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谈熙和刘跃来到市第三军医院。
“你来干什么?”景岚挡在面前,一脸防备。
谈熙没有看她,而是望向庞立明,“昨老爷子在我盛茂举办的宴会上摔了,于情于理,我这个盛茂的当家人也该来看望一番,不是吗?”
“谁要你在这儿虚情假意,惺惺作态?!”没等庞立明开口,景岚张嘴就给堵回来。
笑意稍敛,谈熙这才正眼看她,眸底掠过一丝冷色,折射出隐隐锋芒。
景岚似被她身上散发的冷意骇到,微微后退,却不肯认输地犟着脖颈,“这、不是你耍横的地方,赶紧离开!”
谈熙莞尔,“都上门是客,原来就是庞家的待客之道,着实叫人大开眼界。”
与景岚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相比,谈熙气度从容,不紧不迫。
孰高孰低,霎时分明。
“你!”
“够了,阿岚,你进去照顾爸,我来跟她聊两句。”庞立明总算开口。
谈熙微笑以对。
“可是立明,她根本就……”
“好了,”庞立明扶住妻子双肩,笑容温和,语气也带着宽慰,“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景岚只好乖乖进去,一步三回头。
庞立明:“让客人见笑了。”
这才是真正的谦谦君子,带着岁月赋予的从容,时光馈赠的厚重,温和却不温吞,良善不至可欺。
谈熙摆手,“无妨。”
一老一少,在医院不算宽敞的走廊,相对而立,隐呈对峙之势。
“谈熙,”庞立明直接叫出她的名字,“你不应该来。”
三分强硬,七分喟叹。
“我了,于情于理都该走这一趟,况且我也不是空手上门。”
“你办那样一场晚宴,将八方势力汇集在一起,毫无预兆地宣布……只是为了让陆征没脸?”
“有什么问题吗?”
“手笔太大,所图非轻。”庞立明目有深色。
谈熙挑眉,“比如?”
“让老爷子后悔,令陆征愧疚,拆分庞陆两家,最终使他们爷孙反目成仇,形同陌路。”刹那间,男人眼里射出厉光,挟裹着雷霆万钧之势压向谈熙。
那是久居上位者的气场。
微微闪神,不过瞬间,谈熙镇定下来,坦然迎接对方的打量,像个无底洞般将对方给予的一切,好的坏的,尽数吸收吞没。
庞立明面色如常,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很少有人能在他这样的眼神下仍然保持冷静,如果他没记错,这个丫头也才二十五岁的光景,怎么会……
谈熙轻笑,也许五年面对庞立明的威慑她还会惶恐不安、有所忌惮,可现下,在经历了异国他乡的劲风吹打,风刀霜剑的严厉相逼后,那些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还有什么值得她恐惧吗?
没有。
生活让人遍体鳞伤,但结痂后却成为最坚强的地方。
“呵呵……”一声轻笑,红唇妖娆,“伯父笑了,庞陆拆分,陆征和老爷子反目成仇,这些……对我来有什么好处吗?”
“报复。”庞立明望向她眼底深处,“当年,老爷子逼你,如今你要反过来逼他!”
“当年……”谈熙恍然,笑意未改,“原来,你们都知道啊?那算不算帮凶呢?”
庞立明身形一晃,“你……”
“开个玩笑,不用这么紧张。还是那句话,我今来只为探望老爷子,你们完全没必要跳出来拦路,在公共场合难道还怕我对他老人家做什么?”
庞立明略微犹疑。
谈熙朝她身后看了一眼,突然扬声:“老爷子,谈熙来探望您,怎么连门都不让我进?好歹,我们也算旧识。”
庞立明目光微乱,“你!”
“让她进来。”很快,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自门内传来。
谈熙笑得山明水净,几分得逞,几分狡黠。
庞立明颓然侧身,替她让路,而后盯着刘跃,强硬道:“他不能进。”
刘跃皱眉。
谈熙一个眼神示意,“在外面等我。”抬腕看了眼时间,“最多不过半个钟头。”似有所指。
庞立明嗤笑,“你还不值得老爷子出手。”
谈熙却也不恼,轻笑颔首:“伯父应该知道什么叫——有备无患。”
然后朝刘跃点了点头,径直入内。
这是提醒他放聪明点,如果自己半时后还没出来,恐怕就要采取行动了。
“老爷子,身体怎么样?”就像一个普通辈关心家里老人,透着一股自然的亲切。
无仇无怨,温驯乖巧。
景岚撇嘴,心气不平,“装什么装,干脆去当演员得了……”
谈熙状若未闻,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木柜,转而在床边的椅子落座。
老爷子笑意微沉,“立明媳妇,你不用忙了,先出去吧。”
“可是……”
“出去。”
景岚浑身一震,不敢再犟,灰溜溜离开。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习惯就好。”谈熙微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庞延昭眼底掠过薄怒,既有对儿媳妇的埋怨,也有对谈熙的抱歉。
“不这些,”谈熙十分利落地转移了话题,指着大包包,“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杂七杂八都买了一点。”
老爷子眼里闪过复杂,“你……有心了。”
似叹非叹。
“应该的,您是在宴会现场摔倒,盛茂要负全责。”
“可我更希望你是以晚辈的身份来看我,而不是盛茂总裁。”
谈熙挑眉,“反正都是我,有什么区别吗?”
“有!如果你是以晚辈的身份,证明你还认我这个老人家,那还能倚老卖老,腆着脸问一问……两个家伙的情况。”
谈熙脸上的笑,慢慢收敛。
“丫头,是走之前怀上的,对吗?”
“……”没有话,就代表默认。
老爷子眼中一痛,依稀能够看到水光,“都是我的错,陆征他怪我是应该的!可笑我到了今才认识到自己究竟错得有多离谱。”
谈熙冷冷看着,眼眶却忍不住泛红,渐趋温热。
她赶紧抬头,望向花板。
“你能把孩子生下来,抚养至今,我要感谢你,替我早逝的女儿感谢你,还要替陆征感谢你。当年,如果我知道……绝不会逼你做选择。”老人坚毅的脸上,倒映着岁月的痕迹,厚重且威严,此刻却泪流满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谈熙望向别处,借此驱散泪意,“当年,没有谁逼我,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丫头……”
“你那番话不过是为我这样做的决心再增加一个砝码。离开,是因为爱他,与任何人无关。”
老爷子眼里一派愕然,“你什么?”
谈熙莞尔,与他对视,眼里仿佛燃烧着两簇火光,明亮灼热,“您不会以为您那一番话就能让我知难而退,远走国外吧?”
“难道不是?”
“我若不想走,有的是方法留下来,尽管您那个时候权大势大,但我若硬碰硬,您也一样没办法。金贵的是瓷器,锋利的是瓦片,一旦杠上,损毁的一定是前者。”
瓷器哪怕仅仅破了一个口,都不复值价。
瓦片即便粉身碎骨,也还是瓦片。
庞延昭被她眼里的狠绝深深震撼,好一个——宁与玉碎!
“我只是不愿他因我背上处分,落人口实。即便他以后不当军人,我也不可能让他的档案里出现任何污点。五年,我全了他的信仰,也圆了老爷子你的愿望,现在是不是也该轮到你们做点什么?”
“你……什么意思?”庞延昭定定看着她,好似要将其看穿、看透。
谈熙起身,面对向阳的一双窗户,阳光铺洒在她身上,仿佛笼罩着金光,神圣而虔诚。
她,“我要一个丈夫,我的孩子要一个爸爸,若遇阻拦,人挡灭人,佛挡弑佛,不惜一切代表清扫障碍,包括,你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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