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之前咱们递交资料都被不断地打回来，后来他们甚至看都不看，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先选择国外了……”白彦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
谢凯有些无语。
这事儿的内情，他真不知道，之前知道民航总局不太待见运-10。
“其实这真不能怪他们。当初咱们急切地想要获得订单，首先得有适航许可，资料什么的都是修改一点设计就提交一点新的，大部分都是原本的老资料……”程不时看着谢凯，苦笑着说道。
尤其是404接手后，更是频繁，最终搞得适航审定司那边烦了，看都不看就把资料给打回来了。
然后，就这样了。
谢凯知道了内情，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自己的想法。
404的这些家伙确实有些过分了。
虽然民航总局一开始可能态度不好，工作有着问题，或许对运-10也是不待见，但是这明显是白彦军他们做的有些过分了。
“跟民航总局闹翻，不是什么好事儿。”谢凯叹了口气。
运-10要拿不到民航总局的适航许可，到时候哪怕拿着欧美的证，都没法商飞。
“有什么不是好事儿？反正他们瞧不起咱们的运-10，觉得这玩意儿是垃圾……”白彦军才不管这些。
他最清楚民航总局对运-10是什么态度。
之前民航总局总是嫌弃运-10，瞧不起，说运-10不安全。
郑宇成同样也是这样的态度，“他们爱发不发吧，反正他们当初就说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采购运-10飞机的。”
他们对于民航总局的态度不好基本上就是源于这样的问题。
任何国家的国产飞机，一开始本来都应该得到自己国家民航总局的支持，有了订单，才能持续投入到技术性能提升跟生产线升级上面。
中国不同。
当初民航总局在了解到运-10的状况后，甚至没有顾忌当年讨论后得出的结论——成果不能丢，项目不能停，科研队伍不能散。
最终，把运-10的设计生产团队转向合作生产麦道飞机，如果不是404接手了，后果很严重。
不仅从全国调集的科研队伍散了，甚至连全国分散，好不容易搞出来的配套单位都会因为失去了项目，没有了经费来源而不得不破产。
“其实真不能怪他们。当年运-10下马也有很大一方面的原因，上级们对国内自己的工业实力没有信心；加上这项目代号708……”谢凯只能耐心地劝着郑宇成他们。
跟民航总局一直这样矛盾下去，不是好事儿。
何况，当年的民航总局领导，已经换了。
继续下去，只会让运-10的未来更加堪忧。
“这话倒是在理。当初上面那些专家们，在见到这飞机的时候，不断追问我们这么大的家伙，能飞起来吗？即使飞起来，他们也认为是仿制波音707。而刚好，我们这个项目代号708，1970年8月开始的……”程不时的笑中，满是悲哀。
当年的事儿，谢凯并不知道。
他刚重生到这个时代，运-10基本上已经处于下马状态了。
接手回来后，对于前两年外面的谣言什么的也并不知道。
谢凯一脸不相信地问道，“这样也能行？国内大多数的项目，不都是根据年代与月份来作为代号吗？708跟波音707的型号都能联系起来？”
“这事儿是真的。当初就因为运-10采用欧美设计的机翼吊装，被说成是波音-707的仿制品；而美国波音方面的专家团队登上运-10，即使他们亲口说了跟他们的707有着很大的区别，还是有人不甘心。于是，就说这是波音707的改进型——708……”白彦军说道。
谢凯真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跟网络时代那些水军一样，稍微能扯上一点联系的，都能让他们编造出无数的“证据”出来。
运-10当年下马前经历了什么，谢凯只是不知情的人。
“即使这样，也没有必要继续置气。”谢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看着几人，脸色严肃地说道，“我们一家单位，支撑不起运-10的发展。如果没有适航许可，连运输机都没法做，在国内，所有天上飞的民用设备，都得归民航总局管。”
无奈。
深深的无奈。
民航总局的人现在不待见404的人，404的人同样也不爽他们。
可胳膊拧不过大腿。
总不能逼着人家颁发适航许可证吧？
没有适航许可证，运-10以军机项目试飞为由，可以在中国天空随意飞行，但是就不能用于商业运输跟民航运输。
