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在春寒中悄然过去,转眼到了三月,气温开始回暖。青州黄巾已被打回青州,曹操采纳郭嘉的计策,顺着这场战事将兵锋推至青州境内,一切都颇为顺利,这场大胜自然也在兖州传开成为酒肆茶舍的谈资。
三月初,一直蓄势待发的袁绍也出兵青州攻伐青州黄巾,同时,平原相刘备与北海国孔融内外夹击,大败管亥率领的那支黄巾军,关羽也在阵前将管亥斩杀。
局势已逐渐明朗,原本骤然而起,声势浩大的百万黄巾情况急转而下,开始出现大规模崩溃的现象,而在十一这,曹操从前线陡然回到巨野,带着已经尘埃落定的气势,将公孙止招到官衙,他来时,府内谋士大多聚在一起正在商议。
“……袁本初手下谋士也非目光短浅之辈,此时骤然兴兵,已是盯上青州土地……”
“……主公既打算与袁绍撕破脸,不如争上一争。”
“不行!兖州未稳岂能现在与袁绍较劲,他冀州粮草充足,兵甲齐备,我从东郡带来的兵马难于争锋。”
“……袁绍此刻也不敢大动干戈,毕竟北方还有白马将军。”
“休要生息方才我曹操之本,不过吃下青州的几座城池是绝不吐出来,这件事绝不让步,文若,青州百万黄巾已密信于我,想要投降,不日我也将再过去,安抚其心,至于怎么安置,你来办好!”
……
大厅商议之声持续着,公孙止坐在侧房等候,对于那边中气十足传来的话语,断断续续,他大抵也是听清,走投无路的青州黄巾已准备投降,而袁绍的势力也开始触及到了那边,显然曹操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此次招他过来,想必也与这方面有关。
门扇吱嘎一声,打开。
一只脚踏了进来,却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大刺刺的在公孙止对面坐下,并不胆怯对方身上那种凶野的气息,甚至胆大的咧嘴笑了一下,嘴边浅浅的胡渣正显示这个青年正在朝成熟转变。
“我叫曹昂,听公孙首领是草原上的凶人,身边还有一头白狼,今的怎么不见带来?往日山中狩猎曾也猎过几头,但从未见过白色的,一定很威武、雄壮对吧?”
曹昂乃是曹操长子,其母刘氏早亡,由正室丁氏抚养长大,成人后被曹操带在身边,耳听目染下,既继承了丁氏的谦和,也有其父的机变聪慧,加之常年军旅,性情刚胆,让军中将领大多认可。
话的时候,他拱手颇有礼数,脸上并没有对公孙止的身份有任何异色,反而泛起欣喜,爽朗笑起来:“偶有听军中诸将领草原辽阔,那里的蛮人时常劫掠边境汉人,像公孙首领这般杀胡才称得上英雄。”
“我那身边白狼在冀州时走丢,不过想来也在山中待着,若将来有缘还是能见的……”公孙止只长这青年三四岁,颇有兴趣的看着对方,随后道:“不过到英雄,大公子的尚早了一些,下何其大,英雄岂能如我这般,四处流窜。”
曹昂摸了摸浅浅的胡子点头,又摇头:“……在昂眼里,内斗的,都谈不上英雄。”
这样的话语声中,外面响起脚步声,曹操正与一名文弱苍白脸色的文人交谈,后者点头离开,便拉开门进来,看到自己儿子竟也在里面不免愣了一下,曹昂站起身拱手了一句:“父亲忙碌,孩儿不愿怠慢贵客,便先来作陪,既父亲已至,孩儿就先行离去。”
进来的曹操脸上只是笑了一下大步走进去,挥挥手:“做的好,先出去吧。”后者方才又对公孙止拱了拱手,便是出门离开,随手也将门扇关上。
“子脩没有乱什么吧?”曹操走到刚刚曹昂的位置坐下来,那边公孙止摇头:“昂公子倒也未什么,话语也比较谦和有礼。”
“我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谦和了,或许是从由他母亲带着,有些影响,所以我常带在军中,让他沾沾男儿气。”曹操亲自取了酒器过来斟满,虽然话语间有些不满,但对于这个儿子的喜爱,早已从嘴角的笑意表露出来,随后,酒觞递过去:“先喝上。”
酒水哗哗落入器具溅起水渍,他自倒了酒,片刻后望过来,话语直截了当:“……青州百万已入我之瓮。”
“那恭喜曹兖州!”
