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这骑兵六艺是什么东西,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马,只听身边宋军乙低声道:“哥,跟我来。”
两匹战马横出官道,同向驰入田野,堪堪跑到二十丈开外,宋军乙喊了一声:“哥,看着我,跟我学!”罢举臂开弓,向着马头正前方做瞄准状,“此为顺鬃直射!”
见白胜依样做了,随即拧身向后,回望大军队伍拉开弓弦,“此为背射!”
白胜照样做了,又见宋军乙的身体回转一半,向马身的左侧张开弓弦,“此乃盘马射!”心原来这就是盘马射,我还以为是在马背上盘膝打坐呢,没想到如此简单,又照着做了。
只听宋军乙解释道:“盘马射击在攻击步兵时非常有效,利用骑兵的速度,整队骑兵围着步兵阵列驱驰,反复近距离扰射,杀伤力很大。”
白胜脑海里想象着宋军乙所的画面,不禁对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弟弟大为钦佩。这兄弟听起来像个专家,可是宋军里面怎么会有如此内行的骑兵专家?而且看他的骑术,竟似不比完颜兀露逊色几分,这可真是奇了。
正寻思着,却见宋军乙举弓望,呈45°角开弓,同时道:“此为射亲,又名抛射,就是望空施射杀伤远距离的敌人,这种射法精准度较差,却能令弓骑兵处于不败之地。”
远距离射击敌人,不管射中射不中,敌人都没办法反击,更没有可能形成近战肉搏的尴尬态势。这一点白胜能够理解,当下也学着做了。
接下来,宋军乙又教了白胜野战和轮弄,野战其实就是下马射击的种种要领,甚至包括利用马身做掩体的射法;而轮弄则是两名对敌的骑士在马打盘旋之际彼此互射的概括。
两人将骑兵六艺演示完毕,回归中军时,迎接他们的是潮水一般的掌声和喝彩。
推荐白胜两人过来的都头脸上尤为有光,看着王教头道:“王教头,我送来的这两个骑兵还过得去吧?”
那王教头的脸色却很不好看,因为他发现这表演骑射的其中一人竟然比他还厉害,本想挑一些毛病来批评的,却什么都没挑出来,当下一摆手:“好了!都咋呼什么?打扰到都统制休息,你们个个难逃军法处置!”
见众人收了声,这才黑着脸看向白胜两人:“你们俩各领二十名骑兵,分作两队,任队长。护卫马车的左右两翼,本教头带领三十名骑兵在前开道,护卫都统制一家先行进发!力求三日以内到达建康府。”
白胜顿时大喜,这真是想睡觉就有人给送枕头,只要三之内到达建康府,那还有什么好愁的?
白胜和宋军乙当上了骑兵队长,各自属下的骑兵纷纷上前道贺,当着王教头的面,两人不敢得意忘形,急忙点齐了各自的二十名队员进入指定位置。
王教头自去马车旁边请示,白胜听见车厢里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那就启程吧。”
“启程!”王教头带领他挑选的三十名骑兵率先奔驰出去,紧接着马车夫挥鞭加度,护卫在马车两侧的骑兵队也都开始纵马疾驰。
驰骋在马车的左边,在蹄声纷沓、车轮滚滚的声音之中,白胜仍可以清晰地听到里面乘者的话语。
一个慈祥的女声道:“这样可就颠簸得多了。”
“是啊,辛苦夫人。”
“爹爹,咱们离开大军会不会遇到危险?”
“傻孩子,若是我们跟着大军缓慢行走才更危险。”
……
白胜知道,那略显苍老的声音必是黄裳所发,听起来除了黄裳之外,车里面还有他的夫人和儿子,只是他儿子的声音很是年轻,与黄裳夫妇的苍老极不相称,这么老的夫妇怎么能生出来如此年轻的孩子?
只听黄裳似是给儿子解释道:“就凭高俅拨给为父的五万老弱病残,如何打得过气焰正炽的方腊军队?早到建康,还能组织当地军民守城,若是十以后才到,嘿嘿……怕是咱们一家就只能直接回汴梁了,还不一定能回得去。”
黄夫人道;“那你为什么还带着我们娘俩出来?”
