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渤还在思考股东会上发生的事情就被打断。
“成浩,有什么事情?”
“额……我觉得还是你亲自下去看看吧。”苏成浩支吾道,“就在楼下的广场,还有很多记者在那。”
“嗯?!”陈渤的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对于公事的话,他绝对不会这么犹豫,反而是心直口快。那就只可能是私事,但还支支吾吾地不肯,具体到底是什么缘由就值得耐人寻味了。
楼下的广场中,十多名记者和摄像围成一个圆弧状,中间是一位身着灰白色汗衫,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头。在这老头的身旁还站着一位面有菜色,肤色蜡黄的女孩,约摸三四岁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带着对陌生世界的胆怯之感,让人看了颇为心疼。
“来了,他来了。”
只见人群中有些骚动,镜头已经对准了迎面走来的陈渤,那老头这时拽着女孩的手快步疾走到他的身前,然后操着一口浓厚的中原口音对她道“妮儿,快叫爸爸,这时恁亲爸爸!”
女孩抬起头来,盯着站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影,脸上有些惬意,就要往后退去,但手却被那老头紧紧地抓住,丝毫动弹不得。
“你是谁?你谁是她爸爸?”
陈渤刚走过来,便遇见这种情况,差点懵圈。仔细辨认并不认识这对爷孙之后,便问道。
“恁叫陈渤,是也不是?”
“对,是我。”
“白露是俺闺女,恁俩以前是不是谈对象?”
“是,但那是5年前了。”
陈渤并没有否认,白露的确是他的初恋女友,只是偶尔会梦到。她教他认清了世界的现实。
“那就没错了,就是你!就是你这个负心汉骗了俺闺女!!”老头指着他情绪激动地骂道,“俺都收了彩礼咧,本来都看好日子要办喜事,才发现白露已经怀孕,要不是恁个龟孙!俺也不用把彩礼退回去,还耽误了俺家闺女。”
老头唾液横飞,嗓门又大,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作为北方人,中原方言并不难懂,而且听得是真真切切一字不落。
“你是,她是我和白露的孩子?”陈渤彻底懵了,消化着有些偏大的信息量,于是又确认了遍。
“咋?还想不认账咧?!”老头两眼一瞪,接着拉过一个记者道“恁都看见了吧,这就是那个欺骗俺闺女的龟孙,现在连自己的亲闺女都不认啊,这还是人吗?”
靠!老头还挺会利用舆论优势,这D不是我最擅长的么?陈渤心道。
眼下广场上的人是越聚越多,再这样让他胡搅蛮缠下去明肯定又是个头条。
“媒体界的朋友,我先了解清楚情况,然后会像你们解释。还请先到公司内的休息处等候!”随手招来几名安保将记者们跟这对爷孙分开。
没了观众的戏精,老头果然停下了拙劣的表演。
“走吧,进去再。”陈渤没好气道,又看到那怯生生的女孩儿,心里很复杂。
突然从上掉下了个半大的孩子,在找不准具体情况的前提下,当然不可能当众把这个负心男的屎盆子先接住。他和国内的媒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很僵化,没少遭受诟病,也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老头走进现代化的办公楼,目不暇接,东瞅瞅西看看,仿佛刘姥姥进入大观园一般。
陈渤带着他们走进一间会客室,落座之后又叫来行政部的员工,让她们带着孩子先去吃点东西。
“干啥,恁要干啥!”老头这时拽着孩子不撒手,嚷嚷道。“妮儿哪也不能去,万一你把孩子拐走怎么办?”
“大爷,先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孩子,你看现在都快中午了。孩子也饿不是?我让她们带着去吃点饭,咱们爷俩有什么话都开了,中不?”硬得给他来不了,陈渤只能捏着鼻子先服个软。
“不中!!”老头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俺还没吃饭来!”
“那……你们去把饭菜端过来吧,多弄点肉。”陈渤只好无奈地吩咐道。
这老头方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坐了回去,依然是紧攥着孩子的手,仿佛生怕是弄丢了什么值钱的宝物。
“那个大爷,白露现在怎么样?”
“咦,亏你还记得俺闺女,坟头草都一米高咧。”
“什么?你是她??”陈渤大吃一惊道。“到底怎么回事?”
