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也布莱登国王消失于走廊尽头后,高索族长低下头,审视了一番自己半透明的身体。这是他留下最后的一缕力量与意识,一旦最后的能量消耗殆尽,他就会彻底消失——真正意义地消失。
严格意义上来,他已经死了好几百年了,只是高索从未想过,他“醒来”后面临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战斗。他出生在阿卡兰度最无序与混乱的年间,当时歌斯娅与歌露娅的矛盾不可调节,他见证了深渊之眼的降临,也目睹了阿卡兰度的毁灭,他跟随大部队迁徙,后半生几乎全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
不久后,高索听见远处传来的掌声。
他打量着从门口走来的高状男子,高索知道这是最后一场战斗力,他有着与布莱登国王一样黝黑的肤色,不知何时,他的对手已经从千奇百怪的魔物转变成了自己的族人。
“‘我是提奥法兰一族的族长,只要这个事实没有改变,无论生死,我都会为我的族人战斗’……我很欣赏你这句话高索族长,所以我觉得我们或许还有交谈的可能。”戈本率先开口。
冥冥之中,他预感到了黑色深渊即将上演的事,他不知道预感从何而来,戈本只能将此归功于自己与生俱来的赋。自他出生起,就有一股力量指引着他面前的道路,这一次,力量又将他指引来了这里。
抵达这里时,埃里克与高索族长间的谈话已经接近了尾声,他并未直接打断他们,因为他在数年前曾独自一人瞒过守卫来过这里,在先祖们的“审视下”他走过了英灵之眠,深入到了黑色深渊的核心,成功取得了被封印在深渊最深处的魔核。
“但是我很遗憾,让您看见了一位软弱的君王。”
虽然布莱登国王是他的哥哥,但自从布莱登将他放逐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仇恨了,他不理解布莱登的做法,并认定对方是一个胆而软弱的家伙——当他第一时间将自己获取魔物力量的消息告知布莱登之时,得到的不是夸奖,而是对方如同看待怪物的眼神。
只有戈本自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获得了足以向“地面”上的仇人们复仇的力量,他们应该立刻调动士兵,在帝都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发动突袭,并占领那里。
“你想复仇?”
“我们在黑暗之中生存了千百年,现在是我们复仇的时候了,身为提奥法兰英雄的您应该能理解我,不是么?”
高索既是布莱登心目中的英雄,同时也是戈本心目中的英雄。
因为在戈本看来,高索族长是曾经正面与亨利一族的宣战的人,虽然他们在斗争中失败了,但那确实提奥法兰一族历史中最接近“胜利”的一刻。所以在见到高索后,戈本自豪地介绍起自己的“功绩”来:“我重建了黑鸦刺客协会,并在前几日对亨利一族发动了突袭,行动已经初见成效,我们一度将他们逼入了绝境,只要我们继续训练刺客,并随时观察亨利一族的动向,就能最后手刃仇人——这一定也是您所希望的吧?”
“然后呢?”
高索平淡的反问浇灭了戈本心中激荡的情感,他愣了好一会,才闷声道:“然后自然是从亨利手中夺回本应属于我们的东西……不,应该变本加厉,我们要消灭当时所有倒向亨利在一族的人,要在列国建立绝对的权威!”
有关这个问题,戈本并未详细考虑过。
他一心想着如何搬到亨利一族的政权,根本无暇顾及成功后的事,甚至有关列国的现状他还是从辛朵拉口中了解到的。
戈本从未离开过地下世界,有关“地上”的任何事都是靠他脑补出来的。
“肤浅的计划。”高索毫不留情地评价道。
建立权威谈何容易?
亨利一世无所不用其极的地获取了王位,却也最终不得不听命于元老院,而即便强如元老院,他们在特瑞斯国王死后树立权威也耗费了无穷的精力。戈本谈论的理想与战略完全是纸上谈兵,在高索看来,这就如同一个孩童最原始的憧憬。
“元老院……”
戈本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陷入了沉思。
辛朵拉并未对他提及过元老院的存在,辛朵拉称亨利一族与教会是他们面临最大的敌人,混沌教负责对抗教会,而他则负责剿灭亨利一族。
不过不出半分钟,戈本就想到了答案。
“如果元老院挡在我的面前,我就摧毁它,如果我的力量不够,我就去获取更强的力量,最终,无论是元老院或是教会都将认识到我乃至整个提奥法兰一族的恐怖!”
无可救药。
高索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和戈本交谈下去的必要了。
他并非圣人,在遭到亨利一世算计时也一度产生了强烈的仇恨,然而在斗争的最后,他从永无止境杀戮中明白了一个道理。
仇恨会让成为他一生都在与之抗争的存在。
正因如此,他才在大势已去之时独自一人登上了莫比乌斯号。高索曾有过与亨利一世鱼死网破的机会,他也可以将仇恨延续给自己的人民,一旦这么做,就算他失败了,他的族人也会继承他的意志,代代背负着仇恨而活。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继承他的某位意志的人的确能杀死亨利一世的后人,让整个联盟重陷混沌与动荡的境地。
高索早就构想过这一切,他帮助特瑞斯建立了联盟,也能让他们所有人的努力付之一炬。所以他并不厌恶戈本,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戈本就是另一个他构想中的未来。
一个掌握了足够强大的力量,试图向亨利一族复仇并让整个联盟动荡的后人。
“高索族长,我的计划听起来如何?您和那些软弱的家伙不同,您一定能认同的我的想法吧?”
戈本充满了疑惑,就像是一个急需找到认同感的孩子。
让他失望的是,高索久久凝视着他,才缓缓开口:“很遗憾,我必须阻止你。”
话之时,数尊雕像同时发出了沉重的轰鸣,黯淡下去的“月光”又再一时间变得空前强烈,冲而起的光柱聚焦在了穹顶的装置上,最终被尽数折射到了戈本身上。
戈本痛哼一声,他的皮肤开始溃烂,如置火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