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对于自己的武艺一向颇为自信,虽不是那种出神入化的境界,但好歹也是个中数一数二的好手,而董承的反应之快,也是出乎落月的意料。
不过落月并非愚笨之人,她知道,董承是在隐藏自己的实力,那么她可不介意逼董承出手!
“看招!”落月人在马背之上,霎时又刺出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还有后招,董承不知厉害,依然借力要躲,不想落月猛然剑招一变,那剑刃回旋了数寸,倏地上挑而后疾刺,正是董承的眼睛所在,而此时董承本人也是刚刚向左闪得匆忙,此时根本无力再向反方向闪躲来避过落月这一剑。
士兵们个个惊呼起来:“卫将军!”
然而董承此时反而不慌不乱,他定定地看着落月剑尖刺来,眼睛一眨不眨。
落月稍有迟疑,但还是用力刺去,不料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只听一声轻微机括触发的细微声响,落月耳力好,心下暗道不好,却并未看见有什么陷阱触发,倒是董承的头盔脸部位置,多了一张面具!
原来是个带机关的盔甲,落月醒悟过来。
董承尴尬地解释道:“高夫人有所不知,这甲胄是我偶然得到的一件宝贝,叫做连环铠,铠身藏有多处小机关,专门保护头、颈、腋、足等寻常甲胄防御不到之处,所以高夫人你伤不了我的!”
落月不信,再次挥剑刺向董承的腋下与脖颈两处,果然又是一阵机括声响,董承的这两处也多了两片护甲遮护,生生将落月的剑弹了回来。
这下由不得落月不信了,她定了定神,问向董承:“你想怎么样?”
董承道:“事到如今,高夫人还在怀疑我董承的用心吗?新皇刚刚登基,就免去高贤弟的官职,然后怎么会那么巧,高贤弟的部下就密谋要发动军谏逼朝廷复高贤弟官职?”
高贤弟这个称呼从董承的口中说出来,让落月有着说不出的恶心,但是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董承说的高燚被罢官,他的部下密谋军谏什么的,让落月大吃一惊。
“你在胡说什么,夫君他今天出门时还是好好的,怎么就……”落月说起一半,忽然想起高燚今天白天出门时说的那些奇怪话来:
“月儿,今天可能会有点不太平,确切地说,是这几天都会有点不太平,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不太平?开什么玩笑?难道说曹操还会派军队从天下飞来破空登基大典不成?”
“哈哈哈,月儿你可真有想象力,不过曹操虽然是强敌,却一时半会过不来,我们要防的是自己人!”
“自己人?什么意思?”
“不说了,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总之自己小心,有事情的话,就找萧翼或者武安国,如果在城外,就设法与庞德、狄莫、文聘他们的人马联系,切记不要单独行动,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神神秘秘的,一定有古怪!”
…………
现在落月算是明白了,高燚所说的要防备的自己人,就是眼前的董承。
虽然高燚被免官这件事出乎落月意料,而且单听董承一个人说也不能信以为真,但是有一点落月可以确定,那就是高家军兵谏朝廷什么的绝不会发生,显然董承是别有用心。
而按照现在的情况,即使落月设法联系上了自己人,董承也一定会以世道太乱保护落月为由阻止她离开。
可以就这么任由董承摆布,哪里是落月的性格?斗勇不行,那斗智总可以的吧?
想到这里,落月故作生气地把长剑扔在地上,跺脚恨恨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我也不信夫君的旧部敢向我动手,他们也在城外,我这便去找他们,说不定一番说辞还能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
董承被落月的迅速变脸给弄了个措手不及,心道女人果然就是厉害,幸好他本人没有娶妻,不过有他那个妹妹董欢做参考,也可想而知了。
“高夫人此言差矣,这种事情不可由着性子来,高将军是朝廷难得的忠臣,又有大功于社稷,只是他不善于政斗才被人陷害,他现在下落不明,如果夫人也出了事情,该如何是好?”
董承言辞激烈地劝说着落月,温严也凑过来附和:“是啊高夫人,您就听卫将军一句劝,此时应该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落月瞪了温严一眼,怒声吼他:“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教我如何行事?”
温严涨红了脸,顿时尴尬不已:“末将失言,高夫人恕罪!”
“他一介下将说不得这话,本宫总说得了这话吧?”
落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禁颇为诧异,当看清来人之时,更是惊讶万分。
她怎么来了?
