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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水苍玉

作品:哑舍1 作者:玄色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宁琪琪是被痛醒的,腰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头顶上四处旋转的镭射灯,耳边回荡着碧昂斯《listen》的歌声。

    哦,对了,她今天是和朋友约在KtV唱歌的。可她为什么会躺在地上,腰部还那么痛?

    啧,这里的味道还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除了烟味,好像还有一种很难闻的味道。像一股血腥的味道。

    宁琪琪想爬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好像还躺着一个人。她很自然地转了个头,愣住了。因为,她看到和她面对面的躺在那里的人——正是她自己!

    宁琪琪看到自己双眼圆睁,扩散的瞳孔里却没有任何映像,脸色惨白,似是有点发青,头发披散,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奇怪,包厢里怎么有面镜子墙?而且自己怎么会这么一副死样子?

    是因为她今天出来得太急,都没好好打理自己吗?宁琪琪自嘲地笑笑,却忽然间从背脊升上一股战栗感。

    她分明笑了,可是镜子里的她并没有笑!

    这不是镜子!

    宁琪琪猛地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水果刀,白色的荷叶边衬衫,是自己最喜欢的,此时却显得那胸口的刀伤更加恐怖。胸前未干涸的粘稠血液仍慢慢地往外涌着,打湿了本来就是深红色的地毯。包厢里四处散射的镭射灯讽刺地打在“她”的身上,竟有种恐怖的美感。

    “Listen to t's only beginning to find release……”包厢内碧昂丝的声音在静静地流淌着。

    宁琪琪想要尖叫,但她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她已经死了吗?她现在是幽灵吗?可是为什么她还感觉到自己腰部很痛?

    宁琪琪鼓起勇气,伸手朝躺在旁边的“自己”探去,可是还没碰到“自己”的脸,就停了下来。因为她伸出去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

    宁琪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手,想动手指,发觉这只手也随之动了动手指。宁琪琪颤抖着,这只手也跟着颤抖。

    宁琪琪僵硬地转过头,发现在隔音墙的一片反光玻璃上,出现一个惊恐的陌生的男人的脸……不对,并不是完全陌生,她在哪里看过这个男人!

    男人的胸前挂着一个坠子,是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基督,基督耶稣的身体是一块苍色的玉雕成的,耶稣受难时的神情被雕琢得栩栩如生,甚至连身上的鲜血……

    鲜血?等等!

    宁琪琪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这只修长白皙的手上,沾满了鲜红温热的血。

    “t ……”包厢内的《listen》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不知道唱了第几遍,宁琪琪终于颤抖着伸出手,不死心地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绝望的确认“自己”确实是死了。

    她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她和朋友来KtV,她中间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走错了包厢,好像看到了什么……然后……然后就痛醒了……

    她怎么死的,怎么变成了男人,她一概不知道……

    稍微冷静下来后,宁琪琪发现她正面对一个更大的谜题——这包厢只有她的尸体和现在的她,而她新身体的腰部还被刺了一刀。她肯定自己不会是凶手,那么嫌疑犯就只有她现在寄居的这个男人!也就是说,她现在既是被害人,也是犯人?

    宁琪琪呆滞地坐了一会儿,机械地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纸巾,仔细地擦干净水果刀上的指纹和手上的鲜血之后,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长风衣,连向躺在地上的“自己”看最后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穿好风衣遮住腰部的伤口,低着头朝外走去。

    她记得这个KtV有个后门,可以直通向一个僻静的巷子……宁琪琪心慌意乱地低头走着,腰部的伤口让她只能慢慢地挪动着脚步。

    “先生,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衬衫,个子不是太高,长得很可爱?”忽然有个人拦住了她。

    宁琪琪慌乱地抬头看去,发现对方正是她的好朋友罗珈!看来是她很长时间没回去,所以罗珈才出来找她。

    “先生?”罗珈感觉这人的眼神有些奇怪,虽然长得挺帅的,但脸色泛着青气,给人感觉很不安。而且还有些眼熟……

    宁琪琪低头看着她,张了张唇,想告诉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但理智却阻止她开口。最终宁琪琪摇了摇头,艰难的说道:“对不起,没看到。”从她口中说出的声音有些嘶哑,但低沉好听。

    罗珈皱起眉,上下打量着换了个男人身体的宁琪琪,显然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可疑的男人产生了戒心。

    宁琪琪知道罗珈平时很爱看推理小说,柯南更是她的最爱,难保她不会看出什么端倪。于是她不敢耽搁,推开罗珈,急急忙忙朝KtV的后门走去。沿着阴暗的楼梯走下去,当走到僻静的巷子里时,她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在地。她掀开风衣,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腰部的血迹已经濡湿了整件衣服,裤子上也满是鲜血,宁琪琪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如果不赶紧治疗,她马上又会死第二次,但她现在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去医院的!