“因为为夫不仅是平南都统制,同时也是知建康府啊,今后轻易不能回归京城,留下你孤儿寡母谁来照顾?”
“那爹爹你为何不教孩儿武功?也好让孩儿顶立地,更可以照顾母亲……”
“唉,你这傻孩子,事实已经证明,修炼为父这门先至阳诀的人,是不能有后代的,否则我和你娘为何会收养你这个义子?不就是为了让你替我黄家传宗接代么?”
车厢里一阵沉默,不一会儿,只听黄裳又道:“最近为父一直在研究一门可以让你修炼的武功,只是还没想好,这样吧,我先把这门功夫的总纲口诀给你听,你先记着。待他日为父将其完善再教你修炼。”
“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
车厢外白胜顿时激动,立即专注了精神随听随记,虽然知道这是一门不能立即修炼的总纲口诀,但是既然这口诀出自黄裳这种号称下前三人物的口中,岂能等闲视之?
黄裳过一遍,又让他儿子复述一遍,他儿子似乎记忆里不是很强,数百字的口诀只记得不到一半。
白胜心这孩子记得还不如我多,只听黄裳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儿子再复述时就记住了一大半。而白胜却几乎完全记住了。
黄裳总共诵了三遍,却听见一个年轻的女声道:“老爷你看,我已经把你的话都记在纸上了,让少爷多看几遍就能记住了,不用这么辛苦。”
黄裳道:“嗯,你这丫头倒是伶俐,鹏儿,你看过之后就销毁这张纸罢。这口诀只能记在心里。”着又指出了那丫头记载的几处错别字。
外面白胜则是早已记了个完完整整,已经在思量如何把李清照默写出来的那张拓片给黄裳翻译。
他之所以在获得了战马之后没有立即脱离军队,就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有了接近黄裳的可能。当初李清照黄裳一定认识蝌蚪文,这机会一旦错过如何弥补?
嗯,一定不能把原文拿给黄裳看,最好的办法是化整为零,自己先把那些蝌蚪文记在脑子里,到时候打乱顺序,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给黄裳翻译。
但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仅凭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实现这个目标是不可能的。自己一个临时编制的骑兵队长,跟黄裳这个都统制差了何止十级?根本就不上话。
究竟如何才能搭上话呢?他绞尽脑汁地想着,不经意间,夜幕已经降临了。前面传来王教头的命令,停止前进,埋锅造饭,野地露营。
高速奔驰了两个时辰,不仅战马需要休息,骑兵同样需要休息,就是坐在马车里的妇孺也需要休息。
跟在马车后面的二十名骑兵就是负责后勤和辎重的,带着米面干粮和行军锅,以及简易的军帐,此时是他们忙碌的时间。
手下的骑兵们识相地牵了队长的战马去野地吃草,宋军乙和白胜并肩坐在了一处,看着朦胧的夜幕下袅袅而起的炊烟,悠然出来一句话:“哥,难道你不想更快一些到达建康么?”
“嗯?”白胜被宋军乙吓了一跳,转身审视了这个抠脚大汉半晌,才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当然想脱离队伍更快抵达建康,但是他更想趁此良机跟黄裳拉上关系。问题是这个宋军乙怎会知道?
宋军乙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兄弟连心啊,我当然能够猜出哥哥你的想法。”
“喂!你们两个,充什么大瓣儿蒜,别人忙活你们闲着?是不是让你们当个队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还不过来给本教头捶捶腿!”
不远处,王教头斜倚在一块大石上,冲着白胜和宋军乙颐指气使,彰显其官威。
白胜不愿节外生枝,立即起身走了过去,一阵夜风吹来,裹挟着一股恶臭,原来这王教头竟是把马靴脱了,把一双臭脚丫子晾在外面。
强忍着恶心,蹲在了王教头的身边,开始给他捶腿,王教头兀自不满,瞪着站在白胜身边的宋军乙道:“你还愣着干鸟(此处鸟字读dia,古字通假)?这还闲着一条腿呢!”
却听宋军乙冷哼一声:“你有什么本领让我给你捶腿?要不你露两手给我瞧瞧?或者跟我过两招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