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舞会大厅全都安静了下来,连负责演奏舒缓音乐的乐师们都停了下来,好奇的朝餐桌附近张望。
餐桌旁,一个满脸怒容的贵族小姐,正紧盯着一名瘫倒在地上的女仆。脚下,还有一个被摔破的酒杯,红红的果子酒液流了满满一地。
那名倒地的女仆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却倔强的不肯哭出来,只是咬着嘴唇,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贵族小姐似乎仍不解气,冲上去在那女仆的腹部猛踢了一脚,破口大骂道：“这是谁家的狗没看紧快站出来给本小姐道歉”
周围的贵族们没见过如此泼辣的小姐,全都屏住了呼吸,静观着场面上的变化。
歌莉娅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自己的女仆阿岚,当即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她试图冲上去,把阿岚扶起来,可阿岚却隐蔽的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卷入这场争执之中。
鉴于自己的身份属于隐匿,歌莉娅只能痛苦的站在原地,祈祷着自己的女仆能早一点脱离困境。
雷加站在歌莉娅的旁边,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虽然他没有看到阿岚是怎么惹上祸事的,但这种事情很容易猜想到,无非就是阿岚替他拿果子酒的时候,碰到了那名身材高挑的贵族小姐而已
歌莉娅是个单纯而柔弱的女孩,没什么主见,更没什么勇气,这一点雷加早就了如指掌,而阿岚既然是歌莉娅的女仆,那就得承受自己主人的这份懦弱。对于男人来说,勇气是种美德,对女人来说,懦弱却算不得什么缺点,至少这样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争执。
此事虽从替他拿果子酒开始,但终究是跟他无关的事情,他不想多管闲事。
而一旁的依莲也乐得清闲,双臂抱在胸前,冷眼旁观。
只见阿岚被踢中之后,踉跄着从地板上支持起身体,小声的对面前的贵族小姐道歉道：“对不起,这位小姐,请您原谅我的鲁莽。”
那名贵族小姐居高临下的望着阿岚,“一句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想让我饶了你？该死的蠢奴才,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本小姐是圣光姊妹会三杰之一的妹妹克莱曼婷”
一提到圣光姊妹会“三杰”,整个舞会大厅里立刻满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雷加困惑的朝依莲望了望,发现连依莲都满脸的惊愕。
依莲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圣光三杰,是指在除了圣女之外,圣光姊妹会中最具前途的三位年轻魔法师。她们个顶个的聪慧,而且实力卓绝,甚至在某些程度上一点都不亚于圣女。可以认为,她们是圣女的备用力量,只不过没有圣女那么幸运罢了。”
“其中枫雪王国、森岩王国、奔流王国各占一杰,而我们眼前这位叫克莱曼婷的小姐带着浓重的枫雪国王口音,想必就应该是枫雪王国那位圣光之杰的妹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们姐妹俩的母亲,就是暴风侯爵的亲妹妹。”
雷加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说,这位克莱曼婷小姐还是暴风侯爵的外甥女？”
依莲沉重的点了点头,“恐怕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在自己舅舅的舞会上,就算她有个很厉害的姐姐,她又怎敢如此嚣张跋扈呢？看来,这次阿岚是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刚刚幸灾乐祸的情绪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同为女仆的阿岚的同情之心。
依莲的话也同样落进了歌莉娅的耳朵里,她眼噙着热泪,想过去救下女仆,可又害怕的浑身发抖,不敢去面对克莱曼婷的咄咄气焰。
阿岚并不知道“克莱曼婷”是谁,但她知道圣光三杰代表的是什么。
她继续低声下气的哀求道：“克莱曼婷小姐,请您饶恕我吧,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在不经意间冒犯冲撞了小姐,确实罪该万死。可是,请您奔着宽容待人的贵族美德,放过我吧,我保证加倍赔偿您的损失。”