    这时,她风衣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Listen,I am alone at a crossroads. I'm not at en》,声音大得整个巷子都能听的到。

    可恶!她不想被人发现啊!

    宁琪琪摸索着想要把手机关掉,这时似乎有人蹲在了她面前,她因为失血过多而神志不清,无助地伸出手去,呢喃道:“不要去医院……救救我……”

    对方好像说了什么,但宁琪琪却没有听清楚。

    她在昏迷前,似乎听到了罗珈惊恐至极的惨叫声,紧接着就是刺耳的警笛声,呼啸着朝她这个方向而来。

    “你又捡奇怪的东西回来。”老板从柜台后抬起头,淡淡地说。

    “不是东西,是人啦!好像是在巷子里被流氓刺伤了,但钱包和手机都没被抢走。”医生毫不客气地把捡来的男人放在店里的案几上,查看他腰间被刺的伤口。

    老板皱了皱眉,自然不是因为看到了那个狰狞的伤口,而是在担心那张明代的蟠纹镶金紫檀木案几被弄脏了无法清洗。“怎么不送去医院?”

    “他昏迷时说不要去医院。幸好我刚出外诊回来,随身带着急救箱。”医生把男人的上衣全部褪去,“老板,你店里不能再亮一点了吗?这么暗我怎么救急啊?”

    “不满意的话,慢走不送。”老板懒懒地扫过去一眼,目光却在瞬间定住了。

    唉,将就吧。医生叹了口气,却突然发现老板站在他面前,死死盯着男人胸前的项链吊坠。

    医生好奇地看过去,“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像?怎么是玉做的?真是奇怪……不过我还带长命锁呢……”他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受影响,快速利落。

    “这不是普通的玉,是水苍玉。”老板不知道从哪掏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本来昏暗的屋内立刻亮了起来。

    “水苍玉是什么玉?”医生大喜,用镊子捏着老板的手指,往他的那个方向扯了扯。

    “玉色似山之玄而杂有文,似水之苍而杂有文。这句里就含有山玄玉和水苍玉两种玉石名称,古时候,诸侯王公佩戴山玄玉,大夫官员佩戴水苍玉。”老板眯起双眼,低头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沾了血迹的基督像。

    医生在一旁看着老板的双眼泛着夜明珠反射的绿光,觉得老板似乎很想把这个基督像占为己有?不行,这人还没死呢!怎么可以杀人越货?医生轻咳一声,手上加快速度,开始缝合伤口,嘴上继续发问:“你说的是我国古代吧?可这是个基督像吧?难不成那官员喜欢洋玩意?”

    “《但以理书》,第十章第六小节,吾神基督的身体是水苍玉……呵呵,真是有趣的古董,水苍玉对于灵魂的吸附能力最强,往往可以让无主冤魂附依在上……咦?这玉料好像有些熟悉……”老板在他身后低声说着什么,但医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了,他正在专心缝合男人腰间的伤口。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宁琪琪觉得自己像是从什么模糊的噩梦中醒了过来。

    她居然梦到自己死了,而她还附身到杀人犯的身上!

    “你醒了?”一个清冷的男声忽然传来,让正在发呆的宁琪琪一怔,才回过神打量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屋内只有昏暗跳动的灯火,视线所及的古物,让宁琪琪瞪目结舌。要不是坐在柜台后那名男子拿着刚出版的畅销书,她真以为自己穿越了。

    宁琪琪试着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在她身边的躺椅上还躺着一个人,正一脸疲惫地睡着了,好像就是她昏迷前遇到的那人。她看着手上打的吊瓶,便知道自己被他救了。

    “谢谢……”宁琪琪刚开口说话,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但骤然听到自己发出的是男人声音,还是不能接受。

    “你好,这里是哑舍,我是老板。”坐在柜台后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右肩上绣有一条栩栩如生的赤龙,一双炯炯有神的龙眼好像在紧紧地盯着她。一阵风吹过,她才发觉到自己上身竟然赤裸着没有穿衣服,惊呼了一声连忙把毯子裹在身上。

    虽然一个大男人做出小女生扭捏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恶心,但就算她现在的身体是男人,她还是不习惯上身不穿衣服啊!正当宁琪琪不知如何是好时,那个老板突然说了一句话,让她惊呆了。

    “姑娘,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宁琪琪赶紧拉开自己身上的毯子看了一眼,自己没变回来啊!这人怎么看出来她其实是个女的?

