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延年在学校里出了名的“花心风流”,历任女朋友多的不胜枚举,都是清一色的漂亮妹子。
今天逛操场的是一个,明天出校门的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可是到了初三,就像是收了心一样,居然也不出去“沾花惹草”,虽然整天也出去玩,身边也带个女的,但是和以前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啊。
冷清寡淡,甚至有些沉闷无趣。
外面疯传:
汪家小员外换口味了。
汪延年认定自己对庄允之有意思,尤其是某天晚上睡觉,居然梦到了她,他更加坚信了,对他来说,庄允之就是最特别的存在,继而展开了各种攻势,这就让他有些头疼了。
他没有追人的经验。
“我说娇娇,我还是第一次看你为追女生犯难。”余灿和孔泽对他那点心思,一清二楚。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什么时候追过人啊,都是人家主动找他的。”孔泽打趣道。
其实汪延年每段感情都维持的时间不长,因为他这人就像是一阵风,抓不住,而且太爱玩,女生都希望被人呵护,但他不会,和他在一起,有时感觉就像个大孩子在一块儿玩,感觉特别累。
以前年纪小,觉得在一起玩,就算是恋爱,但是随着年纪增长,汪延年也觉得越发没意思。
与其和那些女生出去吃饭聊天压操场,倒不如教庄允之玩飞镖来的有意思。
有些运动,对女生来说,总觉得过于粗鲁,不适合她们玩,庄允之就玩得津津有味,而且两人在某些方面爱好还挺一致,相似的家庭背景,也让两人分外投缘。
虽说庄允之话不多,但是汪延年有时却是个十足的话痨,两人正好互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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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延年从没认真追过女生,尤其是对庄允之这种,没办法,他在某次家庭聚会上,旁敲侧击的问了自己的一些堂兄表弟。
最后得出的一致结论。
送礼物。
然后庄允之就开始收到各式各样的礼物。
从糖果零食到洋娃娃玩偶一应俱全,而且每次都是在她上学之前,无论她去的多早,总有礼物放在她的位置上。
后来班上所有人都知道有人在追她,这让庄允之有些苦恼。
终于在一次即将放学的时候,庄允之伸手拉住了汪延年。
汪延年以前是和余灿换位置,现在是直接将桌子搬到了她的位置旁,直接和她做同桌,后面那几个人班主任是想管,也有心无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娇娇,你等会儿再回去,我有话和你说。”庄允之声音压得很低。
“好。”汪延年心里乐疯了。
送了这么久礼物,这丫头终于有点反应了。
后面的两个人心照不宣,打了照旧就先回去了。
很快教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怎么了,你说吧!”汪延年干咳两声,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看这个……”庄允之从桌肚里翻出一把崭新的铅笔刀,一封没有署名的情书,还有一个最恐怖的……
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水杯,血红的颜色,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这些……”汪延年咳嗽两声,对自己送的礼物分外满意。
“我是不是遇到什么变态了。”庄允之压低声音。
“之前还送我玩偶,我觉得这人还可以,可是后来居然送我刀子,今天就送了我一杯红色的东西,这东西看着血淋淋的,他是不是有病啊,我要不要告诉老师啊。”
“呃……”汪延年愣了半晌,“这些东西不是很有新意嘛!”
“这些你不觉得很诡异嘛,刀子?怎么会有人送这个,还有这红色的东西,我觉得他肯定心里有病!”庄允之今早在桌子里看到这东西,差点吓得叫出来。
“还是说我最近得罪什么人了,所以遭人整蛊啊,这人都连续送我一个多月礼物了,我真觉得很变态。”
“要不我还是告诉老师好了?”
汪延年却忽然拿过那个血红的杯子,直接拧开,当着她的面,直接喝了一口里面的液体。
“娇娇——”庄允之大惊失色,他不怕有毒啊。
“你之前不是说你的铅笔刀没了嘛,我给你买了刀子,你说你喜欢吃草莓,但是不方便带到学校,这是我给你榨的草莓汁,这封情书……”汪延年从她手中扯过情书,直接打开,放在她面前。
“你看好了,我喜欢你,我在追你,落款在这边!”