“还是黄司徒想得周到,知道单凭董承一个人的力量是留不住高燚的夫人落月的,因此才会请万年长公主出面,这下子于情于理,落月都没有拒绝的道理了,如此一来,只要落月为我们所控制,那么就可以进而挟制高燚本人,这真是一石三鸟,哈哈哈!”
司徒府中,种辑与王子服二人对于黄琬正表现出一脸崇拜的模样,在他们看来,虽然高燚的主动辞官是一件好事,但是要把高家军的指挥权平稳地全部过渡到万年长公主手中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
而朝廷之中有能力有名望的人现在越来越少,董承虽然握有一定军权,对于政治与人事的把握还明显不足,杨彪闭门不与人结交,蔡邕更是中看不中用,孔融只会喊喊口号,至于举足轻重的荀彧则是同时都为高燚和曹操做过事,种辑和王子服都尝试过拉拢此人,都是无果而终。
因此朝廷之中,最适合的人选自然是黄琬无疑了。
如果换在几年以前,也许黄琬不会有这个心思,朝中重臣无论是袁隗、荀爽、王允、卢植、杨彪、郑泰,声望与能力都在他之上,但现在不同了,这些死的死,老的老,退的退,再没有能于黄琬争锋之人,趁此良机,手握重兵的高燚被罢黜了,也正是他黄琬上位的最好时机!
黄琬没有让董承、王子服与种辑等人失望,他一面外结曹操与袁绍等势力,一面利用并助长了协、辩二帝对于高燚的不满情绪,并且借助万年长公主这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来排挤高燚,当然,他本人也是知道这个公主是假的。
“二位不必如此赞誉老夫,这件事不是老夫一个人的功劳,当务之急,是让万年长公主尽快接守城外的三万高家军,进而再遥控兖州及并州、司隶、南阳、豫州等地的各地高家军各部,根据徐州曹操那里派人送来的情报,原先围攻下邳的三万高家军已经在太史慈和管亥的带领下撤往九江,目前驻扎于寿春,孙策那两万人马也在陈登的组织军民守城之下因为粮尽被迫从广陵撤回了吴郡。”
黄琬说得兴起,丝毫不像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他平复了一下自己那喜出望外的好心情,示意面前二人坐下,然后说道,“朝廷真是多灾多难,先有十常侍祸国,后有董卓乱政,接着李傕与郭汜继续为虐,李郭之后,杨奉又生事端,好不容易曹操稳定了局势,高燚又搞出复位的篓子来,要不是我偶然探听到二帝与其不和的隐秘来,还未必能扳倒这个小子,不,现在还谈不上扳倒,只能算他跌倒,不能给他再站起来的机会!”
他说着这番话,面上的皮肉都变得有些狰狞,在他看来,高燚只是个借助朝廷力量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幸运儿,只有他黄琬才是真心为汉室着想的大大忠臣,假如不早些除掉高燚的话,迟早会变得和董卓一样,甚至比董卓还要危险。
种辑和王子服被黄琬这恶狠狠的口气给弄得有些震惊,他们对视了一眼,把这份震惊迅速地掩饰掉,问向黄琬道:“司徒莫非已经有了什么良策吗?”
黄琬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正在这时,外面一阵响动,种辑与王子服微微变了脸色,黄琬也不免有了些警觉,便命下人出去查看,同时对二人道:“许都之中,难说没有高燚的眼线,我们行事还是隐秘一些的好!”
不多时,下人回报说是公子黄奎回府了,黄琬这才放心,于是命下人让黄奎来见他,种辑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尴尬地笑着说道:“高燚的眼线就算再有胆,也未必敢埋到司徒府来,听说令公子也是文韬武略之辈,多所建树,如今以羽林郎身份补骑都尉,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黄琬没有回应,而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出来,只淡淡说了句:“犬子今年已经二十三了,高燚也是二十三,同样是二十三,人家高燚是行征西将军,我的儿子却是骑都尉,人和人的差别,真的是不能相比啊!”
王子服嘿嘿一笑,知道黄琬是嫉妒了,宽慰黄琬道:“司徒何必气恼,他高燚是征西将军怎么的,现在不也成了一介平民了?”
黄琬目光转向王子服,反问得令人无法辩驳:“子由啊,外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内情吗?高燚被陛下罢黜时你我大家都在场的,是高燚自己主动提出的辞官,还在朝堂上把劝他的人一一驳斥了个遍,谁也留不住,那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