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洪展这个警察又追问,死者枕头下面那把刀是怎么回事,黑脸就把当天晚超度亡魂的事又讲了一番,说可能是因为害怕,就把刀压到枕头下避邪,这一说法也被魏精的叔叔魏同证实了。
黑脸被留在警局里,继续接受着调查。
工地上接二连三地出事,让大伙一个个提心吊胆起来,都没心思干活了,嚷嚷着要回家,一时处于停工状态,魏同也陷入了深深地悲痛和迷茫之中。
魏同呆坐着,一时没了主意。搞工程的人最怕停工,撇家舍业流落他乡,没事做自然就想回家了。现在的物价是翻着跟头往上涨,人工费也不例外,不仅如此,要是赶上农忙季节,花多少钱也雇不来人,更何况这个项目工期又短,偏偏又赶上个“多事之秋”。因此,必须设法稳住民工队伍。
就在这时,业主和监理的人来了,立即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又开个会,在会上,对大伙又是一番地鼓励,做了大干之前的动员,大伙的心这才又收了回来。
几个民工在一起交头接耳着,说他们最讨厌的人已经走了,平时他俩在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那眼珠子瞪得跟鱼泡儿似的,工地上吃不像吃的睡不像睡的,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待。
那个被“软禁”的监理也回到了现场。
魏同把任务布置了一下,便又急急忙忙地赶往了县城,因为还有一死一活的两个人在那里等着处理呢。
施工现场彩旗招展,机械轰鸣,人们挥洒着汗水,干的热火朝天,施工进展的非常顺利。这时,监理走了过来,要大家坐下来休息一下,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为了鼓舞士气,再加把劲儿,他领着几十号人喝起了“众人划桨开大船”的歌曲,他站在那,挥起两手,开了个头,“一支竹篙呀,唱!”
“一支竹篙呀,难渡**海;众人划桨哟,开动大帆船;一棵小树呀,弱不禁风雨;百里森林哟,并肩耐岁寒,耐岁寒;一加十,十加百,百加千千万;你加我,我加你,大家心相连…… ”
歌曲像一支劳动号子,激励着人们昂扬进取,不怕艰难险阻,铿锵的曲调在整个工地的上空久久地回荡着。
与此同时,洪展和郭耀强接到了通知,他们带着红脸,也和魏同脚前脚后地来到了县城。
魏同握着洪展的手,哭着说道,“我怎么也没想到,侄子就这么没了,都怪他自己酒后口渴,误喝了鼠药,这好象跟别人没大关系,因为这工地上的人,除了我,再就是那个黑脸兄弟,可他两人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呀,怎么能出这种事呢,嗨。”
郭耀强也解释说,魏精和那个黑脸平时像亲哥们一样,不可能起什么歹心要谋害他,也找不出杀人的动机来,看来,这是一起自然事故。
而警察却不这么认为,喝鼠药中毒是不假,可他也不可能立即毒发身亡啊,同屋子里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知道了又为什么不立即施救?这里面有疑点,并且还要到工地上深入调查此事。
洪展这次是有备而来的,出发前,他就和郭耀强商量,必须马上把那个黑脸从警局里领出来,因为他知道的事情挺多,银长在的死还有人在怀疑,制造陈一瑾的冤案也有他一份,他和魏精以前也有过前科,**、敲诈以及伤害他人的事情也不少,要不是老板出面协调,这会儿恐怕还在大牢里呢。另外,这个黑脸的人表面上看似凶神恶煞的样子,可他的内心里却是很懦弱的,更是个蠢货,平时说话也是野语村言的没长大脑,肚子里没什么城府。而更主要的是这次魏精的死,怎么说,他也是有责任的。
洪展在来的路上接到这样一条匿名短信息:“黑脸不除,上下遭殃!切!切!”随即,屏幕上出现了三颗小亮点,又慢慢地消失了。洪展疑惑着,这没落款的信息是谁发的呢?难道是上头某某人在暗示自己?
