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不知悔改,还理直气壮。
“陆川流!”谈熙直接叫他名字,“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做什么?!”
家伙眼里闪过倔强,唇瓣抿得很紧,不话,却也不服输。
谈熙脸上的笑在一瞬间收敛干净。
阿流与她对视,不闪不躲。
母子两人互不相让,最怕空气突如其来的安静,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遇夏看看弟弟,又瞅了瞅妈咪,带着隐隐哭腔,出言替阿流辩解:“是我想看拔拔……和弟弟没关系,不要怪他……”
“为什么?”谈熙面无表情看着儿子,眼底一派冷凝。
“……我想看看他是什么样子。”
“然后?”
“问他为什么这些年都不管我们。”
谈熙闻言,一时之间酸涩难忍,强撑道:“那你问清楚了吗?”
“……他他已经有女朋友……”
谈熙微愣。
家伙眼里蒙上轻雾,很快被他咬牙逼退:“所以,他不要我们,是吗?”
“当然不是!”
“那他为什么会有别的女朋友?”
谈熙哑口无言。
“妈妈,你想回去吗?”
“什么?”
阿流认真地看着她,“可我想回去。”
回去?
回哪里?
遇夏扑过来,抱住谈熙的腿不撒手:“妈咪,我也想回去……”
“你、你们……”谈熙看着面前倔强的儿子和泪眼汪汪的女儿,诸多情绪涌上心头,令她眼红鼻酸。
阿流:“我已经通过‘迷宫藏影’最后一关……”
谈熙身形一震。
阿流抿唇:“我都知道了……”
当初,谈熙在设计这个游戏的时候,除开陆征的个人资料,还留下一封自述邮件,把当年她与陆征之间发生过的事挑挑拣拣用文字的方式写了出来。
当然,该隐瞒的,比如她重生,以及之后入侵军方系统的事,俱都一笔带过。
所要表达的,总结为一句话,就是——
当年她和陆征分开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阿流半信半疑,退一万步讲,即便有苦衷,父亲这个角色缺席多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所以,才有了方才那场你瞒我瞒的试探。
“妈咪,你之前我们不能回去,是因为拔拔不在,可刚才拔拔就坐在对面,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姑娘杏眼含泪,可怜巴巴地仰望着谈熙。
“夏夏,你告诉妈咪,为什么想回去?”谈熙蹲身,与女儿平视。
“因、因为弟弟想……”所以我也想。
谈熙又看儿子,声音却冷得多:“你呢?”
“因为,不甘心。”
“你有什么不甘心?”
“我替自己,替夏夏,还有你不甘心!”拳头攥得死紧,一脸桀骜,像极了当年那个心高气傲的谈熙——
“凭什么他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管?凭什么他可以有别的女人?!”
谈熙目光微沉:“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她不信儿子年纪就能出这种话。
“……没有谁,是我自己的想法。”
谈熙仿佛第一认识这个儿子。
比起姐姐的活泼开朗,阿流从就表现出内敛,喜怒哀乐很少表现在连边,即便是哭,也绝对不会当着人前。
臭子倔强、不服输、一身骄傲,这些谈熙都知道,却没想到他会这般早熟。
扪心自问,这些年在两个孩子的教育方面,她一直都秉承着不压迫、不强逼的原则,任其自由发展。
可同样的教育,同样的生活,养出来的两个孩子却截然不同。
遇夏机灵,开朗,是个活力美少女。
阿流内向,寡言,像个大人。
“你甘心吗?看着爸爸有了其他女人……”阿流目光灼热。
谈熙抿唇,面对咄咄逼人、锋芒初露的儿子,她很难摆出母亲的架子去镇压,只能用平等的态度与他对话。
一字一顿:“他、不、会。”
对陆征,她自始至终都选择信任。
阿流闻言,目光闪了闪,突然转变话题:“妈,你想他吗?想爸爸吗?”
儿子一句话,瞬间戳中谈熙心里最柔软薄弱的地方。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与他两岸分离,想吗?
自然是想的。
谈熙目光一定,深呼吸:“你们都想回国?”目光落在儿子和女儿身上。
阿流两眼放光,笃定:“想。”
姑娘跟着重重点头。
虽然拔拔凶她,可是……拔拔那么高,那么帅……
“好,我满足你们。”
“妈,你答应了?”阿流觉得不可思议。
谈熙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个星期不准吃肉、吃辣,每一盘蔬菜全部消灭干净。”
阿流兴奋的表情瞬间垮下来,哭丧着脸。
他最讨厌吃菜了!
最最最最最……讨厌!
当晚,被迫塞了一肚子青菜的阿流爆发了,红着眼睛冲进书房,质问道:“为什么不让吃肉?!”
委屈、懊恼、暴躁,种种情绪悉数上涌。
他饿了!
很饿!
谈熙闻言,手中的笔一顿,这才从文件上移开目光,转而落到家伙身上。
淡淡开口:“出去,敲了门再进来。”
阿流顿时就像蔫了气的皮球,转身,走到门口,抬起手在门上拍了拍。
谈熙没应,低头继续看文件,直到把整份翻完才开口:“请进。”
彼时,阿流满肚子怨气已经消了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赌气和委屈的成分居多。
“妈妈……”
“嗯,你,什么事?”音色温柔,态度平和,好像一无所知。
阿流抿唇,幽怨的目光投向谈熙,酝酿半晌,最后却哽咽着吐出一句——
“妈妈,我饿,想吃肉……”
谈熙定定看着他,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
“因为我找爸爸……”
“错!你可以找他,但用错了方式!谁叫你用ark电脑里的木马输出程序去入侵华夏军方系统?如果被逮到,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哪怕谈熙自己,当年也是在经过详细周密的计划以后,才敢下手。
“技术不到位,你哪来的勇气?!”谈熙的语气逐渐染上严厉,“从我就教过你,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能轻举妄动!你有没有把我的记在心里?!”
阿流静静听着,不反驳,也没哭,脸之上一派沉思受教的表情。
谈熙见状,不由软了语调:“我知道,你觉得出了事有ark在,他可以帮你。再不济,还可以向我求助,总有解决的办法。”
家伙目露心虚。
看来,确实是这样想的,谈熙目露了然。
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儿子面前,蹲下来,视线同他齐平,“今,妈妈要再教你一个道理。”
阿流面色一肃。
“靠靠地靠别人,也不如靠自己。”
似懂非懂。
“好比今这件事,如果你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在入侵对方系统之后不留任何把柄,不用ark出手来反追踪,那我不会罚你。”
“华夏有句老话,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你明白吗?”
家伙似懂非懂,“不能靠别人,自己靠……自己?”
谈熙点头。
“那妈妈也是别人吗?”
“是。”
“不……你不是别人,你是妈妈……”家伙眼眶泛红。
谈熙目露心疼,如果儿子和女儿一样,是真烂漫的性子,谈熙不会早早教会他这个世界的残酷,但他偏偏不是。
上在给予他赋的同时,也给予了相应的危险和困难。
如果没有早早学会立身于世的道理,那么赋只能成为“催命符”!
谈熙宁愿此时残酷一些,也不希望将来发生任何意外。
自视过高,盲目自信,往往都是悲惨收场。
谈熙在教会儿子张扬的同时,也不能忽略对危险的辨别和判断能力的培养。
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