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着,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
探头一看,师兄回来了。
他工作“不稳定”,一会儿在新园街派出所,一会儿在他的辖区,一会儿来综合接警平台。
交通工具也不固定,前是跟他们所领导一起坐车来的,昨骑警用社区电动车,今又开这辆看上去挺新的110警车。
“师傅,您有没有吃饭?”
“没呢,你有没有吃。”
“我也没有,朝阳,你也没吃吧,要不去邓老板饭店点几个菜,让他送过来,我们在里面会议室吃。”拜师宴一直没顾上摆,俞镇川匆匆赶回来就是想请师傅和师弟吃饭的。
刚才在坟地吃不下,看见吃的东西就反胃。
现在所处的环境不一样,更重要的是连早饭都没吃,一提到吃饭,韩朝阳赫然发现真饿了。
正准备师傅不能吃辣,只能吃点清淡的,顾国利笑道:“去饭店点什么菜,麻烦,还不实惠。你们等着,我进去换警服,换上警服一起去六院食堂吃。”
“吃食堂?”
“有饭吃就不错了,再六院食堂挺好,上次老伴生病住院,我陪她在六院食堂吃过几次,菜挺多,味道也不错。”
吃饭只是一件事,只要有钱去哪儿都有饭吃。
顾国利想着的不只是吃饭,而是综合接警平台“辖区”的见警率,想利用吃饭这个机会让群众看到身边有警察,他放下杯子补充道:“现在吃饭方便,不要跟以前一样办饭卡,用手机一扫就把饭钱付了,我不会你们会。以后我们早上去理工大学吃,中午去六院吃,晚上随便去理工大学或者去六院。”
韩朝阳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暗想这么一来在社区工作的福利全没了,既不能跟以前一样去工作组领盒饭,一样不能再在保安公司蹭吃蹭喝,但还是欣然笑道:“吃食堂好,六院有几个食堂我不知道,理工肯定有大餐厅、餐厅和大排档,南边风味都有,各种吃一应俱全。”
韩朝阳都能猜到师傅的真正用意,俞镇川更不可能猜不到。
一想到师傅这是在帮他,心中一热,一脸不好意思地:“师傅,那我们就吃食堂,不过中午要让我请客。”
吃食堂能花多少钱,顾国利笑道:“行,中午吃你的,晚上朝阳的。等哪不忙去我家,让你们师娘给我们做一顿好吃的。”
………
对别人来吃饭就是吃饭。
对这师徒三人而言吃饭不只是吃饭。
顾国利回社区民警办公室换上警服,佩戴上“八大件”。
韩朝阳跑水房去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警服也佩戴齐单警装备,同一样全副武装的师兄一起跟在顾爷爷身后,走出警务室,像巡逻一样经东边的斑马线穿过马路,径直来到位于内科大楼左侧的六院食堂。
正值饭点,食堂里坐满病人和病人家属。
一个全副武装、身穿白衬衫的“高级警官”带着两个年轻的警察走进餐厅,顿时引来无数道好奇的目光。
“没事没事,我们也是来吃饭。”
顾国利顺手摸摸一个朋友的头,一边在窗口排队,一边微笑着提醒道:“出门在外,同志们多留点心,钱包手机银行卡一定要放好。排队交费时保管好钱包,防止偷;吃饭或干其他事留意手机,别急急忙忙丢三拉四。”
这老警察有点意思,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举手笑道:“谢谢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大家别嫌我啰嗦,出门在外不能没安全防范意识,不光要保管好财物,其它方面也要注意。伙子,你这样就不行,走哪儿都捧着手机,眼睛只盯着手机看,这是在食堂,要是在马路上你危不危险?”