汪延年指着一个最不起眼的就角落,“看到没,我的名字!”
庄允之愣了半晌,才怔怔开口,“娇娇,你在追我?”
“还不明显吗?我都把位子换到你身边了,我的心,你感受不到吗?”汪延年忽然伸手攥住她的手,直接按在自己胸口。
“你……”庄允之又羞又急,试图将手指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可是他却紧紧攥着,不肯放手。
她虽然很瘦,手指倒是软乎乎的,攥在手里,软绵绵的,倒是挺舒服的。
“你先松开,我们有话好好说。”庄允之急得脸都红了。
“不放,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你不能这么无赖。”
“那你答不答应!”汪延年这人本就无赖习惯了,他在家里,也是这般耍泼皮无赖,屡试不爽。
“你松手……”庄允之哪里见过这阵仗,心乱如麻。
脸早就红透了。
不是害羞,是被某人气的。
“就不,反正你也不答应我,多拉一下是一下,你的手还挺软的。”
你的脸也软。
还特香。
“我答应你还不行嘛,你松开!”
汪延年一听这话,当即乐开了花,可是攥着她的手,却再也没松开。
直到送她到家门口,还紧紧扣着她的手心。
“那明早我来接你上学。”
庄允之红着脸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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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谈恋爱是偷偷摸摸进行的,汪延年花名在外,经常“调戏”小姑娘,汪家人是实在管不动了,庄家不同,家风严谨,若是被家里人知道她居然谈恋爱,家里人肯定得炸了。
两人就这么偷偷摸摸进行了长达小半个学期的恋爱。
那年的大年初一
庄老循例带着庄允之去汪家拜年。
“爷爷,我带允之出去玩玩。”南城地势偏南,那年难得下了雪,挥挥洒洒,好像盐屑般。
“去吧去吧。”庄老见他俩感情好,倒是十分高兴。
“照顾好允之。”汪老叮嘱,他偏头看了一眼端坐在一侧汪灵犀,这时候的汪灵犀已经高中毕业,刚刚进入军校,自打从叶家搬出来之后,她变得越发沉默寡言,“灵犀,你要不要和他们出去玩?”
汪延年和庄允之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
他俩是打算偷摸出去约会的,要是加上汪灵犀,所有计划都会被打乱了。
汪灵犀淡淡看了两人一眼,“不去了,你们去玩吧。”
她也是从那个年纪走过来的人,那两个人一看就有事。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
汪延年早在七八天前就定了贺岁档的电影,一部爱情片。
影片有些沉闷,他俩就是半大的孩子,很多东西都看不懂,汪延年心里烦闷,觉着自己选错了影片,就应该听余灿的,选个喜剧片来着。
而此刻电影到了后面,男女主角久别重逢,热切拥吻,镜头唯美,长达一分多钟,然后就是遮遮掩掩的开车镜头……
汪延年小脸蹭得一红,手指勾勾扯扯的小心摸爬着,试图去拉庄允之的手。
伸了半天,都没摸到,他偏头一看,庄允之居然垂着脑袋,歪在一侧睡着了。
庄允之不太喜欢看这种影片,对她来说,还不如在家看抗战片,但是为了和汪延年出来,还是忍了,她昨晚陪家人守岁,今天又起了个大早,看了一半,实在困得不行,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她很瘦,尖细的下巴埋在红色的高领毛衣内,素雅的小脸线条柔和,微微歪着头,一小截脖子裸露在外面,雪白一片。
汪延年往她身边凑了凑,她的头正好歪向他这一侧,趁着电影院里面黯淡无光,他开始肆无忌惮的朝她靠近。
离得近了,他能清晰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
他忽然想起在那个中午医务室……
喉咙干涩发紧,咳得厉害,火烧火燎的,急需有个东西,帮自己纾解一番,他小心翼翼耳朵凑过脑袋,在她额角小心翼翼的啄了一口。
一种难言的愉悦充斥着四肢百骸,她身上味道很淡,却意外好闻,他又往她边上凑了几下。
“唔——”庄允之头歪在一侧有些难受,微微偏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脖颈,电影灯光忽明忽灭,落在她脸上,带着一股难言的欲色。
汪延年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他居然很想咬一口她的脖子。
他轻轻凑过去,灼热的唇落在她温热白嫩的脖子上,那一小块肌肤,柔嫩馨香。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血液逆流,难言的生涩悸动。
他偏头就能看到她柔嫩的唇,喉咙收紧,可是下一秒,电影院灯光忽然打开。
周围瞬间一片嘈杂。
汪延年瞬间抽身坐回自己位子上,抱着爆米花,不停往嘴里塞。
“唔,结束啦。”庄允之冲他一笑,“电影好看么?”
