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恤衫、牛仔裤和跑步鞋,就像他在迷宫里穿的一样。清爽,柔软的袜子。从头到脚至少洗了五遍之后,感觉换了个人似的。他忍不住地想,从此以后,一切会好起来的,可以从现在开始掌控自己的生活了。如果镜子没有提醒他自己的文身就好了!这个文身是他去焦土区之前就有的。这是一个永久的标志,告诉他经历过什么,他倒希望可以忘记那一切。
他站在通往浴室的门外,背靠着墙,手臂交叉,在那里等着。他在想,鼠人会不会回来?他会不会任由托马斯在这里彷徨,开始另一轮的考验?一连串的想法还没开始,他就听到脚步声了,然后他看见那个狡猾的家伙身穿白色制服从角落闪现出来。
“啊,你看上去很帅啊!”鼠人评价说,嘴角顺着脸翘起来,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托马斯脑海里涌出上百个讥讽的回答,但他知道必须直截了当。当前重要的是尽量多收集一些信息,然后找到朋友。“我觉得挺好,真的,所以……谢了。”他也随意堆起一个笑容,“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其他空地人?”
“马上。”鼠人又变得一本正经了,他朝着来路点点头,示意托马斯跟着他,“你们都经过了第三关考验的不同测试。我们原指望在第二关结束的时候就把杀戮区的模型绘制出来,但我们不得不临时改变,以便继续推进一些。不过,如我所说,我们快成功了。在现在的这个研究里,你们将都是完全意义上的伙伴,帮我们调整和推进,直到我们解开这个谜。”
托马斯眯起眼,他猜到他的第三关就是那白房子,可其他人的是什么呢?虽然他憎恨自己经受的这个考验,他只能设想,灾难总部完全可能把它设计得更糟糕。他甚至希望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给自己的朋友们设计了什么折磨。
最后,鼠人在一扇门边停了下来。他毫不迟疑地打开,走了进去。
他们走进一个小礼堂,托马斯终于松了一大口气。十几排座位上散落地坐着他的朋友们,看起来都安全和健康。空地人和B组的女孩,民浩、弗莱潘、纽特、阿瑞斯、索尼娅、哈莉特。每个人都好像挺开心,有说有笑的,虽然他们可能是在装。托马斯觉得他们也都被告知说事快到头了,但他怀疑是否有人相信。他自己当然不会信的,起码现在还不会。
他在房间里到处看,想找到若热和布兰达。他真的很想见到布兰达,博格飞船找到他们后她就没见影踪。此后他一直都很担心她,生怕灾难总部会像以前所威胁过的那样,把她和若热送回焦土区,现在连他们俩的影儿都没有。可是,还没等他去问鼠人他们俩在哪儿,一个声音就打破了嘈杂,托马斯忍不住会心一笑。
“哎呀,我的妈呀!是托马斯!”民浩大声叫起来。他的呼喊刚刚落音,四周就响起一片欢呼声、喝彩声和尖叫声,托马斯感到心里涌起一阵悲喜交集的情绪。他的眼睛继续搜寻屋子里的每一张脸,他居然缓不过神来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咧开嘴笑,直到他看到特蕾莎。
她站起来了,在那排座位的最远处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乌黑的头发干净整洁,闪闪发亮,垂在肩膀上,衬托出她那雪白的脸。她的红唇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照亮了整个脸庞,蓝色眼眸显得无比明亮。托马斯差点朝她走去,但他抑制住了自己,他的心头掠过一阵乌云:他清晰地记得她对他做过的事,记得尽管发生了这一切,她还说什么灾难总部是好的。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他在脑子里呼喊着,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心灵感应能力有没有恢复。
但是她没有反应,而他心里也还是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两人只是站在那里,彼此望着对方的眼睛虽然可能只是几秒钟,却像过了一分钟。这时,民浩和纽特走到他身边来了,拍着他的背、握着他的手,把他拉进房间里。
“哎,至少你还没有死翘翘啊,汤米!”纽特边说边紧紧地捏着他的手。他的语调听起来比平时更暴躁些,尤其是在好几个星期都没见过面之后。还好他起码完好无损,得为这心存感激。
民浩一脸傻笑,但眼神那道凌厉的光表明他遭过罪,表明他还不是很自然,而是在使劲地装出那样。“了不起的空地人,终于又凑在一块了。真高兴看到你还活着,臭脸鬼!我上百次想象过你的死法啊。我打赌你每天晚上都在哭,想念着我。”
“是啊。”托马斯咕哝着说。看到大伙了,这让他如此激动,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挤出欢聚的人群,向特蕾莎走去。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愿望催促他去直面她,让心绪平静下来,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嗨。”
“嗨,”她回答,“你还好吧?”
托马斯点头。“还行,这几个星期真难熬啊。你能……”他打住了。他差点问她是否能听到他通过心灵感应发出的呼应,但是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尝试过,那样她会很得意的。
“我试过了,汤姆,每天我都试着和你说话。他们切断了我们,但我想还是值得的。”她伸出手去拉他的手,这激起了空地人的一阵哄笑。
托马斯赶紧抽回自己的手,脸上红得发烫。不知为何,她说的话突然让他气愤得很,别人却以为他只是很尴尬而已。
“噢,”民浩说,“好甜蜜啊,跟上次她拿矛尖扎你的臭脸一样。”
“那是真爱啊。”弗莱潘也接过话头,说完就狂笑起来,“我可不愿看见这俩人真打起来,谁知道会咋样啊。”
托马斯不在乎他们想什么,但是这次他铁了心要让特蕾莎明白,她对他做了这么多事,这次她跑不了了。不管在烧痕审判之前他们曾多信任彼此,不管他们曾经有过什么关系,现在都烟消云散了。或许他可以和她和平相处,但此时此刻他发誓,以后只相信民浩和纽特,任何其他人都不再相信。
他刚想说些什么,这时鼠人从过道那里大步走过来,他边走边拍着手说:“大家请就座,在取出脑卡之前,我们得跟大家说些事。”
他说得很随意,托马斯差点没听清,可是那几个字定格在脑海中:取出脑卡!他全身僵住了。
整个房间静了下来,鼠人踏上屋子前面的舞台,走向讲坛。他抓住讲坛边缘,再次挤出之前的微笑,然后说:“是的,女士们,先生们,你们马上就能恢复你们的记忆了,一点儿也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