    “噗,老板,你眼睛长哪里去了?管这么个大男人叫姑娘?”医生并没有睡得太沉,宁琪琪起身时他就醒过来了。他带上眼镜,检查了一下伤患的情况,皱眉道:“虽然你的伤口我帮你缝合好了,但保险起见,你最好还是去一趟意愿吧。”

    宁琪琪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结结巴巴地向老板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生?”

    医生正巧在给对方换绷带,对着那平坦的胸肌,医生如遭雷击,“你……你是女生?”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的这位是个纯爷们啊!

    “我想,一切都是因为你身体上带着的这个水苍玉基督像。”老板淡淡地说道,“你可以讲讲你的遭遇,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宁琪琪迟疑了半响,终是把她遇到的整件事都对这两人全盘托出。由于回忆到自己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尸体的那一刹那太过于恐惧,宁琪琪忍不住哭了出来。

    医生看着一个一米八的高大男人哭得梨花带雨,两手握拳,一脸娇憨地揉着眼,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待她讲述完之后,还是抽了张纸巾递了过去,“也就是说,你现在其实是个杀人犯?”

    “我是被害人耶!等等,你是相信了我说的话?”宁琪琪停止哭泣,瞪大双眼。

    “嗯,相信了。”医生看了眼身旁站着的老板,他并不是相信她,而是相信老板。虽然移魂附身的事情很诡异,但再诡异的事在老板身边他也见过。

    突然医生皱了皱眉,他发现老板衣服上的红龙怎么好像动了?呵!他发誓,刚刚那条龙的尾巴动了一下!这是不可能的吧?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肯定是自己没睡好眼花了!

    “请问,这里有没有镜子?”宁琪琪轻呼了一口气,虽然不能保证这两人真的相信自己说的话了,但能有人倾诉一下,也让她心里好过多了。

    老板点了点头,从旁边的多宝阁上拿下来一面古朴的铜镜。

    宁琪琪深吸了一口气,把铜镜翻了过来。在模糊的镜子里,浮现了一张俊逸的面孔。儒雅俊秀,刚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而且,看起来有些面熟。

    宁琪琪忽然想起来一人,吃惊地放下铜镜。

    医生从柜台上拿起老板刚刚看的那本书,递到了宁琪琪面前。“没错,如果我没记错,这本最近大卖的推理小说《listen》,就是‘你’写的。”

    在书的封底上,印着一张帅气飞扬的俊脸,就和她刚刚在铜镜里看到的一摸一样。

    宁琪琪盯着面前的镜子。颇大的落地镜里,照出一个容貌俊美但脸色苍白的男子,清晰得连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让宁琪琪无法逃避。

    据说,镜子里的这个人,叫萧寂。大名鼎鼎的推理小说家萧寂。

    宁琪琪现在是在医生的家里,那个好心的医生收留了自己,她腰间的伤口已近开始愈合了。医生白天会出门上班,不算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可是,她总感觉这屋里并不只有她一人,这种感觉在她照镜子时,便越发的强烈起来。宁琪琪看着镜子里那张脸,就像对着一个陌生人,但偏偏这张陌生人的脸,会随着她的表情变化而变化。

    宁琪琪忍不住去碰触胸前的那尊水苍玉基督像,那个老板说,她的灵魂附身到萧寂的身体上,是因为这个挂饰,可是这挂饰怎么看都很普通啊。

    “我应该在做梦吧……”宁琪琪皱着眉,叹了口气。

    “我倒宁愿是在做梦。”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宁琪琪只觉手心里的基督像突然发热,定眼一看,赫然发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啊!”她尖叫一声,跌坐在地,再看她面前,空荡荡的哪有别人!可是当她的视线再度落回镜子上时,一个和她现在的身体一摸一样的男人,正优雅的站立着,微微俯身,看着摔在地上,狼狈的她。

    “唉,好歹我长得这么帅,你别浪费我的身体啊!”那人夸张地叹气道。

    镜子里现在有两个萧寂,一个是实体,一个是虚体。那个人和镜子里的她一样的笑容,一样的五官,甚至连穿的衣服都一样,只是看起来是半透明的,像鬼魂。

    “你……你是萧寂?”宁琪琪觉得自己已经强大到无论再出现什么状况,都可以冷静对待的地步了。所以就算大白天看到鬼魂,她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这鬼魂只能在镜子里看到,在空气中看不到。

    “是的,我是萧寂,你现在这个身体的正牌主人。喂,小姑娘,你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半透明的萧寂皱了皱眉,看起来也很困惑。

    宁琪琪无奈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她还指望萧寂能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呢!