“好看!”汪延年喉咙渴得越发厉害。
走出影院的时候,外面飘飘扬扬又下起了雪花……
南城地方留不住雪,落地即融,也就一些车上树叶上零星落了一些雪。
一股寒风袭来,庄允之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汪延年却忽然伸手将她衣领往上拉了几寸,微微拧眉,又从自己脖子上将围巾取下来,一圈一圈绕在她的脖子上……
“娇娇,我不冷。”汪延年身子弱,冬天出门,穿得都比寻常人多。
“我觉得你冷。”他手指翻飞,将围巾系好,满意地点头。
“可惜了,我们这里堆不了雪人?”她仰头看着天空。
汪延年却忽然凑过去,在她脸上忽然啄了一口。
庄允之脸微微一红,两人手拉手回家,一路上再也没说过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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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南城的雪罕见得持续了好几天,在落雪的最后一天,汪家迎来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客人。
庄家老大,他比庄允之大了近十岁,早就从军校毕业,已经在部队中担任要职,在汪家吃了一顿便饭,和几个长辈说了一下午话,汪延年自是没资格听的。
等他要走的时候,却点名要汪延年送他。
汪延年当时就是个半大孩子,庄家老大足有一米八五,还穿着一身军装,简单的军大衣,穿在他身上,格外的英武干练。
庄家人都不若汪家人长得精致明艳,但是五官硬朗,格外耐看。
“你和允之在谈恋爱?”他声音低沉嘶哑,伴随着军靴的踩踏声,惊得汪延年心头直跳。
就像是偷东西被抓住,忐忑不安。
“你知道你们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他沉着嗓子。
“上头面临换届,风雨不定。”
“有人刻意压着你们家,大汪首长原本应该今年升职,却被压下去了,小汪首长在部队权利也被削弱,有人在盯着你们家。”
汪延年虽然不懂军中的事情,但是他说的意思,他很清楚。
“如果不出意外,小汪首长春夏可能会被派到境外任职,为了削弱你们家在军中的势力,如果不这样,大汪首长恐怕再难往上升,兄弟二人把持着不同军区要职,上面也担心你们一家在军中独大。”
他口中的大汪、小汪,自然就是汪家两兄弟。
“汪老在军中威望极高,木秀于林,总会有麻烦上门。”
“听说你早些也有到国外读书的打算?”
汪延年微微点头,喉咙哑得说不出半个字。
“之前你姐姐要和叶家老二定亲,不知多少人红了眼,想找你们家麻烦。”
“很多事情时机不对,如果传出我们两家即将联姻的消息,你应该也清楚会发生些什么?”
汪延年年纪不大,却极其聪明,他的意思非常明显了。
而且给他指明了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方向。
“既然生在这样的家族,享受着家族给你的一切,有些时候,就不得不……”有所割舍。
“我明白你的意思。”汪延年手指攥紧。
“允之那边,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
“不用,我自己去说。”
汪延年送他到路口,便转身往回走,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浑身凉透。
**
当天晚上,汪延年就约了庄允之出来。
他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戴着一顶绒线帽,一路小跑,到他面前的时候,小脸还红扑扑的。
“怎么这么晚叫我出来,今晚我大哥回来,我待会得早点回去吃晚饭。”庄允之笑道。
“这个给你。”汪延年从手中捧出一个只有十厘米左右的小雪人,做得惟妙惟肖,分外可爱。
“哈——”庄允之一乐,“人家的雪人都有半人高,你怎么送了我这么点大的。”
“雪都化完了……”
不过庄允之还是笑着将雪人捧在了手心里,“谢谢。”
“允之……”
“嗯?”
