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文墨,诗仙莫过于太白,赋仙莫过于相如,说仙莫过于雪芹,戏仙莫过于汉卿。有歌者,诸如《白雪歌》、《出塞歌》、、《琵琶歌》;有记者,诸如《南柯记》、《牡丹记》、、《桃花扇记》;有赋者,诸如《长门赋》、《白马赋》、《鹏马赋》、《吊屈原赋》;有书梦者,诸如、《青楼梦》、《宝莲梦》、《琴楼梦》,尽是几时第几人之说,杂以逸闻铁事,风情吟月,还寓意有趣,咏吟有味。这落花诗不知是甚么境遇甚么诗兴所书,只知有一文士,夙隐竹林,性爱山水,博通文史,只在游历,不学东汉严子陵专心垂钓富春江七里滩,也不仿商末姜太公短竿长线守蟠溪,只听得东海有世外桃源蓬莱名胜,便望一游。
却说这文士姓陈,名洪波,是江苏金陵人,祖第世族,历代书香,但因时代流迁,家第中缀,只有微寒。这陈才子虽境遇微寒,然而毕竟书香遗族,吴越后裔,生得眉清目秀,富丽堂皇,更兼才华横溢,聪慧天资,五岁读文甲,十岁观百家,十五精诗赋,二十不到便要游天下了。只因父母早逝,自己不肯凄清度日,一日扬州梦醒,遂看破红尘,志欲到蓬莱远游。
这日天高气爽,洪波凑足干粮,携了笔砚,辞别诗友,独驾轻舟往东海去寻蓬莱仙境。
一路上惊涛崩云,乱石奇立,他稳掌舵向,力驱险恶,行了五日,见前面果然有一海岛,隐隐地还有幽香袭来,洪波大喜,便乘舟而来。到得岛上,只是萧索苍茫,草木凋零,哪里有仙境之景,更无仙山琼阁,只见那山脚有一石碣,年长日久也已倾颓,但文字还模糊可辩,他是识得篆文的,只见写道:
秦始皇所遣瀛洲公使徐福率五百童男童女遇风波阻故遨游此岛以示留念。
洪波阅后思忖:“这徐老头莫非就是东洋人的祖宗,那秦皇所遣五百童男女定是风流标致的美人,怪不得现在日本人个个清秀哩!”
穿过石碣只见半山腰还有一座半塌小楼,走近一瞧,只见还有一玉匾,题道:
西旁还有对联:
只见下面有一行小楷,书为:“两湖居士唐敖梦醒所题”。
洪波攀上那楼,只见凄凉满目,“呼哧哧”有一群海鸥呼啸而去,不禁扫兴。他见天色已晚,困意倍增,便倚着楼壁昏昏睡去。
正睡间,猛听得远处有女子歌声,更闻得股股清香。洪波睁目一瞧,眼花缭乱,光怪陆离,面前只有奇花异草,珊瑚翡翠,荷塘板桥,仙山琼阁;那山上楼阁重叠,云桂郁茂,自己倚得竟是一座珊瑚砌成得小楼,那匾分明题着‘落花楼’三字。
穿过清塘,只见小径走来两位亭亭玉立的仙女。洪波惊异万分,恐那仙子瞧见,翻身往楼上奔去。
到了楼上,只见空无一人。那杯里的水尚自温热,阁内朱纱幔帐,绿茜纱窗,孔雀屏翠,水晶铺地;更有水晶妆台,金簪玉镯,分明是仙女所居。
洪波气喘未定,正见那玛瑙桌上横卧玉砚秀笔,有一诗帖写道:
他诗兴大发,于是抽笔也和一首:
写罢正欲投笔,猛听得背后有人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私入小姐闺房!”
洪波一听,猛地回头,只见方才那二位仙女已经上楼来,有说道:玉霓翩,羽裳潇洒;娇若海棠,媚如雪梨。一个是玉蜻攀梅,幽情脉脉三分柔;一位是金蝶戏水,芳姿浓艳五月芬。
那年少一点的道:“姐姐,咱们快告诉小姐去,捉住这厮饱打一顿。”
那年长一点的道:“也未必,只不知这人是甚么身世,不妨问个明白。”正说间,只听得楼下有女子柔声说道:“姐妹们,为何在房里争吵?”这年少的道:“好了,小姐来了。”
只见纱帘挑处,一群芳姬美仙簇拥着一位妙龄美女而入,但见:
柳眉波样,莲舌吐香,羽裳披肩,玉带玄黄。唇动时,风拨水音,雨横桂裳;曼歌处,蝶舞春风,鸟回玉廊。玉面芙蓉,比芙蓉还美,雪肌梨蕊,比梨蕊还香。惊煞雷电兮,云鬓披落;羞怯樱子兮,通红泛香;如川蜀翠竹,傲骨纳凉;似潇湘波水,渺渺生光;胜落伽玉兰,脉脉含情;比南岳雪松,切切肝肠。樱桃小口兮,榴齿微露;娇柳婀娜兮,细腰柔肠。索遍天下,风流谁胜?踏破秦淮,渔色未尝。静心淑娴,孤芳自赏;洋自狂歌,柔切哀伤。春梅点水,一江春水向东去;秋枫染遍,几香秋雨带寒霜。问尽群花,霜禽欲下先偷眼;穷辞诗草,骚人冷酷感茫茫。妲己嫉妒,娇娇只有怯屏后;文姬自惭,推尽砚墨毁文章。生自何地?原来蓬岛神仙女,降于何方?未必伽蓝洗浴娘。看官不知,落花梦缘此时起,且看下回,游历天国真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