“是是是,您得是,不玩了,不玩了。”排在号窗口的伙子反应过来,急忙放下手机,不无尴尬地笑了笑。
“还有带朋友的同志,一定要看好朋友。”
走到哪儿宣传到哪儿,顾国利已经养成习惯,目光转移到一个带孩子的家长身上,语重心长:“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住院时间或陪护时间比较长的同志可能知道,前几一个家长急着排队交费,朋友觉得清洁工推的车好玩,趁大人不注意钻车里去玩,不光玩还在里面睡着了。
打扫卫生的大姐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把车锁进了杂物间。孩子不见了,怎么都找不着,你们家长急不急?不光家长急,我们公安也急,甚至怀疑是不是被人贩子拐卖了。
介绍一下,这就是管这一片儿的新园街派出所民警俞镇川同志,这是管马路对面一片的花园街派出所民警韩朝阳同志。他俩当时出的警,组织医院保卫科和附近群众一起帮着找,从上午九点半一直找到下午两点多,谢谢地总算找到了,但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他老人家语重心长,循循善诱。
在餐厅排队买饭和坐着吃饭的病人及病人家属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穿白衬衫的“大领导”平时难得一见,两个民警一个比一个帅,许多人举起手机拍照摄像,几个胆大的女孩甚至跑过来要求合影。
不出韩朝阳所料,顾爷爷跟往常一样非常配合。
人家让往哪儿站就往哪儿站,拍照时的笑容很灿烂,拍完之后还凑过去看看拍怎么样,觉得不好甚至提议重拍。
参加工作以来,俞镇川整忙得团团转,哪像这样跟群众打过交道。
正在发生的一切让他很有感触,意识到师傅看似没教什么,其实是在言传身教。刚进来时有些不习惯,在融洽的警民互动气氛感染下渐渐放开了,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对几乎跟朝阳群众一起玩的韩朝阳而言,这一切太正常太理所当然。
点了几个菜,捧着不锈钢餐盘找到一张刚空出来的塑料桌,正准备告诉师傅师兄这儿有位置,手机突然响了,正在朝阳村带队训练的保安班长顾长生打来的。
“长生,什么事?”
“韩大,汪军出门了,吃饭完一个人骑电动车出门的,背着个包,走前好像往包里塞几个工具。”
餐厅里人多耳杂,不是话的地方。
韩朝阳急忙给师傅打个手势,快步走到餐厅外接听。
“往哪个方向去了?”
“从河滨路往南走的,我先远远跟着他,国栋和朋回去换衣服拿车了,等国栋他们换上衣服赶过来我再回去。”
“行,你先盯着,心点,千万别打草惊蛇,等国栋和朋赶过去让他们给我打个电话。”
“韩大放心,我注意着呢,不会打草惊蛇。”
……
吃完饭,回警务室的路上。
韩朝阳给师傅和师兄介绍破坏卷闸门锁案的最新进展,俞镇川之前并不知道,师弟一介绍完便分析道:“师傅,朝阳,如果没猜错,那子应该是去破坏卷闸门了!”
“大白去搞破坏?”韩朝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以前遇到这样的案例,我们新园派出所辖区不止发生过一次,刚开始那些商户老板没在意,以为卷闸门是自然损坏,后来一个老板娘无意中发现有人搞破坏,揪住搞破坏的子,喊人打110报警的。”
“大白怎么搞破坏?”
“现在是老式卷闸门多,还是电动卷闸门多?”
“好像电动的多。”
“这就是了,破坏老式卷闸门很容易,往锁眼里塞点东西就行了。破坏电动卷闸门一样不难,只要趁店主不注意在轨道里做点手脚,或趁店主不注意破坏下面的限位开关。你的那个是破坏之后门打不开,我得是破坏之后门关不上。”
“我去,很专业啊,什么时候都能搞破坏,他们上午下午都有活儿干,早晚都有钱赚!”
“才知道,那些家伙狡猾着呢,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
案子一样错综复杂!
顾国利想了想,低声问:“镇川,你们辖区抓的那个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只能认定他试图搞破坏,既没偷也没抢,拒不承认修门的跟他有关系,不住什么地方,反正跟死猪不怕开水烫差不多。所里那几又忙,好像关了一夜,批评教育了一下就放了,连款都没罚,他身上也没几个钱,不放还要管他吃饭。”
没证据,又够不上拘留,确实拿这样的嫌疑人没办法。
顾国利摸摸嘴角,追问道:“笔录应该做过吧?”
“笔录有,要不我等会儿回去翻翻案卷,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接下来要帮师兄打击在长期混迹于市六院的黄牛、医托和偷,要帮师兄去理工大学做“理性消费”不要轻易借贷的宣传,如果有可能还要查查阳观村那起死亡两人的命案。
韩朝阳一刻不想耽误,提议道:“师傅,要不我和镇川先去问问那些卷闸门被破坏过的商户老板,问问他们对修门的人有没有印象。再问问那个发现有人破坏门锁的老板娘,最后去新园街派出所调阅案卷。”
大案要破,案一样要破。
顾国利很支持俩徒弟办案,一口同意道:“去吧,去问问,不定能串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