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海东被苏皓带到11栋的负一层,疾步朝秦焱迎过去,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根本无法形容。
他是个清正廉洁的官吗?
是!
他有野心吗?
有!
清正廉洁和野心勃勃是可以同时存在的,正如秦焱曾经说过的一样,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多事都做不了。
自从担任平江市常务副市长至今,有太多事情他看不过去,想管却管不了,因为上面有市长和市委书记。他知道两大派系在斗,他也知道当官员把精力放在派系斗争上,就不可能有太多精力放在正事上,可他又能怎么办?
扳倒两大派系自己当老大,全心全意为民众办事?
他不是没想过,但他无能为力!
先不说两大派系根深蒂固,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极其庞大,根本不是他能动得了的。就算他想动也得有证据啊,事实上他一直在收集证据,可惜他掌握的有限证据,根本不可能把那些人扳倒。
“秦焱!你又立了件大功!”
孔海东很激动,绝不仅仅是因为借此机会可以扳倒派系中人,更重要的是秦焱帮国家铲除了毒瘤。
一百多公斤海洛因,这是何等可怖地数字?
这些毒品一旦扩散出去,将会对社会造成多大的毒害,会让多少人成为毒品的奴隶,会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不,这是孔副市长的功劳,跟我没关系。”秦焱摇头。
“怎么能跟你没……”
孔海东刚想反驳他的说法,突然想起那次医院的案件来:那明明是他的功劳,他却打死也不承认。
显然,这个年轻人不希望抛头露面。
终于,他记起那次在公安局里,秦焱跟他的一番对话,敢情这小子不是开玩笑,他还真把那当成承诺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把功劳让给自己就很容易解释了:这个功劳放在秦焱身上,顶多也就是颁个好市民奖,拿点奖金什么的,根本没有实际意义,但是换成孔海东的话,这些功劳足以让他平步青云。
“谢谢!”
孔海东没有推辞拒绝,虽然这么做有点作弊的嫌疑,但他们俩一个愿让一个愿收,关别人什么事?
“不用说谢谢,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让你谢我,只因为你是孔海东。”秦焱神情郑重的说道。
“我一直都将是孔海东!”孔海东郑重承诺。
“如果有一天你不是了,我会收回全部外加利息。”
他之所以把这样的机会给孔海东,只因这是个真正为民众办事的官,他才全力扶持不求回报。
反之,如果有一天孔海东也变成贪官,整天只知道派系内斗,那就让秦焱一片心血付出东流,到那时他会毫不犹豫收回给予的一切,而所谓的利息就是孔海东的生命,这一点孔海东丝毫不怀疑。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站在孔海东身后的年轻人,没有插入老爸和秦焱的对话,始终都在盯着秦焱看,直到现在才忍不住出声询问。
没错!
他就是孔正峰!
那个在苏影年度舞会上邀请姜小樱跳舞被拒,跟王凯走在一起的年轻人,幸好最后他看清了王凯的真面目,毅然选择决裂。
只不过,舞会当晚的那些人里面,见过迷迭香酒吧邋遢老板的有一些,为那个英俊帅气的王子尖叫的更多,但是知道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的却少之又少,所以孔正峰看到回复邋遢外形的秦焱时,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秦焱早就一眼认出了他,可他不希望被揭穿身份,却没想到孔正峰竟然发现出了一丝端倪。
对方既然发现一点端倪,以后总会想起来了,再隐瞒已经没有意义。
“我们见过,在苏影的舞会上。”秦焱点头。
“啊!”
拥有属于自己的广告公司,在生意场上打滚好几年,孔正峰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可还是被秦焱的话吓了一跳。
苏影年度舞会上的男人是他?
那个让舞会现场所有女生尖叫的男人,那个把钢琴弹得神乎其神的男人,那个温文尔雅、英俊潇洒、举止华贵的男人,那个把舞跳到出神入化的男人,那个让无数女生飞蛾扑火,仿佛根本不属于人间的——王子!
可是眼前……
若非孔正峰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再加上细心观察的优点,在近距离下察觉到秦焱身上的熟悉感,怎么也不可能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块。
回忆起年度舞会上的种种,孔正峰有种天地相隔的不真实感:眼前这个人怎么可能是王子?
