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垂钓,这是何等的闲情逸致,但这是表达闲情逸致的时候吗?叶天表示疑问。
女孩轻轻低头:“妈妈病了,想吃鱼,要不,我还不下来呢……”
妈妈病了,山上没药,小女孩唯一能做的就是给母亲钓条鱼,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叶天心头一热:“我帮你!”
女孩好高兴,走近最东头一个小屋,开门,准备钓鱼的用品,她的用品很简单,一根针弯过来,后面穿一根长线,再到外面找根竹杆就行了。
“鱼饵用什么?”叶天对这种平凡的休闲方式很热衷:“你们这里的鱼儿喜欢吃什么?”
“蚯蚓呗!”女孩随口一答,微微一顿:“你……你吃过晚餐了吗?”
“我昨天好象吃过!”叶天扫一眼根本不见起火的灶台:“我敢打赌你同样没吃晚餐!”
“那……”女孩微微犹豫:“我给你先做点吃的,你坐会儿啊……”
坐?哪里坐?这个屋子真是太简单了,简单得将生活必需品都省略掉了,连凳子都看不到一张,叶天目光扫向灶台,那里有一节竖起来的木头,行了,他屁股一移就坐上去了:“我帮你生火!”
“那哪行啊?你衣服那么干净,一看就不是做这个的!”女孩道:“我来,你在那边坐……”指一指左边的床铺,这床铺也就是两块门板,放在两个石头上,虽然简陋至极,但石头摆得真整齐,边角还用树皮包一包,充分显示出主人的精心。
叶天笑了:“说哪里话?我最适合做这个了,等会儿你就知道!”
火石拿好,几块草绒托起,火石一碰,草绒立刻冒烟,他生火的技巧实在是一等一,虽然没有使用火魔法,但叶天能量上身之后,双手对力量与角度的把控太好了,一件纯生活的事情他做来同样带着神奇的魅力。
女孩看着火生起,眼睛里升起异样的表情,作为一个最底层的女孩,她对穿得好、脸皮白、头发整齐的人有一种天然的敬畏,但这个人那么熟练的生火,一下子将距离拉近。
她进房间去了,里面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叶天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这是什么声音!这是刮缸底的声音,但凡一个缸里很空很空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刮缸的声音,她的缸空到什么程度,刮了这半天还不够?
终于没声音了!终于刮够了吗?
不!有另外的声音,是一个人深吸气的声音!
还酝酿着更猛烈的刮缸声不成?叶天打算将耳朵握起来,这声音听着耳朵真的好酸。
但想想还是挪步了,一走到门边,里面的情景让他哭笑不得,这个娇小的女孩居然将一个大缸翻了过来,双手抱着想倒过来,娇小的女孩,大大的缸,她脸红红地拼命想倒,这情景太滑稽了!
“我来行不?”叶天一开口,女孩猛地一惊,差点将缸给砸了,幸好叶天一伸手,就托住了缸的底部,探头朝里面一看,这缸空空如也,也就边缘部分有一点点黄黄的粉状物,叶天直接怀疑这不是面粉,而是麦麸!
女孩脸更红了:“那些该死的强盗,将粮食都抢光了。”
自己打算尽点地主之谊,为客人做点吃的,可家里什么都没了,这面子丢得很大,女孩脸上有点挂不住。
“虽然没粮食了,但你的盛情我还是领了!”叶天道:“吃我带的干粮好吗?”
“不!不!”女孩连连摇头:“你吃你的,我……我吃了晚餐了!一点都不饿!”
叶天将火从灶堂里弄了出来,架成一个小堆,手一伸,一块肉烤得喷喷香。
女孩的胃拼命大动,但她丝毫没有异样地起身:“我去找蚯蚓,你自己烤啊……”
她在外面到处找蚯蚓,这年头别的东西难找,蚯蚓倒是很容易,很快就发现了几条,捉住用树叶包好,女孩在水池边洗过手,四处看一看,紧张地将嘴儿对准上面的竹简,喝了三四口凉水,勉强将强烈的饥饿感压住,从山上下来,十几里路,收拾东西又花了很大力气,早晨吃的点野菜早就没影了,她也早就饿得眼发花了,但她不能当着他的面吃野菜,等会儿再悄悄地吃点……
喝过了水,胃算是不翻了,但鼻中依然有强烈的香气,怎么会这么香?
女孩猛地回头,一块烤肉离她不到三米远,烤肉后面一张面孔带着微微的笑:“这是我精心为你烤的,你不管吃没吃晚餐,都应该吃一块!”
