人,我也会转述让大家一起参考。我刚来的时候,你正在看书吧?你先回去继续学习吧!彭我是来视察的,那就抓她的丁,由她带我,到处看看。今有流行音乐联赛,等晚上吃了饭,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