    “凶手!”宁琪琪咬牙切齿地说。

    萧寂一呆,然后抱着肚子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是凶手?虽然我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很清楚自己是不会无聊到一个人去KtV包厢唱歌的。”

    宁琪琪愣住,“你是说……凶手另有其人?可我……我还把凶器上的指纹都擦掉了……”

    “我只记得那天是我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后来的事情我全部不记得了。”萧寂摸了摸下巴,想了片刻后,打了个响指,洒然笑道:“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这就去现场看看吧!”

    “现场?”宁琪琪锁紧了眉,一来是重回自己死去的现场有点害怕,二来……“你不怕警察把你抓起来?”

    “怎么说我也是写推理小说的,怎么也能看出来点蛛丝马迹。走吧走吧!”镜子里的萧寂蹲了下来,和宁琪琪平视,他拍了拍宁琪琪的头,笑得一脸灿烂。

    明明应该是什么都碰不到的,但看着镜子里萧寂的笑容,宁琪琪真的觉得有一只厚实温热的大掌,拍了拍她的头,让她整个人仿佛都有了勇气。

    “哦,对了,出去前要把胡子刮了,还有,要换套衣服,把我打理的帅气点啊!”

    宁琪琪盯着镜子里笑呵呵的萧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镜子里的两个人,有着一模一样的相貌。一个满脸阴郁,一个满脸笑容。

    前往案发现场的路上,想到当初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尸体的那个恐怖画面,宁琪琪浑身都泛着寒气,刚才萌生出的一点勇气,现在又不知跑哪去了。

    只有胸口的水苍玉基督像还留有一片温热。

    她知道萧寂一直在她身边,但她却看不到,只是在偶尔经过玻璃或者镜子的瞬间,能看到他紧锁眉头的侧脸。

    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不知所措。原来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谓。

    他有父母吗?他有朋友吗?他有喜欢的人吗?还有他的读者,现在他死了,这些人都会为他难过吗?

    她好歹还有身体,可以说话,可以走动,可以和人沟通。但他只剩下了灵魂,没人能看得到他,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没人能证明他的存在。

    想起爸爸妈妈,还有自己一大群的朋友,宁琪琪不禁觉得鼻子酸酸的……人死不能复生,她已经无法再活过来了,但至少,她一定要抓出那个杀害她,毁了她一生的凶手!

    宁琪琪瞥了眼玻璃门反射的那个身影,觉得他看起来有些落寞,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对方,只能打起精神,走到KtV里订了一间包厢。

    正当她在前台付钱的时候,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她面前闪过,匆匆往案发包厢的方向走去——她不会看错的,那正是她的好朋友,罗珈。

    罗珈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重新回到这里有什么目的吗?她……会和自己的死有关系吗?宁琪琪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总觉得遇害那晚遇见罗珈的时候有哪里不对劲……她现在明白了!罗珈是个推理爱好者而萧寂是著名的推理小说家,她之所以认的萧寂,是因为罗珈还买过萧寂的小说!那为什么当晚罗珈没有认出“萧寂”来!

    宁琪琪越是往深处想,越是觉得心寒——她这是在怀疑自己的好朋友吗?!宁琪琪独自一个人在KtV里想出了一身冷汗。她摇摇头——既然有疑惑那就去查个明白吧!

    她按萧寂所说把音乐声调到最大。看准一个没有人的时机走出来,绕过擦身而过的服务生,若无其事地走向当天她被杀的那间包厢。

    包厢的门并没有关好,似乎是有谁已经来过了。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包厢的地毯已经换过了,包厢只有棚顶开着一战小顶灯,直直地照在黑色的大理石桌面上,那里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白色的菊花。

    宁琪琪仍会想起那晚她一睁眼看到的景象。再看着这灯光照射下泛着光晕的素白菊花,她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喏,看来警方已经把这里查了个遍。”空荡荡的阴暗包厢里,萧寂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传来,一股凉气从她脚底直冒,更添几分诡异的气氛。

    宁琪琪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难不成你真以为警察和你小说里写的那样废柴啊?”

