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的呐喊响彻空,燃烧的林野卷起黑龙,作为联军中分离出来的三支军队,共一万多人,在汴水遭遇几乎同样数量的西凉军,然而曹、张、鲍三军大多是新招募的士卒,纵然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仁这样的将领,然而上万人的碰撞,交锋的第一时间,半个时辰便是全线崩溃。
汴水染成了赤红,鲜血、尸体倒在河岸,手持长矛的士卒摇摇晃晃的在跑,视野拔上空,原野上数百名士卒在狂奔,一支西凉骑兵自后方呼啸杀过来,然后碾压过去,硬生生将对方屠杀、逼近河里,再挽弓乱箭射死,鲜血和中箭的尸体浮上水面。
犬牙交错的巨大战场,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带着火焰的箭矢不时落入人群,扎进血肉里,点燃了衣甲,凄厉的惨叫响起,随后又是一箭过来,将人钉死在地上。更多的身影蔓延而来,发起冲锋,对面仓惶的曹兵架起枪林,歇斯底里的抵抗,然而西凉步卒推过来,有人没有胆气的退缩、避让,互相拥挤推搡,前方压过来的枪林下,手持盾牌的西凉刀手狰狞的怒吼,汹涌的撞上曹兵的枪阵上压制,身后紧跟而来的铁枪卡着缝隙扎进对面人堆,溅起一片片血花。
曹兵后方,不少人吓得没命奔逃,片刻,马蹄轰鸣,一支百人左右的骑兵冲来,劈波斩浪的杀进西凉步卒当中,为首一员将领怒眉短须,肩甲上还插着两支箭矢,一杆长枪噗的扎进一名西凉步卒的胸膛,鲜血飙出的一瞬,马蹄还在狂奔,推着那人一头扎进枪林,将接阵的枪林直接撞散。
抬臂一挥,尸体甩飞砸倒数人,手中铁枪又是一挥,枪头嘭的扫在抬枪刺来的西凉步卒头盔上,将人砸倒在地,提枪回马朝那边的士卒怒吼:“主公在何处?!”
“不知…”
一名满脸是血的士卒指着北边的方向:“我…好像看见似主公的身影往那边去了。”
曹、张、鲍三支联军大多是新建编制,又以步卒居多,胜仗则还好,碰上硬仗大多士兵面对金戈铁马的冲锋,懦弱怕死的程度还是远远高于胆气的,西凉军陡然开战,厮杀的锋线便是直接一边倒的压过来,三支军队直接被敲碎成数块。
一支打着张字旗号的西凉将领带着千人铁骑直冲曹操所在的大旗,护卫身旁的夏侯惇带着仅有的五百精锐骑兵上前截住,仗着悍勇奋力将对方杀退,周围溃势已成定居,回头时败逃的士卒夹杂曹操不知所踪。
方才有了他四处寻人,此时身边的骑兵已经缩减到了极致,听到那名士卒的回答,夏侯惇扯过缰绳,朝北边追了过去。
距离这边数里,嘈杂的厮杀围绕战场,白色的战马背上,徐荣披甲持枪,目光死死望着前方那几支溃兵,打出的手势不断发出各种命令,对于一场万人的战斗,他比前面这三人更加得心应手。
“正如李儒所料,这点兵马也敢追上来。”对于战场打响,他就已经胜券在握,只要拿下这三支军队,他徐荣便是真正在西凉军中占重要的一席之位,“本将要把曹操、张邈、鲍信活捉呈于太师面前。”
有那么一刻,他真想亲自下去带领军队将这三人擒获,然而理智在提醒,一军之主将岂能呈匹夫勇武而不顾全军,他还想要更大的舞台,让下之人知徐荣。
“传令,左右樊稠、胡轸二将不用再等了,直接压过去,结束战斗。”
徐荣抬手一挥,令旗发下去。
……
“主公快走——”
汹涌的人潮自后方淹没过来,周围全是厮杀的身影,仓促组织起两三百人的李典和乐进大吼着,组成一道防线,将一支掩杀过来的西凉骑兵拦下来,人墙倒飞突破,翻腾的马蹄之上,名叫樊稠的西凉将领朝那边骑马浑身披挂的身影抬手挽弓。
箭矢越过人的头顶,扎进马迈动的大腿,战马哀鸣,轰然扑倒在地,将背上的身形抛了下来,马蹄疾驰又来,樊稠举枪就要扎下去,近处一匹战马横插,一道双臂粗壮的身影翻出弓箭,猛喝:“休伤吾主——”
抬手就是一射。
“啊——”
箭矢嗖的一下射进举枪的樊稠手臂上,他吃痛大叫时,旁边一匹快马逼近,挥手就是一刀斩下,呯的一声,金鸣交击,中箭的西凉将领挥枪挡开的一瞬,拔马回撤,那名曹将还想追,更多的西凉铁骑、步卒涌了上来。
地上,沾满灰尘泥土的身影狼狈的爬起,发髻散乱,头盔也不知掉到了哪里,他提着长剑,口角带着血丝,笑了起来,眼角隐隐有水渍闪烁,摇摇晃晃走了两步,露出悲悯的神色。
“……大汉啊,曹孟德尽力了!!”