洪展和郭耀强带着魏同来到了警局,说明了来意后,警察的表情也出现松动的样子,如果继续调查,势必会影响到工程,再说,他叔叔也不追究了,家人也没什么人,虽说魏精在外面的女人不少,可他到现在还是独身一人,父母离世的早,就定个自然死亡吧,只是集团里要拿出一大笔钱来作为工伤补偿他的亲属,这也是洪展出于魏精对他的忠诚。当然,息事宁人,才是他的旨意,这次他只带两个人来低调处理此事,说明他还有另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因为不止一次有人在床上提醒他,四大金刚的人早晚得坏事,尤其是那个魏精和黑脸,集团里的一些丑闻,尤其是银长在和陈一瑾的死,他们可是直接参与者。
中午,洪展又吩咐找了一家像样的酒店,招待了一番办案人员,酒后,双方又达成了共识,把尸体在当地火化,黑脸也同时被放了出来。
警察最后又补充道,释放黑脸也是暂时的,如果案情有了其它线索,我们会随时传他到场。洪展点头答应下来,可一块心病又压在了他的身上,因为警察的话还隐藏着后患。
当洪展他们看到被放出来的黑脸时,黑脸的面色苍白,他一直低着头,斜视了一眼洪展,便上了红脸的车上。
洪展他们又从县城来到了工地上,又到魏精的宿舍里看了一眼,魏同上前说,这地方挺邪性的,开工的当天就挖出口棺材来,晚上又请个大师来超度一下亡灵,可早晨起来的时候,侄子就死了,你说怪不怪?
洪展一言不发,他抬头望了一眼窗外车里的黑脸,心想,“不管他有没有问题,这个人活一天都是个祸害,看来……”他的目光恶狠地盯着那车。
郭耀强又把工程上的事情给魏同交待了一番,便与洪展上了车,赶往回家的路上。
从工地到家里的路程有近三百公里,其中有一段山路,人称九道弯,这九道弯坡陡弯急,也是事故频发路段,过了九道弯就是高速路了。
梅丽又发信息给洪展,叮嘱他要按时吃药,都是工作上的事,别动怒;柳荫又发信息给洪展,建议他实在不行就撤了那项目,反正也没什么利益,担心再出大麻烦。
老鬼,却把目光盯在了一左一右跌荡起伏的山岭上了,他还饶有兴趣地唱了起来,“望飞雪,漫天舞,巍巍丛山披银装,好一派北国风光,啊……”郭耀强也纳闷洪展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这个季节哪有雪呀,怀疑他是因为魏精的死而释放心里的憋闷吧。他抬手刚鼓了下掌,洪展突然停住了歌喉,雅兴似乎给整没了,回头用余光撇了他一眼,怀疑他是不是没听出来?“啊呀,这可是国粹中的经典,你们没经历过吧,啊?”
郭耀强当然晓得这段在当年家喻户晓的唱词,看着洪展自以为是的样子,心里反感道,哼!眼下的狼狈局面可是你自己配的药,能怨谁?
洪展和郭耀强的车走在前面,红脸的车也紧随其后,车子刚刚爬上了九道弯,洪展突然叫车停下,他下车走过去把红脸叫了出来。
洪展掏出来一张卡偷偷塞到红脸的手上,“这里有八万,等你的车开到风景优美的地方时,”他瞄了一眼车内的黑脸,“把他好好照顾一下,明白?”
红脸点了点头。当洪展上了车时,又探出头大声叮嘱了一下,“你们的车况不行,在后面要悠点儿开。”此刻的郭耀强,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洪展好像是吃了兴奋剂,又唱起了“浑身是胆雄赳赳”来,一旁的小司机急忙按下了风挡。
黑脸坐在后排,掏出了手机想告诉家人一声,可手机早就没电了,红脸说需要电话就用他的吧,黑脸说没什么事,反正也快要回去了,还是别让家人知道的好。
红脸边开着车,边又扫视着路的两侧,又如此这般地构想了一番。两人都沉默不语,各踹心事。这时,红脸的手机响了起来,后排的黑脸又是一惊,这让他又想起了深夜里的电话,心里是一阵的乱跳。
电话是洪展打来的,要他慢点儿开车,看准了地形,把握好方向,红脸心领神会地应着。
这时,车子开到了坡顶处,突然熄火了,红脸下车看了看,这是一处急弯段,路旁一侧是陡峭的山体,上边森林密布;另一侧是悬崖峭壁,看似万丈深渊,令人发怵。
他见前后没车,便掀开了机盖,又把黑脸从车里叫了出来,“兄弟,下来帮我一下。”
黑脸下车后,四下张望了一下,来到了一处边沟,松开了裤带想方便,可那家伙还没等掏出来,红脸悄悄靠近了他,手指着坡上的花朵,“你看,那花漂亮吗?”