“唉,不也罢。”老头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干瘪的红旗渠,里面就只剩下几支烟屁股,挑出最长的一支就要点着。陈渤随手从兜里掏出自己备用的“泰山”递了过去。价格倒是不贵只要0块,以他这个身份抽这种烟是有些跌份的,但最是怀念那一口家乡的味道,他已经在尝试着戒掉香烟,但难免用脑过度时会抽一支提提神。
“唔,这烟可好,香咧。”老头美滋滋地点上一支,在会议室内吞云吐雾起来,“白露也不容易,没结婚就怀孕还生下这么个妮,没少惹闲话。家里条件本来就不好,生产的时候难免留点后遗症,身体一不如一,第二年就走咧。”
陈渤听到这心里一酸,纵然她有百般不好,又决然地离开了一无所有的他。但始终还是有真感情在的,如果一切属实的话那么这个女孩就是她所留给他最好的礼物。
“她是几月出生的?”
“腊月,那正好可冷,外面还下着雪。那冰凌子结得可大!”
从时间上来看,倒是能对得上。白露三月底离开鹏城,腊月的话就是在公历1月份,两头占着十月怀胎是恰巧吻合的。
陈渤正思考间,工作人员就端来了可口的饭菜,尽是挑着多肉少辣的菜式。盘古的食堂向来冠绝各大互联网公司,这些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老头像是饿死鬼托生的,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只是那孩子的兴致并不是很高,笨拙地举着筷子犹豫不决。
陈渤便转身出去又端了碗葱油面,而且还卧着着一只荷包蛋,特意点了些许香油,还能增加食欲。虽然她依然没有话,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喜悦,是感激。这一切看在陈渤的眼里,不免又心生几分怜爱之意,伸出一双大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并且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我的亲闺女啊,遗传着我的血脉与基因,从出生开始就历经坎坷与不平。我绝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要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她就是我的心头肉,是我的公主。
老头风卷残云的将桌上的饭食一扫而净,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抹着嘴上的油花子打着饱嗝。
“大爷,既然我是这孩子的爸爸,那以后就交给我吧。”陈渤直接道。
“恁跟你就跟你?上哪有这好事咧?”老头又点上一根烟,呛得孩子直咳嗽。
陈渤接着就将那烟夺过来扔进了垃圾桶,“想要什么你就直,我不喜欢绕弯子。”
“那好,你看这妮儿俺是一把屎一把尿地养这么大了。不吃多少粮食,废多少布料吧。但就算养个猫狗也有感情不是?”老头眯着眼睛,摇头晃脑道。
“别废话,你要多少钱。”
陈渤才不相信他是出于什么好心才带着孩子来到这认亲,就凭他当年要彩礼的那份执着劲就绝对不会是什么善人。俗话得好,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农村人虽然是淳朴,但那是在信息不对称情况下的良善,剥开那层壳子藏着世上许多骇人听闻的阴暗面。
他生自农村,长自农村,对于某些事情是见怪不怪的。
“我听恁都当了大老板,你看这里多气派啊……俺还是头一次到这种地方里来……”
“多少钱!!”陈渤忍不住再次打断他的话道。
“那个,你看十万可中?”老头滴溜溜地眼睛转了一圈之后才道,当年为了几万块就可以卖闺女,现在还是个隔辈的外孙,对他来毫无负罪之感。
“中!”陈渤异常痛苦地直接答应,“把你银行卡号给我,我立刻打过去。”
“啥银行卡号?俺只要现钱!”
“好。”
陈渤拨了一个电话,不到几分钟时间财务部就将一摞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人民币放在了老头面前的桌上。
望着这些曾经渴望不可及的财富,老头竟然咽了咽口水,吐了口唾沫在手上就当着其他人的面点了起来。
最后数着不过瘾,干脆拿出一个黑色的包一股脑地都装了进去。
“那个,俺想了想。这么大个孩子,农村里买一个孩子都不止这点。你起码得给我……0万!”老头又大着胆子提出了更多的要求。
当更多的钱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就只能用疯狂来形容了,那种眼神里透出来的欲望足以吞灭人心。而随后他又加码到了50万,一样得尝所愿。
直到他仍旧贪心不足时,陈渤已经忍无可忍道“你现在未经任何人的允许,就把公司的钱都装进自己的口袋。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是抢劫和盗窃!我现在报警立刻就可以把你关起来挨枪子,你也知道我是有钱人,什么人我不认识?什么事我干不出来?乖乖在这条上按下手印,把人留下来拿着你的钱给我滚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