把这些利害关系讲了后，白彦军依然满脸不爽地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谢凯同志说得没错，没有适航许可，运-10就只能一直以试飞为名义飞行，无法大规模投入商用，甚至连出口都很难。”程不时支持谢凯的看法。
他是运-10的副总，参与到运-10的设计中，这是他最为引以为傲的事情。
平时为了运-10，连回家都很少，更不要说参与到自己家里的事情中去。
这不是他一个人这样，整个团队都是如此，大家为的，不就是让中国天空上有更多中国人自己设计制造的大飞机飞行吗？
一个由数千人搞了快20年的项目，涉及到配套厂家十多万人几十年的努力，不能因为置气而就这样无法制造更多。
“咱们不是递交申请资料，他们都不会接受么？”郑宇成也知道谢凯说的事实。
谢凯觉得这老家伙心底还是不愿意，都这样的程度了，民航总局那边还会拒绝么？如果他们不怕失去颜面，甚至会以更快的速度给运-10颁发适航许可证。
要不然，等到美国航空管理局给运-10颁发了适航许可证后，这就会更加尴尬。
全世界谁都知道中国技术不如欧美，总不能强行解释，中国的安全标准比美国更高吧？
这年头，这样的话，说出去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再等国内发展三五十年，国内技术发展起来，各种标准比欧美苛刻严厉，那个时候，全世界都不相信，但那是事实，甚至让欧美不少出口商受到不小的影响。
谁技术强，谁就掌握更高的话语权。
要进入我们的市场？你的技术到我们市场的标准了么？你们的产品符合我们国家的环保规定么？你们的产品符合我们国家要求的安全程度么……
“砰砰砰……”外面传来敲门声，莫齐得到允许推开了门，对着郑宇成说道：“郑主任，民航局那边有领导过来了。”
郑宇成等人都沉默了下来。
民航总局的人来了？
“首长，要不要见？”莫齐见谢凯对自己不停地使眼色，也不知道这老老小小的在这里面谈什么。
她很多时候佩服这些人，整天各种事儿后，还有精力坐在这里商量事情。
之前可是在欢饮美国人的晚宴上浪费了不少时间，再从建国饭店到办事处，都已经很晚了。
“来的是谁啊？”郑宇成问道。
“一个副局长，具体叫啥也不知道，他的秘书说的是副局长。”莫齐说道。
郑宇成问了一下白彦军跟程不时，虽然心中不情愿，人家都主动上门了，自然也不能让别人吃闭门羹不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
很快，郑宇成等人就见到了航空管理局的来人。
“我叫郭怀义，负责国内航空器适航等方面的工作。”刚见面，一名身材干瘦，戴着眼镜的老人就自我介绍着，在郑宇成他们还没问出来他这么晚来有何贵干的时候，他就继续开口说道，“非常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们……”
“郭局长，客套话就没有必要讲了，既然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咱们要休息了，明天还要陪美国人去我们大飞机组装现场监察呢……”郑宇成打断了郭怀义的话，毫不客气地说道。
对于郑宇成这不好的态度，郭怀义即使心理有准备，也没想到对方这样一点情面都不讲。
好歹，对方要求着民航局吧？
这态度，好像是航空管理局得求着他们？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如果不是考虑着你们，郭局长会这么晚来找你们吗？运-10的适航许可你们不打算要了？”郭怀义身边的中年人非常不满。
中国两家造大飞机的厂，麦道原来是国际上最大的民用飞机制造单位，虽然说现在被波音跟空中客车抢走了大量订单，人家实例也是无比雄厚的。
所以，麦道盛气凌人，那个得忍着。
眼前这家单位凭什么这样的态度？
郑宇成他们也不吭声。
“你们也就只能拿适航许可证来威胁我们。告诉你们，运-10在国内，就不准备拿适航许可，那是军用飞机！”谢凯一听这话，不爽了。
居然用适航许可证来威胁人。
大不了就特么的不要适航许可。
“小陈！”郭怀义皱着眉头阻止了自己的秘书。
对于态度不好的这些红旗机械厂的人，他也很无奈，谁叫人家是整个军方系统的红人呢？
“15架运-10飞机订单。”郭怀义开门见山，“如果你们不愿意卖，那就算了……”
“卖啊，怎么不卖？郭局长，请进，请坐，那谁，赶紧的泡茶啊，把老郑从龙耀华首长家里倒腾的碧螺春给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