这几句话说的在情在理,阿岚又是近乎跪在地上说的,一般人听到这里,都会选择原谅。毕竟以贵族的身份当众刁难一名可怜兮兮的女仆,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况人家也说了加倍赔偿。
然而,克莱曼婷却尖锐的冷笑一声,“赔偿？你当本小姐缺钱吗？你毁掉的可是本小姐最喜欢的衣服”
说着,又抬起脚来,一脚将阿岚踹翻在地。
围观的众贵族们纷纷摇头叹息,不过谁也没有上来拉住克莱曼婷。这里毕竟是暴风侯爵举办的舞会,连主人都没有出来阻拦,他们这些客人就只能当看客。
暴风侯爵漫不经心的喝着酒,眼前的闹剧在他看来似乎就像是蚂蚁打架。
这种消极的处理方式,大大助长了克莱曼婷的底气,她连续重踹了阿岚好几脚,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整了整额前散落的一缕发丝。
阿岚的嘴角渗出了鲜血,她已经无力再爬起身来了。作为宫廷里的贴身女仆,她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羞辱的伤害。可也正是顾及到主人的身份,她不敢反抗,只能继续哀求。
“克莱曼婷小姐……我可以找人为您再重新制作一件……”
克莱曼婷不依不饶的说道：“本小姐不需要本小姐要你的主人出来,本小姐要跟她谈让她看看你这个蠢女仆都于了些什么”
雷加仔细的看了看克莱曼婷的衣裙,凭借他敏锐的眼神,扫视了好几遍,才终于在克莱曼婷的衣袖上发现了一处极小的污渍。
单单是为了这么一小片污渍,就对她人的女仆恶拳相向,雷加心底不由得冒起一股无名怒火。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告诫自己要隐忍。
克莱曼婷一把揪起阿岚的头发,朝围观的贵族们环顾一周,“谁是这蠢仆人的主人,赶紧给本小姐站出来别做缩头乌龟,不然的话,一会儿可别后悔”
说着,另一只手猛然摊开,一道狰狞的火苗就出现在她的手掌之中。
围观的贵族中当即发出一阵赞叹之声。撇开克莱曼婷的坏脾气不说,单就她在还没入学之前,就能熟练的操控魔法,便是件相当了不起的成就。
只不过,赞叹之余,围观的贵族们也纷纷摇头,感慨阿岚的不幸遭遇——遇到这样盛气凌人又有真材实料的贵族小姐,恐怕谁也救不了她了。
常茵伯爵有些看不下去了,缓步走到暴风侯爵的身边,小声的提醒道：“那位大小姐可是侯爵大人的外甥女？”
暴风侯爵孤傲的回答道：“没错,除了我们枫雪王国之外,哪里还会生的出如此泼辣的女人呢,哈哈哈。”
常茵伯爵张了张嘴,本还想说些什么劝解的话,但看到暴风侯爵纵容的态度,也只能闭上了嘴巴
只听克莱曼婷高声说道：“本小姐数上三个数,如果这蠢女仆的主人还不出来,就别怪本小姐把她的头发烧掉,衣服烧光,让她给我们大家跳裸体火焰舞一、二……”
歌莉娅再也忍耐不住了,即使她本性懦弱,也不忍看到自己的贴身女仆这样任人欺负,她咬了咬牙,迈步准备走上前去——
雷加一把拉住她,冷声的说道：“你去也是白白领受侮辱。”
歌莉娅试图挣脱雷加的手,“放开我,嘉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与其躲在这里偏安一隅,倒不如跟阿岚一起受苦。大不了就是被那个坏女人打一顿罢了”
雷加抿着嘴看了看满眼含泪的歌莉娅,淡淡的说道：“在这里等着。”
说着,就松开了歌莉娅的手腕,转身朝克莱曼婷的方向走去。
“嘉娜小姐”
依莲想去阻拦雷加,可已经来不及了。雷加的步幅很小,却走的很快,身体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
歌莉娅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完全没想到“嘉娜”会替她站出来,她的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不敢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是又不得不看。
雷加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因为他本身就是男扮女装,只有保持低调,才能够少引人怀疑。可他最终还是没能忍受住。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因为同情歌莉娅的眼泪,还是单纯想要灭掉克莱曼婷所展现出来的威风——总之,在克莱曼婷数到“三”的时候,他冷冷的矗立到克莱曼婷的面前。
克莱曼婷微微怔了一下。她自认为自己很高挑漂亮,至少是在女人中鹤立鸡群的,可雷加的身高却把她吓了一跳。再仔细看过雷加的容貌之后,她心中的妒忌之火就烧得更加旺盛了。
“哈……”
不远处的暴风侯爵兴致盎然的挑起一侧眉头,“这下子有意思了,我们枫雪王国的人都是在寒冷中出生的,骨头天生就硬,没想到奔流王国里竟然也能生的出骨头硬的贵族小姐呢。常茵伯爵,你觉得她们俩谁更硬？”
常茵伯爵不安的捋了捋胡须,目光紧盯着雷加,口中喃喃的自语道：“嘉娜……你在于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