    “唉,我来这里,其实还想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萧寂的声音在房间里飘忽不定,听起来像是在四处查看。

    宁琪琪盯着桌上的那束白菊发呆。过了片刻,她忽然说道:“若我们只能保持现状了,该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为何冒出来这句话,也许是下意识地相信萧寂不是杀死自己的凶手,那么很自然地便开始考虑以后的事情。

    她能占着别人的躯壳过下去吗?就算她很想,身为主人的萧寂也不会允许吧?可她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啊……

    黑暗中传来萧寂轻快的笑声道:“傻瓜,先别想那些没用的,快看包厢的右上角。”

    宁琪琪抬头,看到他说的那个位置亮着一个小红点,她惊声道:“那……那是监控器?”

    “是的,我想监控器里,应该录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走,我们去监控室问问。”

    说的到轻松。宁琪琪低咒一声,又说道:“虽然我把凶器上的指纹擦掉了,但包厢里应该留有凶手指纹吧?”

    萧寂叹气道,“KtV包厢一天能来去多少人?指纹多不胜数,又凌乱,根本无法取证。”

    宁琪琪把衣服上带的帽子翻起来扣在头上,一转身,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罗珈站在门前,手里拿着一束已经有点凋谢了的白菊。

    “你终于来了,萧先生。”罗珈平静地说,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白菊,道:“我是……宁琪琪的朋友,就是那个死在这里的女孩……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顺便给换一下花,虽然琪琪不喜欢白菊,但我……我……”

    罗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宁琪琪鼻端一酸,原来罗珈每天都来悼念她,而她刚刚还怀疑自己的好朋友!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在等你。”罗珈稍微平复了点,又继续说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琪琪死的那天,你和我擦身而过。”

    宁琪琪心虚,记得!她当然记得!她都快吓死了!

    “我是你的超级粉丝呢,但当时我没认出你来,因为你脸色太差了,简直向换了个人。”

    哈哈……你在这里等我,该不会为了拿签名吧?”宁琪琪紧张死了,强撑着开了个玩笑。

    “你走了之后,我……我发现了琪琪的尸体……”罗珈深吸一口气,看起来脸色苍白,大概是在回忆起看到好朋友死去的一幕吧,但她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我尖叫起来,往前台跑去求助,这时候有个人从侧边的监控室慌张地冲了出来,撞了我一下,我瞥了那人一眼,才想起原来你就是萧寂……”

    “你看到凶手了?”宁琪琪激动地上前。

    这时,从隔壁的包厢里走来一个陌生的年青男人。他从掏出一个证件,“我姓肖,萧先生,请你跟我回警察局协助调查。”

    宁琪琪握紧了拳头,看到旁边玻璃面上的反射着萧寂那张得意的脸,无比痛恨他没有实体。

    否则肯定痛扁他!

    宁琪琪这还是头一次来到警察局。她直接被带到了审讯室。

    审讯室就和电视里演的一样,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没有窗户,屋里漆黑一片,桌上唯一的一盏灯照着她的脸,让她的精神高度紧张起来。

    “表情放松些,你又不是犯人,紧张什么?”萧寂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心虚啊!宁琪琪真想跟他斗嘴,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又不能说话,只好瞪着眼睛听萧寂在她耳边唠叨。

    此时,审讯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在KtV遇到的年轻警官走了进来,表情严肃地坐在她面前。

    宁琪琪的神经也跟着绷紧了起来,直到萧寂呱噪地催促她说话,她才抿了抿嘴,鼓起勇气道:“KtV包厢内不是有摄像头吗?肯定录下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可以让我看下吗?”

    宁琪琪一想到还要再次目睹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觉得浑身冰冷。虽然经历过一次死亡,但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连临死前的痛苦都没有印象了。若重新再看一次自己是如何死去的话,她怕自己承受不了。

    对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立刻,就有人拿进来一个笔记本电脑,肖警官点开一个文件,跳出来的窗口一片雪花点。

    宁琪琪疑惑地看着,肖警官快进了四倍速度,直到某一个点才停下来正常播放。

    雪花点沙沙地响了一会儿,突然出现了画面。液晶显示屏上“萧寂”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从对面那具尸体的外衣里掏出纸巾,看似冷静地擦除了凶器上的指纹,站起来走到门边穿起大衣,迅速地离开了。KtV的包厢门仍旧在摇晃,屏幕上的镭射灯还在不断扫射,而宁琪琪的尸体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

    “糟糕,带子被人洗掉了,刻意留下对你不利的那一段。”萧寂的声音焦急的传来,离她好像很远,又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一样。

    呵,可不就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吗?