女孩一震:“不!你自己吃!”
“我还有!”叶天拿出另一块,两块并排一比,大小完全一致。
女孩依然不吃,一再要求他收起来,明天留在路上吃,也一再重申自己真的吃过了,一点都不饿。
叶天只说了一句话:在我们家乡,如果一个人烤的肉别人不吃,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女孩立刻无言。
“吃点吗?”
女孩接过来了,轻轻地咬。
吃完了,女孩精神好得多了。
“钓鱼吗?”叶天问。
女孩轻轻点头。
那就钓吧!
两人并肩而去,竹杆下水的时候,女孩终于说了吃肉之后的第一句话:“你们家乡真有那个古怪的规矩?”
“烤肉的规矩?”
“是啊!”
“怎么会?”叶天笑了:“走遍天下也不可能有这种混账规矩,吃不吃肉是个人的自由,怎么会牵涉到侮辱问题?”
“你骗我!”女孩大叫:“为什么呀?”
“你太饿了!”叶天说:“我担心钓完鱼后,要将你跟鱼儿一块儿提回去!”
“那你也不能骗我呀,你看我笨就骗我……”
“你先骗我的,说你吃过晚餐了!”叶天瞪她:“你以为我听不见你肚子的声音?”
“什么声音啊?”
“咕咕咕……象蛤蟆叫!”
女孩脸红了,别过脸去不跟他说话。
好半天,她的声音轻轻传来:“你的肉吃光了,明天怎么办啊?”
“有什么?”叶天不以为然:“明天我钓鱼!”
“你以为鱼儿那么好钓啊,今晚上能不能钓上一条都不知道呢……”
叶天盯着幽深的大海很怀疑:“也是,这放下去老半天了,这鱼漂怎么硬是象生铁淋成一般?动都不动?”
……
大海之上,船队的另一侧,一条人影静静地站在海面,她也很烦心,盯着海岸这边道:“叶天,这个狗贼为什么不中计?”
副将道:“也许他的目的本来就要我们退兵,只要退出大陆,他真的不会攻击!”
“不可能!”另一名偏将道:“对于大陆人而言,杀戮魔洲一名勇士者都是建功立业,他要想建功立业,绝不应该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这只是针对一般大陆人!”副将道:“但对他完全不适用,他歼灭钢铁大军,杀兽王,毁灭魔洲大军何止十万?早已建立最大功业,又何必在乎区区三万人?我倒担心他有更阴毒的图谋!”
“什么图谋?”碧水天王的声音从海面穿来。
“有意留下这一条生路!”副将道:“他留下这一条生路,无疑在动摇南方魔军的意志!”
天王心头一动:“你的意思是……因为有这一条退路,魔洲人就不会死战?”
“至少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因为人家留下一个退路,所以魔军就想跑了!”碧水天王一声冷笑:“你们正是这样想的,是吗?”
“不敢!”副将立刻鞠躬。
“不敢?”天王喝道:“为了逃命你们有什么不敢的?一群懦夫!魔洲的耻辱!”
怒喝之下她的头发飞扬而起,无人敢接半句。
好半天,她的头发才慢慢回落,目光转向副将:“现在是引敌的时候,你必须将他引出来!”
副将吓了一大跳,又是引敌?这个魔鬼,他宁愿一辈子不见!
“你不敢?”天王目光如炬,仿佛穿透他的内心。
“不!”副将猛地直起腰:“只是属下不知道应该怎么引。”
“如果你不是象懦夫那样胆怯,自然就能找到引的方法!”天王道:“如果你还是找不到,我可以给你一个直接的指令:上岸,找一批大陆人在海边杀了,越残忍越有效!”
这句话一出,这个一脸慈祥的老妇人刹那间有了一代枭雄的气势。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全船,所有人全都战栗不敢言,碧水天王,性格如水般善变,高兴时如春水,发怒时如洪水,谁也猜不透她想的是什么。
其实,她所想的也的确不能分享,碧水天王想的东西实在很残暴!她被一种快感支撑着,这种快感是变态的快感:叶天,你不是想留下一个生机来动摇魔军的意志吗?我偏偏要打破你这个生机,就逼得你将这三万人歼灭,让全魔洲的军队都来看看,意志薄弱者是什么下场!
经此一歼,魔军就集体通过了铁血洗礼,他们就会明白,逃跑者死得更快,破釜沉舟、拿下整个大陆才是唯一的出路!
为了一次洗礼,她敢拿三万同胞的性命来换,这就是她与叶天不相同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