“我们分手吧。”
“什么?”庄允之诧异得抬头看着他。
“不好玩了,所以分手吧,我觉得我们还是适合做朋友。”汪延年伸手将她脖子上的围巾网上拉高几分,“那我先回去了,这次……”
“就不送你回家了!”他说得格外轻松,却始终没敢看她一眼。
“娇娇——”庄允之眼睛瞬间就红了,“为什么……”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
怎么好端端就要分手了?
那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伸手想要拉扯他的衣服,汪延年却早就已经转身离开。
她手指一松,捧在手心的小雪人落了一地,摔成一团碎雪。
庄允之急忙弯腰,将雪人捧起来,在地上已经摔得不成样子,身子有一部分已经融化了,无论她怎么揉捏,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样子了。
她就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也不知哭了多久。
直到庄家人找过来,才将她拉回去。
“允之,我们回家了,允之……”庄家大哥试图拉她的手,“你手里那是什么,不凉啊,赶紧扔了,我们回去。”
“你别碰我!”庄允之小心翼翼护着那雪团,她性子倔,只要她认定的,庄家人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等几人身影渐行渐远,汪延年才从一侧走出来,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她进了屋子,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身子凉透了,方才转身回家。
庄允之回去之后,就把那雪团放在冰箱藏着,任是谁也不许动。
绝食了好多天,营养不良,险些昏倒,后来庄家人才从她平时的一些日记中得知她是失恋了,罪魁祸首就是汪家那小子。
庄老爷子自是憋闷,想去汪家要个说法。
可是汪延年那晚破天荒的拉着孔泽和余灿偷了汪老爷子珍藏的酒,三个人躲在房间喝得酩酊大醉。
等被人发现的时候,汪延年高热不退,被送去医院,足足养了半个多月。
这庄家人又急又气,却又不能拿一个生病的孩子出气,只是庄允之被折腾得差点丢了半条命,他们家也不能继续和汪家维持原来的关系。
汪延年在初三下半学期,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听说已经收到了国外知名学校的offer,准备出国了。
庄允之身边的位置,就那么空了一个学期。
直到那年暑假,汪家老二一家举家迁居到国外,庄允之则随着爷爷、父母去军区过暑假,庄家没了人,水电都切断了。
放在冰箱里的那个雪团子,熬过了一整个冬天,终究在那年夏天,化为了一趟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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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延年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晨曦的阳光从窗户中射进来,将房间照得越发通透,这里……
不是他们家!
也不是医院。
他稍微动了一下胳膊,浑身肌肉酸痛。
“娇娇!”庄允之一直睡在床边,听到动静,直接坐起来,“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这是……”他嗓子被烧得嘶哑,说话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这里是我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先量一下体温。”庄允之立刻拿了体温计过来。
“我怎么会在你家?”他只记得自己在她家门口守着,然后就……“是不是我的诚心打动了庄爷爷,他放我进来了?”
“放屁!”门外忽然传来一记沉闷有力的反驳声,庄老爷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出现在门口,“什么诚意打动了我,你昏倒了,我把你送回家,结果你那个土匪爷爷又把你给送回来了。”
“非要我们家负责,我就没见过如此无赖的人家!”庄老爷子冷哼,“你要是病好了,就赶紧给我回家!”
“我忽然觉得有些头晕。”汪延年干咳两声,一副体虚孱弱的模样。
“你……”庄老爷子手指攥紧拐杖,差点没直接给他抡过去。
果然是老土匪生的小土匪啊,一样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