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志高心头一震、又震、再震、狂震。
看了看桌上已经停止录音的卡带式录音机，黎志高涩然道：“你这是在让我背叛报社？”
张晨耸耸肩，“并不是，只是想让你们管理层忠于资本。”
黎志高苦笑道：“那不是一样？我们都是科协和西南师范选的管理层，如果调转枪口面向老东家，不是背叛是什么？”
张晨微笑道：“作为职业经理人，最大的职业道德就是对股东负责，而我们现在是最大的股东，西南师范0%的股份，而科协是6%。管理层应该对谁负责不言而喻。”
“况且，我这是给电脑报的管理层一个机会。”张晨神秘的笑了笑，“即使没有管理层这5%的股权，我们想要获得控股权也并非那么难。毕竟科协和西南师范也并非铁板一块，之前不好谈，但我们入场后，就未必不好谈了，毕竟不谈生意也可以谈人情吗。”
黎志高发现自己真的是一再看了这个在美国创造奇迹的少年，原本他心中多少有一种想法——张晨能有今，运气成分还是比较大的，如果换成自己，有张晨的际遇，未必比他做的差。
但现在看来，张晨对资本的理解，十个自己也未必比得上。
黎志高不是那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书呆子，张晨话里的意思他非常明白。不得不，这个少年对中国政治环境的了解和应对策略是非常接地气的，如果之前周权采用张晨的谈判方式，估计科协和西南师范早就被各个击破，让IDG完成控股了。
张晨看了看犹豫不决的黎志高，“如果你能劝服陈社长同意将5%的股权转让给我，我承诺给你1%的期权。”
黎志高猛地抬起头，张晨慢悠悠道：“哪怕到时候我们的市值只有雅虎的十分之一，哪怕以后再有投资进来把股份稀释，上市后，你也能拿到至少三百到五百万美金，想一想，换成人民币是多少？”
黎志高眼睛通红，“你怎么就能肯定可以上市？如果我答应你，和赌博有什么两样？”
张晨微笑道：“没错，这是赌，但我们是投资人，不是投机人，要尽量降低每一分钱的风险。我们有着丰富的操作上市的经验，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又怎么会投资电脑报？”
张晨看黎志高仍旧犹豫不决，微笑道：“这样吧，你回去考虑考虑，也可以和管理层商量一下，毕竟是大事，我也不怕消息泄露，最多就是另寻其他团队来搞门户网站。哪怕电脑报也搞门户网站竞争，以我刚才的反应速度，电脑报也不可能获胜。”
张晨收敛笑容：“但是你知道，这对电脑报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没抓住，损失的是电脑报。”
黎志高心里明白，张晨的是真的。
这件事情对于他来是赌博，但实际上即使赌输了，也没有什么损失。互联网大潮到来后，首当其冲的就是传统纸媒，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只不过就看这股浪潮多久才能来了。
后世到了两千年，还有很多人媒体人抱着传统媒体不放，并不是他们看不清形势，而是舍不得既得利益。
就如同柯达第一个发明了数码相机，明知道未来一定是数码相机的，但因为舍不得胶卷的巨额利润，反而极力抵制数码相机技术的研发和普及，最后灰飞烟灭。
当然，柯达的毁灭，除了数码相机这一件事情外，还有其他的因素，但毫无疑问，这件事是柯达灭亡的最直接因素。
柯达不明白吗？不，只是心存侥幸而已。
黎志高既然能抛弃大学里的铁饭碗工作，自然不是没有决断的人，而陈宗周虽然年纪比较大，却是老骥伏羲志在千里，如果大家都同意，陈宗周也会半推半就。
现在他唯一顾虑的其实只是脸面和口碑问题。
毕竟电脑报的管理层同西南师范和渝州科协一直关系不错，甚至能称得上同声共气、尔汝之交。如果这时管理层交出手中的股份，倒向IDG，未免太不厚道，算是背后插了两家上级单位一刀。
黎志高眼珠转了转，“但政策问题怎么解决？电脑报是有刊号的正规报社，国家不允许外资控股，如果老陈答应交出管理层的股权，IDG超过50%的股份，构成控股，不会获批的。”
张晨微笑道：“这不是什么问题，我们有自己的全内资公司，这5%会由全内资公司持有。”
黎志高心里掂量了一下，“张总，我知道了，让我先考虑考虑，这件事毕竟还是老陈做主，如果他不答应，咱们都是白谈。”
张晨点头：“好，没问题，给你们一周的时间，有了结果尽快告诉我。”
黎志高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晚上张晨拒绝了电脑报的招待，自己还有其他的事，从科协宾馆退了房，住进了渝州目前仅有的几家四星级酒店之一的渝州宾馆。
进了酒店，张晨就再没出去，晚上十一点多，有人敲门。
张晨拉开房门，门外一个黑影闪进房间。
正是谈判完成，已经离开渝州许久的周权。
张晨给周权倒了杯水，沉声道：“顺利吗？”
周权面色沉重，摇摇头：“西南师范的胡校长不同意，我已经把转让股份压低到6%，仍旧不同意。”
张晨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他听了我们的条件什么没有？”
周权回忆了一下，“没什么，只是他不吃这一套，让我们死了这条心。”
张晨喃喃道：“不好办啊。。。。。。”
周权原本对张晨意见很大，但通过这两个月的接触，发现张晨还是就事论事的，事后并没有特意针对他。
再加上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张晨事后又刻意笼络，拉上熊晓歌一起吃了几次饭，事情也就过去了。
周权心中一直疑惑，忍不住问道：“如果你追求控股电脑报，得到管理层手中的股份就可以了，何必再去肯科协和西南师范这两块硬骨头？”
张晨笑了笑：“电脑报的情况特殊，不得不这样。本质上，电脑报是一家国企，国企的特点干嘛嘛不行，吃嘛嘛没够。如果不能获得67%的股权，构成绝对控股，我们就没办法绝对掌控电脑报，尤其是关于未来我们获利后的资金退出，不绝对控股，就必须获得他们的同意我们才能转让股份，太被动了。”
周权了然，国内风投获利后的退出一直是个问题。
张晨继续道：“而且，如果我们不绝对控股，以后电脑报的门户网站做大了，难免会有人动心思，51%并不是一个保险的数字，所以趁现在还能谈，就要尽快把事情都敲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