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悄无声息地来到两步开外,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男婴,一块大红兜布包裹在肉呼呼的身上,肥头胖脑,甚是可爱。
“可怜的娃儿,你爹娘不要你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爹。”孔宣笑眯眯地哄那男婴:“摇啊摇,摇啊摇,两只手放放好,爹的宝贝睡觉觉……”
苏季定睛看去,只见孔宣满头长发,约莫三十来岁,脸颊颇为消瘦,两腮三凹陷下去,形成青黑色的阴影,虽然相貌流露出几分病容,但满身金甲闪闪发亮,衬托他刀削般棱角分明的面容,显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孔宣抬头看着陆压道君,戏谑道:“师叔祖,你这次不会再逃了吧?”
陆压道君跨前一步,吼道:“畜生!你要打架,老子随时奉陪!”
一声愤怒的咆哮,惊吓到孔宣怀里的男婴,忽然哭了起来。
孔宣轻轻拍着哇哇大哭的男婴,哄道:
男婴哭得稀里哗啦,吵的人心烦意乱。
苏季心头一寒,唯恐孔宣听得烦躁,一怒之下杀了那孩子,不曾想孔宣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耐心地轻摇男婴的身子,不停地唱起儿歌来:
“花猫,睡不着,抓个耗子当宝宝。抱一抱,摇一摇,耗子吓得心乱跳……”
孔宣歌唱得柔声细语,反倒让人毛骨悚然。
男婴非但没有收声,反而越哭声音越大,仍然啼哭不止。
苏季双拳紧握,不由得又愤怒,又担心,却不敢轻举妄动。
“吵死啦!”陆压道君突然一声大喝:“少在那装模作样,老子看得恶心!既然你杀了那娃儿的爹娘,干脆也弄死他算了!”
“你胡什么!”苏季转头瞪向陆压道君。
陆压道君耸耸肩道:“娃儿落到这畜生手里,还能有半点活路吗?与其哭哭啼啼活受罪,不如趁早弄死!”
“别大声嚷嚷,惊了我的乖儿子……”孔宣瞥了陆压道君一眼,柔声哄那男婴:“乖儿子,别听那老头儿胡八道,爹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弄死你呢?”
“你不舍得,老子帮你动手!”陆压道君猛然伸出一只手,直奔那男婴抓去!
陆压道君这一抓出手极快,不曾想孔宣比他更快,一道金光闪过,身形如鬼魅般躲开,陆压道君这一抓便落了空。
“师叔祖,你这是作甚?”孔宣似笑非笑,挑衅道:“莫不是嫉妒我的心肝宝贝儿?要么,你也来做我的儿?”
陆压道君怒火攻心,一挺身刚要冲过去,却被苏季一只手拽住。
“心有诈!”苏季运用白鹤传音提醒道。
陆压道君回过神来,顿时意识到不对劲,琢磨道:“……奇怪,你这畜生见到我们,为何不用五色神光?”
苏季反问道:“若想知道这个问题,你要先冷静想想,他为什么要抓那个男婴?”
陆压道君道:“我哪知道?这畜生的脑袋一定有毛病,如果换做是我,现在早就动手啦!”
苏季道:“但他不是你,他清楚只要怀里抱着孩子,我们就不能动他一根寒毛。”
陆压道君道:“你的意思,他害怕我们?”
苏季道:“他不是害怕我们,而是怕我的铜铃。”
“哦,对呀!我差点忘了,你还有这宝贝撑腰。”陆压道君低头一扫苏季腰间的鸿钧铃,豁然道:“孔宣害怕一旦动用五色神光,遭殃的反倒是自己,所以才用那孩子做挡箭牌,来威胁来我们!这畜生真他娘的阴险!”
苏季道:“不过,我始终有一事不明,既然鸿钧铃能抵御妖魔,孔宣和你同为飞禽得到,为何你不怕它?”
陆压道君道:“我可是世间第一鸡,也是世间第一神鸟!孔宣这畜生,不过区区一只孔雀,比我晚几千年,自然不及我神通广大。”
苏季打断道:“没功夫听你吹牛,眼下紧张对峙,谁先动就要吃亏。你若被他挑衅,冒然出手,他势必趁机把我们分而击杀,所以,你千万不要离我太远,否则鸿钧铃也救不了你。”
此时,成群结队的西方教门人,已经把苏季和陆压道君团团包围。
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黄色道服,苏季沉吟道:“迦蓝先生,要帮忙弄来加持神杵,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陆压道君道:“提准道人的道场距离云梦山十万八千里,这短短的功夫根本不够往返,就算那半男不女的妖孽能及时赶到,也未必能弄到手。你就别指望了。”
孔宣一边用手轻抚着男婴,一边望着面前眉来眼去的两个人,道:“我的乖儿子都睡了,你们还没商量完?”
陆压道君单刀直入道:“不要婆婆妈妈。他把铃铛摘下来,你把娃儿交出来。”
孔宣眼波流动,道:“我数三声,我把孩子抛给你,你把铃铛抛给那边的门人。”
“一、二……”
“三!”字脱口的瞬间,男婴和铜铃一齐被抛向空中!
鸿钧铃划出一条弧线,眼看就要落在西方教门人手里,忽然一只乌鸦疾飞下来,叼走了鸿钧铃!
孔宣双目圆瞪,骤然射出两支孔雀翎羽,一支射死叼铃铛的乌鸦,另一支射向男婴!
苏季早已闪身跃起,虽然及时接住了男婴,但背后中了一支孔雀翎羽,吐出一大口鲜血!
同时身中孔雀翎羽的乌鸦当场毙命,鸿钧铃脱口掉落下来。下面的西方教门人刚要去接,不曾想又一只乌鸦飞了过来!
孔宣急忙连射出孔雀翎羽,而那些乌鸦一个接一个奋不顾身地用嘴传递鸿钧铃,直到铜铃落到苏季手中。
陆压道君凑过来,担心地问:“教主,你没事吧?”
苏季嘴唇发白,望向怀里的男婴,松了一口气,释然笑道:“我没事,孩子没事就好。”
望着身受重伤的苏季,陆压道君皱眉道:“你怎么连命都不要啦?难不成这娃儿是你儿子?原来你和那个女人……”
苏季无力解释,只觉背后的孔雀翎羽散发出一股热浪,滚滚热浪如熊熊烈火,逐渐蔓延全身,源源不断涌入四肢百骸。灼烧的痛苦让苏季生不如死,可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若不是他曾在独目医仙浸泡过,外加体内有五毒蛇君姜玄的毒血,现在的确早已一命呜呼。
“想不到你中了我的毒翎,竟然还能不死!”孔宣目光错愕,望着奄奄一息的苏季,冷笑道:“纵然你不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这毒翎的剧毒,纵然神仙也挺不过去……”
苏季双目紧闭,运用逆流真经调息热力,毒翎发散的热浪进入体内后,热力逐渐下降,开始越来越凉,最后变成一股凛冽的寒气。
男婴在他怀里感到冰冷,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见苏季浑身寒气逼人,陆压道君接过男婴,急忙退到旁边。
由于全身被冰冷的寒气侵袭,苏季继而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身子像是浸泡在寒池之中,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冰封!即便短短的时间,却让苏季感到历经百年的漫长煎熬。
不知过去多久,苏季感觉身上的寒气渐渐消散,不知是自己被冻得麻木,还是身体已经完全适应。
总之,他硬是挺了过来,不过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孔宣以为他死了,一步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