“可我……需要时间。”
昏黄的烛光映在两人脸庞,忽明忽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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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在走,已过了晌午饭的时间,位于驿馆外的一条街上,卫仲道坐在马车内撩起淡蓝色的帘子一角,望着对面驿馆鲜有人出的驿馆门口,皱起了眉头。这段时间内,过来要办的事也交给下面的人去操持,他就一直守在这附近,偶尔能看到女子与男人从里面出来,不过身边都有数十相伴,没有机会接近。
然而今日,那个贼首独自出了门,想必蔡琰一个人留在驿馆内,便是有了机会,等了两三个时辰后,也不见男人回来,卫仲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下车。
走出了几步,便被人拍住了肩膀。
“这位兄弟,你马车每日都来,都快有半月了,这驿馆里有什么让你这么坚持的?”来人一身短打,坦露的胸膛露出黑黑的毛,身形高瘦,看上去三十多岁。
卫仲道皱皱眉,附近望风的家仆冲上来时,偏头望过对方:“与你何干……”
话语还未完,便是啪的闷响一声。
一记老拳凶狠的砸在俊秀的脸上,一颗牙齿带鲜血直接就从未闭合的口中崩飞出来,周围几名家仆顿时炸开,朝那人冲了过去。
那人身旁不知何时又多了几人,赤手空拳的迎着那些家丁挥起拳头,转眼原本凶神恶煞的人,已经倒在地上缩卷起来哀嚎。徐黑子目光冰冷:“你要再将视线停留在我家夫人身上,我他娘的就挖了你这对狗眼。”
“恶贼……”卫仲道捂着脸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暗骂了一句,倒也并不惧怕对方,不理会哀嚎的家仆,径直朝那边驿馆过去,身后那恶汉追来时,他朝里面大喊:“蔡琰——”
随后,一脚踹了过来正中后背,将他整个人踢的扑倒地上,这一脚徐黑子已经留了力道,对于文弱的读书人赶跑就是,而且在别人的城里杀人,会给首领引来麻烦。
卫仲道呻吟几声,又爬起来,此时形象上颇为狼狈,站到石阶前朝里面继续发出声音:“蔡琰!我是仲道啊,你出来看看我——”
驿馆门前两名守卫想要上前阻止,身子陡然被挤的向左右分开,一个虬须大汉从里面出来,眼神狰狞:“再这乱喊乱叫,就杀了你——”
“来啊——”
书生也挣红了脸,硬着脖子不惧对方。华雄笑了一下,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把崭新的环首刀:“这要求耿直,还真从未听过……行!那我送一你程!”
刀身唰的一下从鞘里拔出,宽大的步履跨过门槛走过去,而身后,一袭素白,梳着妇人髻的窈窕身影走了过来,开口:“华头领且住手……”
对面,石阶下的身影笑起来,上前两步,“昭姬……昭姬……是我啊,我是仲道……”
停下手来的华雄这才知道原来夫人与这书生还是认识的,不过马上意识到不对,看这书生的神情,怕是有些问题在里面……蔡琰走到门口,看了看身旁欲言又止的大汉,目光终究还是投到下方的卫仲道身上。
红唇渐启。
“……我知道是你。”
卫仲道欣喜若狂,激动的上前,却被刀拦在了中间,隔着兵器叫道:“那你随我回去吧,这里是兖州,没人敢对你怎样,只要随我回去,一切过往,我都不会在意。”
低垂的睫毛眨了眨,明亮的眸子抬起来,身子随后慢慢躬下去:“昭姬原本是该你的妻子,可……有些事,并非明媒正娶就行的,如今昭姬心里只有一人,往日那段婚事也早已忘记了……”
“不会……不是的……”卫仲道笑容僵了下去,呢喃几声后,还是吼了出来:“是不是那个贼人逼你的……你啊……你出来,我去杀了他——”
周围守护驿馆的数十名狼骑陡然大笑起来,仿佛这是他们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事情,潘凤趴在楼上的窗户朝那书生叫道:“这位兄弟,你还是赶紧走吧。”
“昭姬对你不起……”
哄闹的笑声中,蔡琰低声了一句,随后她直起身,话语干净利落:“如今我已为人妇,请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这条街上,微风、阳光、行人、笑声,瘦弱单薄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低着头捏紧了拳头,嗓音低沉:“原本我不想这样的……原以为苦苦哀求你,你就会跟我回去的……只是想不到一个贼首都能入你心里……昭姬……你太廉价了。”
“你什么——”
华雄等人也俱都暴怒,周围数十名狼骑噌的拔刀的同时,街道附近的酒肆有百多道身影钻出,奔涌到这边在卫仲道的身后聚集,这些人大多手持棍棒,中间也有部分人拿有刀剑。
两边剑拔弩张对峙,随后冲了上去,想要将女子抢走。
………
巨野府衙。
谈话时持续从里面传来,烛光下,曹操将一张地图在长案后铺开。
“这下谁都想争一争,他袁本初想,淮南的袁术也想,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焉他们都想……公孙首领也想吗?”
公孙止望着他:“曹公就不想吗?”
“想啊——”
手拍在地上,手指按住下九州的字样,长案后的身影抬起头来,双眸如鹰视:“不想那是人,可是下谁乱起来的?不是黄巾,也不是董卓,而是那袁绍,当初若不是他私下怂恿何进引狼入室,下且是这般模样?”
“……这下我要争,也继续做我的汉臣,你呢?”曹操双手压在了桌面上,声音徐徐传来:“……不妨一起来,我们扫平下九州,而你来守卫我大汉子民,做那征西大将军,把我汉人旗帜插到草原上,插到更远的国家。”
“……一起?”
“对,一起!”曹操站起来,双手举过酒觞:“……你做那草原上狼王,让异族再无胆南下,好不好?”
正在沉默间,门外脚步声快步响起,有人在外急道:“主公,驿馆那边发生械斗,有人袭击公孙首领家眷……”
“那边如何?”觞举过又放下,曹操走过去打开房门,望着来人:“……可查明是谁?”
“是河东……河东卫家的……卫仲道。”侍卫低下声音,目光瞟过里面走来的身影。曹操紧抿了一下嘴唇,转身拍在过来的身影肩膀上,沉声:“……放开手去做吧,蔡琰也算我侄女辈,万事我担着。”
“城中杀人也可以?”公孙止面无表情。
曹操大步走进里面,挥起袍袖:“乱世,用才不用德,随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