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话音刚落,满帐将校悲愤的表情中露出愕然之色,猜不透曹操这话的含义
主公既然已经死了,还要怎么配合呢?拼死冲进函谷,抢回唐公的遗躯厚葬啊!
而马超却已经换上了另一幅表情,对着曹操作揖道:“孟起奉命而来,请曹都督恕罪!”
曹操轻捻胡须,未置可否,静听下文。
马超恭恭敬敬地低头,解释道:“我大军距纪城太近,唯恐隔墙有耳,被奸细察觉,超不得不演一场悲痛欲绝的好戏给纪国君臣看。”
曹操本来也没有相信马超所言,不相信一国之君这么轻易就喋血沙场,既然马超与吕布都有单骑突围的武力,再加上凶神恶煞的典韦,秦军要想留下唐公的性命,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但马超竟然张嘴就唐公战死了,因此曹操已经把这个计划猜到了十之八九,唐公多半玩的是诈死之计。
曹操一眼将事实看穿,高顺、英布等武将就没这么机敏了,此时俱都瞪着血红的双眼,心思各不相同,过了片刻方才纷纷反应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照孟起这么,莫非主公无恙?”
“不能无恙。”
马超擦拭了下眼角尚未干涸的泪水,将贾诩献与方离的计策缓缓道来。
曹操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这样的雕虫技想要欺骗自己,还稚嫩了一些。
英布听的不停皱眉,末了挥拳狠狠锤在马超胸前,别有用意的道:“好你个马孟起,竟然连我都给你骗过去了。幸亏孟德机敏,不然还不知要被你骗成什么样子,嘿嘿,万一……”
英布到这里没有再继续下去,用一抹诡异的眼神瞥了曹操一眼,只见曹操目无表情,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犹如老僧入定。
这让英布有些刮目相看,看来曹操的心机远非自己可比,论沉稳与忍耐自己还差的太远。
马超身材高大,站在英布面前还有高出一些,歉意的一笑:“英布将军恕罪,末将也是奉命行事,防患于未然。”
“好了,形势紧急,就不必多做解释了。”
曹操摊开地图,示意众将围上前来,“纪国地势平坦,但内里沟壑交错,我军要抵达函谷救援主公,就必须经过横亘眼前的纪城和白水,本都督原本打算利用元戍弩出其不意,再加上徐盛水军从旁配合,直接碾压过去。但既然主公已经有了计较,操从命便是。”
众将纷纷点头,曹操又道:“忽悠姜叔姬那个草包的任务不用担心,倒是徐盛等人尚不知计划,还得请孟起将军再跑一次,将主公军令传达给黄河之上的水军,以及驻守梁国的文远将军。”
马超抱拳应诺,拜别众人后利落地转身出了帅帐,跨上赤兔马手提龙骑尖,绝尘而去。
目送马超离去,曹操又将视线转回帐中众将身上,笑吟吟的道:“从今儿个起,大伙儿要演戏了。本督现在既然要揭竿自立,必须得派使者告知纪候以求合作,借道纪国前往函谷收集残兵与唐公的印绶。不知诸位,何人愿走一趟纪城与纪侯谈判?”
众将对视几眼,英布嘿然退后一步:“某的演技连马孟起都不如,怕是会还没话就先露馅,都督可千万别让我这个粗人去。”
高顺也连连摆手:“和英布将军的理由一样,末将不善言辞,这事干不成。”
乐进和马忠面面相觑,默契地低下头,尽量减少存在感。
环视身边一水儿的武将,曹操颇为头痛地揉揉额角,无比想念留守少梁城的鲁肃鲁子敬。
虽然曹操本人的忽悠功力也不错,但既然是要自立,这作为主公的架子总要先摆出来。哪有一国之主亲自去别国为使的,他是要和纪国和平相处,又不是要割地赔款,反奉纪国为主。
不过有时反过来想想,纪国孱弱至此,大军压境之下竟至今也不敢派兵出城迎战,要对付吓破了胆的姜叔姬等人,比起三寸不烂之舌,直接威逼利诱可能反而会起到不错的效果。
一念至此,曹操目光转向已经快要把自己融进角落的李典:“曼成,你去一趟纪城。”
被曹操点名,李典只能硬着头皮出列,拱手道:“都督,要威逼,在场众将中明明是英布将军最为适合啊,为何偏偏选中末将?”