    “那、那我该怎么办……”宁琪琪小声嘀咕。

    “别怕,把你朋友说的话告诉警察,她看到的那个从监控室出来的人。更有可能是凶手!”萧寂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

    “我没有杀人。那个罗……咳……死者的朋友,说她看见了有人从监控室里走出来,绝对是有人洗掉了带子,嫁祸于我的。”

    “关于这件事,罗小姐也跟我们说了。”

    宁琪琪和萧寂不约而同地送了口气。然而肖警官又紧接着说道:“但我不能排除你们是共犯的可能性。”

    宁琪琪和萧寂愣住了,肖警官严肃地说,“萧先生,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她当然是全部都不记得啊!宁琪琪定了定神,按着桌面,淡淡道:“我有权保持沉默,请你们在我的律师在场时,才能提问。”

    萧寂无语地在审讯室里飘来飘去,这丫头肯定是看美剧看多了……他那里来的律师啊……

    宁琪琪呆滞地坐在路旁,看着马路对面的火葬场,代表死者逝去的灰烟在冉冉升起,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的身体,今天被火化了。

    按理说牵扯到了凶杀案,她的尸体不应该这么快被火化,但好像是父母的干预,想要她早点安息。

    可是她明明好端端的活着,只是换了个身体。

    宁琪琪推了推脸上戴着的墨镜,她的下巴还长着未清理干净的胡茬。谁也想不到,这个颓废的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推理小说家萧寂。

    但也许现在要变成杀人凶手萧寂了。

    宁琪琪苦笑。虽然警方没有对外公布嫌疑犯是谁。但她确实是被警方叫去做过笔录,而且KtV附近也有人认出萧寂那张脸,更别说那间包厢里,还留有萧寂的血。捕风捉影的记者们早就在报纸上写的天花乱坠了。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来参加“自己的葬礼”,远远地看着从吊唁厅内走出来的父母。短短的几天,他们都已经双鬓斑白,她好想冲过去告诉他们,她其实没有死。

    隐藏在黑风衣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宁琪琪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怕有人会认出来她,她咬着牙深深地垂下了头。

    正盯着面前的地砖花纹发着呆,视线里忽然多了一双红色高跟鞋,她愕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妆容极为精致的娃娃脸。

    对方看到她,随即跺脚娇嗔道:“萧寂?你小子怎么失踪这么多天?到底去哪里了?打你手机都打不通!你知不知道你前天在书城的签售会开天窗了啊!”

    宁琪琪藏在墨镜背后的眼睛不解地眨了眨,“萧寂”原来的手机卡她自然是不敢用的,重新换了一张,自然没人能打通。迎着美女期待的目光,宁琪琪还是用了非常狗血的一招——失忆。

    “你……你是谁?”

    美女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然后她告诉宁琪琪,她是萧寂的美女编辑莎莎。他们来h市是举办新书签售的,但没想到在几天前把他给弄丢了。莎莎唠唠叨叨的拽着宁琪琪离开了火葬场,开车回了市区。

    莎莎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她不会知道要来“宁琪琪”火葬的地方,因为警方并没有公布受害人的真实姓名。但多问多措,宁琪琪老实坐在副驾驶座上,尽职地扮演着失忆的角色。

    莎莎带着她到了市区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宁琪琪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拿了瓶矿泉水抿了一口。

    莎莎盯着她看了半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萧大少,你说你失忆了我还不信,不过现在看你这小媳妇样,我才信了那么一点点。”

    宁琪琪羞涩笑了笑,她知道萧寂是什么样的人。寄住在那名好心的医生家里时,她上网搜索了很多关于萧寂的事情。萧寂年少成名,心高气傲,说话口无遮拦,得罪了圈内诸多人士,但仍有粉丝无数。宁琪琪感到胸口的水苍玉基督像忽然热了起来,她知道萧寂肯定忍不住又跑出来了,但她现在看不到镜子,所以也看不到他。

    宁琪琪隔着衣服抚摸着胸口的基督像,摘下墨镜朝莎莎看去。“莎莎,你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莎莎画得精致的眉毛好看的皱了起来,“不知道,我今天也是碰碰运气才去火葬场的,没想到真的找到你。”

    宁琪琪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淡淡道:“我那天晚上,总不会是一个人去KtV唱歌的吧?”