“主公切莫丧气话,速走!”挥刀的将领过来,翻身下马,“胜败而已,他日重整旗鼓再来便是,主公可乘我之马,洪步行护卫。”
曹操望了一眼追袭而来的西凉军,咬牙翻身上马,便在此时,之前射箭的那名将领叫夏侯渊,忽然开口:“不对,西凉军后方有问题……”
随后,火光冲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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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空下,汴河西面西凉军大营,数百道骑兵的身影围绕着营寨射出燃烧皮袄的箭矢,营中兵马追出来,对方立即绕着大寨跑了大半圈,点燃了军中营帐,风助火势,大火瞬间燃了起来。
黑烟冲上空,陡然后方出现的变化,让正调兵包围的徐荣有点始料未及,甚至一度以为被对方袭了后方。
手抬了抬,“传令,收兵回援——”
……
“西凉军…退了。”
浑身数处创口,染血大半的乐进杵着长枪脸上有些不可置信。后方,曹操对此也感到不解,难道还有一支联军兵马袭了徐荣后路?不久,一支数量并不多的骑兵从视野尽头朝北方径直离去。
“我若有一支这样骑兵,焉能败亡如此。”曹操望着远去的那支骑兵,叹了一声。
光倾斜,这样的战败、杀戮,如今还能保持编制的士卒已经不多了,陆陆续续回城中收拢溃兵,尚剩下两三千人,随后回到荥阳,去过联军大营后,不久就走了出来,对于里面莺歌燕舞的众人,曹操深以为耻。
“…子和随我去城墙走走吧。”
他对身边跟随的曹纯嘶哑的了一句,夜幕已经下来了,城中还活着的百姓,家里传来哭声,走进城门隐约就能听见,这样的场面让他心头沉甸甸,就像无形的担子压在了肩头。
踏着一阶一阶的石阶走上城墙,值守的士卒见曹操走上来,上前见礼,被他挥手退下,片刻后,在一段墙垛后站定下来,残留的血腥隐约还能闻到。
夜风拂过城头,卷过旌旗,胡须在风里抚动,远远近近,城外联军大营斑斑点点的火光延绵开,曹操望着那个方向。
“吾心里难受……”视线越过营火,望向黑夜尽头,他拳头砸在墙垛上,嘶哑低声的了一句。
微微闭上眼,风扑上脸,片刻后,缓缓开口:“……子和,你可知道,我曹操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身后,曹纯沉默,没有回答。
那边曹操轻声笑了一下,挺直脊梁:“吾之心愿,便是有一日做那大汉征西将军,开疆扩土啊……实现不了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有了不一样的情绪,双手敞开啪的一下拍在墙垛上,俯身看着城下,声音大了起来:“没有就算了……既然人人心怀叵测,行!”
他猛的转过身,朝城墙下走去,脚步又稍停了停,声音响在风里。
“……这下,那就算上我曹操一份。”
轰——
空响起了春雷,绵绵的雨水在这个夜晚浇盖大地。
……
“若孟德有心,骑兵便是少不了,我便去今日那帮人当中混迹,待回来时,为孟德组建一支征战下的铁骑。”
屋檐挂着雨帘,曹纯站在窗前想了许久,待蒙蒙发亮时终于做下了决定,留下一封书信后,单人独马朝北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