“英布将军另有使命在身。”曹操沉下脸,“本都督军令,不得违背!”
对于这位平日豪放不羁,不拘节,但有时却心狠手辣翻脸如翻书的顶头上司,李典一直有些发憷甚至畏惧。此时见曹操冷下脸,哪里还敢插科打诨,赶紧唯唯应诺,又得了曹操嘱咐几句,便转身出了大帐,自去行动了。
李典的反应实是有趣,众将忍不住调侃了几句,很快又回到正事上来。
方离还处在重重危机之下,众将心底其实都很焦急。万一方离有个不测,后继无人,唐国的大旗算是就此倒下了!
见曹操整顿甲胄似乎是准备出去,英布忍不住问道:“都督言末将另有使命,不知有何吩咐?”
曹操笑笑,命英布附耳过来,这般那般了个清楚。
英布听完嘿然发笑:“末将看人果然不会错,都督的心还真黑啊!嘿嘿,英布有些惧怕你了……”
曹操抚须大笑:“哈哈……英布将军这话的,有道是无毒不丈夫,慈不掌兵。”
李典单枪匹马来到纪城城下,举起唐军特制名唤“喇叭”的圆锥状物体,放开嗓子大吼:“曹大都督麾下李典要见纪候,有要事相商,城上守将速速去报。”
唐军大营就在李典身后数百丈之外,此刻数万人跟着李典齐声大吼:“速去禀报,速报!”
上万唐军异口同声,端的是气壮山河,声振寰宇。吓得城上守将四肢发软,片刻也不敢耽搁,屁滚尿流地赶往大殿报信去了。
完全不知情的李典猝不及防之下吓了一跳,回首看去,正看到甲胄鲜明站在众军最前方的高顺朝自己挥手,当下忍俊不禁:“此等虚张声势之术,不用,定是曹都督下的令。”
正焦头烂额的姜叔姬被守城武将添油加醋地了一遍,对唐军更是恐惧。
姜淤一心想把唐军引进来,好趁机表功,不定还能就此脱离弱可欺的纪国,在强大的唐公麾下谋个差事呢。此时听闻唐军来使,当即劝姜叔姬一定要见,而且要客客气气地相见。
姜叔姬早被曹操的三万百战精锐吓得六神无主,姜淤的话正合他意,赶紧顺坡下驴摆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样式,命人将唐使请进来。
城门缓缓打开,李典不屑地哼笑一声,孤身一人昂首策马而进。
到了大殿之上见到纪候,李典极其敷衍地拱了拱手:“曹大都督麾下李典,奉大都督之命来见纪候。”
怕归怕,此时见李典如此趾高气扬半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姜叔姬还是感到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冲动之下质问道:“殿下唐将,面见寡人为何不拜?”
“为何不拜?”李典冷笑阵阵,“李典上拜地,下拜主君,不知纪候是想自比地,还是想要拜在我大都督麾下,做个能让李典低头的顶头上司啊?”
姜叔姬喉头一哽,被噎得不出话来。眼看李典头颅高高抬起半点没有给自己台阶的意思,只好转移了视线,拼命给殿下装木头的姜淤使眼色。
暗骂姜叔姬真是个草包,姜淤轻咳一声迈步而出,笑问道:“李将军笑了,不知曹都督派将军前来见我主,有何要事?”
姜淤姿态摆得极低,李典面上这才有了点笑意,大声道:“大都督派本将来,自是有好事要照会纪候,大的好事,尔等洗耳恭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