    莎莎美目间眸光闪烁,“你那晚说要和粉丝聚会,我便去看朋友了,谁知道后来居然会发生那种事。”

    “哦?”宁琪琪怀疑地拖长了声音,忽然失去了和她玩耍的耐心,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键,平静地说道,“肖警官,进来吧,凶手就在我面前。”

    莎莎闻言脸色大变,与此同时套房的门被打开,冲进来几名警察,制住了想要逃跑的她。莎莎精致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尖叫道:“你们别冤枉好人!我有不在场证明!”

    罗珈从肖警官身后探出头来,看了面容扭曲的莎莎一眼,坚定的说:“没错!我看到那个从监控室出来的人就是她!她就是之前那个缠着萧寂的跟踪狂,我们粉丝后援会都知道!”

    宁琪琪深吸了一口气,虚弱地一笑道:“肖警官,我想休息一会,能不能晚一点去警察局做笔录?”

    对方同情地拍了拍“萧寂”的肩,带着仍然吵闹不止的莎莎走了出去。罗珈深深地朝“萧寂”鞠了个躬,也跟着走了出去。

    屋内一片死一般的宁静。宁琪琪走到落地的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陌生的男子,握着胸前的水苍玉基督像,叹了口气道:“凶手已经抓到了。”

    她的话音刚落,镜子里的萧寂旁忽然出现一团虚影,片刻之后幻化成了一个和萧寂一模一样的半透明人形。

    宁琪琪还是不适应地朝自己身后看去,同前几次一样,还是空无一人。虚体的萧寂只有在镜子里才能看得到。

    “喂,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一点点逗着她说出破绽!这可是推理小说的高潮部分,你怎么可以省略掉!”镜子里萧寂不甘心地掐着宁琪琪的脖子可是身为虚体的他只能做做样子,根本没什么威胁。

    “什么推理?莎莎做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杀人案件。可是你自己说,最后是怎么破案的?”宁琪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更痛了,都是天杀的推理迷,弄的她被殃及池鱼。

    萧寂一下子就没脾气了。

    其实一切都很荒唐。起因是萧寂在网上发表的言论,认为自己的新书《Listen》是完美犯罪,无人可以超越,引起了轩然大波,网上无数粉丝掐架。

    莎莎原本是萧寂的经理人,同时,她也是一个对萧寂迷恋到病态的粉丝,借助工作之便没日没夜地跟踪萧寂,严重地影响了萧寂的日常生活,萧寂和公司忍无可忍之下,开除了莎莎。而顾及到她的精神状况,并没有大肆对外公开。这就给了莎莎以“经理人”之名,暗地里安排了一场假的粉丝聚会,把萧寂骗到KtV的机会。

    莎莎原本计划按照萧寂的新书准备一个完美犯罪,打算杀死萧寂之后自杀,让两人永远在一起。却因为宁琪琪正好走错了包厢,紧张之余刺向萧寂的刀子偏了那么一点,扎在了腰部。所以萧寂逃过一死,但目睹了一切的宁琪琪却被失去理智的莎莎杀害了。

    虽然那卷KtV包厢里的录像带被她洗掉一部分,但罗珈的证言戳破了她事先准备好的不在场证明。而且,当时警察就在沾满血迹的地毯上发现了第三人的血迹。经检验,血迹的DNA与莎莎吻合。之后警方又在莎莎暂居的出租房里发现了染血的衣服和凶器,才锁定了她是凶手。

    但因为无法确认莎莎人在哪里,于是肖警官便提出和“萧寂”合作,去参加宁琪琪的葬礼,引出莎莎。

    什么完美犯罪,根本就是扯淡。现实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就好像宁琪琪的闯入、包厢的隐蔽摄像机、罗珈的目睹,一切都是理论。说得完美无比,其实真正实施起来,根本不可能成功。

    关于“萧寂”醒来后擦指纹的举动,宁琪琪的解释是自己当时刚醒过来,知道自己被人诬陷,凶器上肯定有他的指纹,所以才这么做。肖警官将信将疑,不过也勉强接受了她的说法。

    这件事,看起来。应该是结束了。

    只是,萧寂的身体里换了个灵魂,这件事只有古董店的老板、那个救了她的医生和真正的萧寂才知道。

    “唉唉,还是不过瘾啊!你看莎莎她都装成是我的编辑了,可见是想再来一遍完美犯罪啊!我还想看看她是怎么准备的呢!你怎么就突然打住了呢?”一脸失望的萧寂仍然在碎碎念。

    “现在怎么办?”宁琪琪瞪了镜子里的萧寂一眼。凶手已经抓到,她的身体也灰飞烟灭,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宁琪琪握着胸前的水苍玉,不知道说什么。

    古董店的那个老板说过,如果萧寂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他可以帮忙。

    就是说,萧寂可以恢复正常,最终消失的,还是她吗?