“你们认识?”这下子轮到孔海东惊讶了。
“算是吧。”
秦焱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停留,转而说道:“我觉得现在应该突击抓捕韩百川,时间久了他很可能得到消息。”
以王东为首的天鹰会制毒据点被打掉,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收到风声,因为这次突然袭击并非来自于官方,就算韩百川也没法提前知会。反过来,王东刚开始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等到他和手下被包了饺子,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
这里毕竟是住宅小区,刚开始11栋住宅楼下面的打斗,由于参与人数不多加上天色太晚没太多人注意,随着大量刑警被调派过来,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韩百川一旦知道很可能会有所行动。
孔海东知道秦焱的意思:他让自己带队前往抓捕韩百川,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功劳送给自己。
从现在开始,他才是这出戏的主角,秦焱只需要跟着看结果。
经过几个电话确认之后,得知韩百川下班后就去了医院,进入之后一直没出来,于是一行人直奔第一人民医院。
从金桥花园押解王东等二十多人的警车,也没回去刑警队,直接拉着警报开到住院部门口。
在孔海东的带领下,几名刑警飞也似的朝住院部大楼跑去,至于秦焱现在反而变成了配角。
“焱哥。”
苏皓从口袋里掏出七块一包的红双喜,抽出一根递给秦焱,看了看跟他们一起靠在宝马房车车尾的孔正峰,嘿嘿笑道:“便宜货,孔大公子肯定抽不习惯,我也怕拿出去你不接,搞得大家都尴尬。”
接下来的事情由孔海东负责,他们三人都不是系统中的人,只要在外面等着顺便聊天打屁就行了。
“我们也见过,在苏影年度舞会上。”孔正峰没能一眼认出秦焱,那是因为外形上的巨大差异,但出现在舞会上的苏皓,跟现在却没有多大差别,唯一不同的是穿着从名牌变成了地摊货。
“孔公子记性真好,舞会上我借的那套衣服可不便宜,现在换上自己的衣服,没想到还是被你认出来了。”苏皓嘿嘿笑道。
“是么?”
孔正峰心里一阵腹诽:你丫当我是傻子吗?一个人是富有还是贫困,是贵族还是平民,只有那些肤浅的白痴才会从穿着上判断,上位者的华贵从来不流于表面,而是融于骨髓深处的气质。
他的父亲是平江市常务副市长,他本人是中型广告公司老总,也算是上流社会的精英人物。
所以,凭借那双识人慧眼,他一眼就能看出苏皓不平凡。
哪怕穿着地摊货,哪怕抽着低档香烟,哪怕再怎么自我贬低,都无法掩饰他骨子里的高傲!
“如果我想跟你讨跟烟抽呢?”孔正峰主动伸出手。
“不抽烟的人,干嘛非得学人抽烟?”
苏皓嘀咕了一句,不过还是掏出红双喜,递了一根给他,还顺便给他点了火,接着就听到孔正峰的咳嗽声。
是的,他压根就不抽烟,虽然以前为了应酬也抽过,但都是走走过场。这一次不同,听到苏皓嘀咕他不会抽烟,好像深怕被看扁了,又或者被排斥在外,点烟时他很是用力的吸了一口,所以紧接着就悲剧了。
秦焱和苏皓互视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孔正峰有些气恼的瞪了两人一眼,竟然也莫名其妙的放声大笑。
不知不觉中,之前很疏远的关系近了几分。
“看!美女!”
突然苏皓把半截红双喜丢掉踩灭,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包软中华,抽出一根飞快的点上。
然后,他摆出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看向遥遥走来的美女。
深蓝色的平底鞋,往上是淡灰色的铅笔裤,上身穿着件白底雪纺短袖,长长的头发扎成个马尾。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装束,更没有浓妆艳抹,然而那种天然的美丽,如同孔正峰看到苏皓源自骨子里的高贵。
无须装饰,浑然天成。
美女不施粉黛的脸庞,在午夜的月色照射下,仿佛蒙上一层毫光,散发出圣洁无比的光辉。
她从门诊部那边过来,先是看到停在住院部外面的大量警车,然后目光锁定了苏皓他们这边。
先是一愣,接着向这边款款走来。
苏皓顿时双眼放光,悄悄用胳膊捅了捅旁边的秦焱:“看到没!嘎嘎……她本来是往住院部去的,看到我立马就改变路线了,这就是魅力,懂?过来了……别告诉紫姗哈,我就是跟美女聊聊天。”
他激动兴奋地想好的措辞,右手稍微抬起一些,“HI,美女”仨字都到嘴边了,下一刻中华烟从嘴角掉在地上。
“秦焱,你今天怎么没去我家?”美女眼神深处有些不悦,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你……你们认识?”苏皓突然有种想死的冲动。
“临时有急事。”
秦焱没搭理精神崩溃的苏皓,上下打量了宋玉妍几眼:“怎么现在才下班?今天没穿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