黑脸顺着指向刚想望去……“嗵!”——冷不防一个偷手动作,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红脸的一记掏心拳狠狠地击中他的胸口,黑脸向后一个踉跄,手捂着胸,咧着嘴,一副要吐的样子,他瞪着眼睛,神情中充满了惊异,想问个明白,“哦呀!老兄你……”
没等他吐出几个字来,红脸又是一个锁喉取命动作,“兄弟,对不起了,我也和你一样,都是受制于人啊,这的风景不错,你就在这里上路吧。”这个平时横行霸道的黑脸,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红脸抗起他的尸体,放到后排的位置上,关上了车门,压上了机盖。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路旁,红脸见此,脸色不禁一怔……
只见那黑色轿车的侧风挡落下,一名靓丽女子把头探出了窗外看着红脸,“请问这位大哥,去W市走这个方向对吧?”
“啊对啊,对啊。”红脸胆战心惊的不住地点着头。
那女子见红脸满头是汗水,知道是遇到了困难,“怎么啦?你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
“啊不不不,没事的,没事的,谢谢。”红脸无心顾及她的美貌,见那车一脚油门就没了影,这才甩了下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他又开门观察了一眼车内的黑脸,见他似睡的样子,把自己的手包也扔到车里,又把目光移到了悬崖下边,用力调整了一下方向,放开了手刹,便关好了车门。
他观察到前后没有什么情况,哈下了腰,“下去吧!”红脸没用多大的力气,只一点点,便把那辆捷达车推到了路边下,没走出多远,车头便开始下垂,一个自由落体,砸了下去。
只听那树枝被刮劈得咔咔直响,车体翻滚着重重地又落在一块岩石上,“轰”地一声,起火了,冒起了黑烟。
红脸无法下去,他只是趴在路边确认,车毁人亡了。
他急忙掏出了手机,打了路边上的应急电话,交警的人赶来了,红脸说自己下车撒尿的工夫,车子就溜了,我那兄弟在车里可能是打盹了,等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那名交警人员看了一下溜车的位置,正好是下坡,还是个急弯处,那处的护栏早已被撞坏,“嗯,这已经是第三台车从这下去了。啊,你没事吧。”他又看了下红脸。
“我没在车里,当然没事了,可我那位兄弟可怎么办呀?”红脸急的脸上都冒汗了,其实,他怕是做贼心虚了。
“人活的可能性不大,你别急,我们马上派人下去查看。”
等红脸随着抢险人员绕到了下边时,发现那车体已经完全扭曲分解了,黑脸的尸体也被抛在外面,烧的焦黑的模样,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能不能帮我找到手包?里面还有不少钱和票据呢。”红脸请求着。
“看看,这个包是你的吗?”一名交警人员手里拎着小黑包,是刚刚从现场拾起来的,完好无损的样子。
“是的,是的,真是万幸呀。”红脸接过了包,旁边的人瞪了他一眼,人都死了,还万幸呢。
红脸又掏出了手机,哭丧着脸把这一消息告诉给洪展,说黑脸兄弟出车祸了,人已经没了。
洪展告诉他要全程配合他们处理此事,并马上派人来协助。
这又是一座县城,当黑脸的妻子和孩子赶来看到黑脸的模样时,妻子顿时昏死过去,孩子一旁惊呆了,脸上挂着两滴泪水,不住地摇晃着喊着妈妈。
赶来的柳荫和艾留影又像安慰银长在的妻子那样安慰着她。
郭耀强当场决定,按照工伤标准来处理这起事故,并解释说,赔偿的数额不低于一百万,死者的家属也点头默许了。
这时,红脸声称自己受到了惊吓,心脏和血压出了点儿毛病,需要休息一下再回去,并说,几天之内不想再坐车了,有点儿条件反射,郭耀强答应了他,并也同意他一个人留下,其他人把事情办妥后,又匆忙回到了集团里。
警方又在W市郊外发现了一具尸体,从尸体身上找到了几张纸和手机,纸上的字迹因为雨水的浸泡而面目全非,从手机里翻出来一个号码,查证是魏精的,警方按照这条线索又找到了集团,郭耀强说魏精也死了,而两人的接触又不知是何原因,魏精也从不带什么刀,案情一时难以定论。
那死者就是被魏精杀害的坐山刁,随着警方一同来到集团的还有坐山刁的弟弟二鸟,二鸟说出了大哥找魏精的意图,可又无法证明他哥哥的死就是魏精所为,郭耀强心里立刻明白了,便单独把二鸟叫出来私下商量着,那段乡道也的确有质量问题,为息事宁人,郭耀强决定拿出五十万给了二鸟,也算是给死去的三鸟一点补偿吧。二鸟当即表示接受,就这样,警察、二鸟与郭耀强握了握手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