    “我们……我们还是去一趟哑舍吧。”宁琪琪挣扎了许久,还是决定把身体还给他。她也许是因为被他连累才挂掉的,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厚着脸皮继续代替他活下去。

    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

    虽然外面阳光灿烂,但是哑舍里还是阴阴沉沉的,就像是被阳光遗忘了一样。

    “你决定了?要把身体还给萧寂?”老板从柜台后抬起头,眯细了一双丹凤眼朝她看来。

    宁琪琪揪着手指,艰难地点了点头,自嘲地说道:“上一次,我无法决定我自己是怎么死的,起码……这一次让我自己做决定吧。”

    “哦?那你的意见呢?”老板挑了挑眉,视线越过了她的身体,朝她的后方看去。

    宁琪琪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这店里除了她和老板之外,她知道萧寂肯定在的。但是老板好像不用借助镜子,就能看得到萧寂?她突然想看看萧寂,赶紧从兜里翻出来一面镜子,朝身后照去。

    只见萧寂苍白的面容出现在镜子里,他的灵体好像比起平时更加透明了些,透明到她几乎无法看出来他的脸上究竟挂着什么表情,甚至她都能看到他的唇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宁琪琪下意识地惶然回头看去,仍然是一片空气,而再回过头时,却发现镜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任凭她怎么呼唤萧寂都再也没有出现。

    “他怎么了?”宁琪琪如溺水的人一般,求救般地看着柜台中的老板。

    老板同情地说道:“脱离身体的灵魂,最多只能在世间停留七日,在头七正午阳气最盛时,烟消云散,而今天,就是第七日。”

    宁琪琪如遭雷击,许久许久之后,才找回的声音:“他……最后说了什么?”

    “他说,让你好好照顾他的身体。”

    在那之后,宁琪琪便成了萧寂。

    萧寂的灵魂再也没有回来过,那段和萧寂一起度过的日子,虚幻的让宁琪琪不禁觉得是不是萧寂其实早就死了,他的灵魂其实是她幻想出来的。

    水苍玉的基督像再也没有发热过。

    她每天都对着镜子发呆,在屋子里到处都摆满镜子,希望可以再次看到那个身影,可是始终没有看到。

    她又很多次回到哑舍,期望可以从老板那里得到什么启示,可是老板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劝她忘记以前的事情,不要执着于过去。

    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她在那个阴暗的古董店里,发呆了许久,终于决定把胸前戴着的水苍玉基督像,送给那个老板。

    这样也许才对吧……是时候抛去过去,开始新生活了。

    是的,宁琪琪死了,但是萧寂还要继续活下去。

    她要代替萧寂活下去。

    成为萧寂的她,自然写不出什么推理小说,但凭着萧寂的名字,她在与萧寂合作的那家出版社当了编辑。她本就是中文系的学生,又喜欢看小说,虽然一开始工作并不顺利,但她努力学习,一点点地开始走上正轨。

    偶尔照镜子,她看着镜子里那俊逸的脸容,有时也会怀念那上面出现骄傲的笑容。

    只是她不会那样笑,怎么学都不像。

    她还记得他教他如何用刮胡刀,虽然一开始总是出错刮破皮,但现在也已经用的很熟练了。她还记得他教她如何打领带,她以前只会打红领巾系法,现在却连很难的温莎结系法都会了。她还记得,他让她好好对待他的身体。

    她一直记得。

    直到某一天,主编忽然递给她一份稿子,说对方指名让她接待。

    宁琪琪在进入会议室前,只来得及看一眼文档的封面,发现居然是《ListenII》。惊愕地推开门,她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盈盈站起。

    “你好,我叫宁琪琪。”对方笑得一脸骄傲,那样的神采飞扬,在陌生的面容上,居然那样的熟悉。

    啥?宁琪琪直接呆住了,机械地低下头看着封面下方署的作者名,赫然写着“宁琪琪”三个字。她抬起头瞪着对方,一切都是巧合吧?巧合吧!

    这时,她看见这位女生的胸口处,挂着一尊非常熟悉的水苍玉基督像。

    对方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戏谑地眨了眨眼睛,凑过来低声笑道:“看来,你把我的身体保管的不错嘛!”

    “I'm more t you made of me.I folloo me.But no to find my own ,my own……”

    依稀中,又传来《Listen》那熟悉的旋律,宁琪琪微微一笑,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萧寂,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对方握住了她的手,有力地上下摇晃着,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