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三日,薛蟠收拾好了东西,预备着离开扬州,看了这几日气尚好,果然来请黛玉,一同去平山堂游玩,薛蟠请林如海同去,林如海却是公事繁忙,且又“自己个年纪大了,和你们少年人一起去,反而拘了你们不好。”
薛蟠还在孝中,原本四处走动是无妨的,只是到底身上有官位在,不能够离得太远,原本薛蟠这一次盐引改派的事儿办好了,但是奖赏不大,他大约猜到有人故意要针对着自己,不管这个人是谁,无缘无故得把把柄送到别人手里去,孝内游荡玩乐,是,大是大,这等无关紧要的事儿,就少沾惹比较好,故此薛蟠也预备着回家呆着,他不准备名扬下,就打定主意要在家里头好生闭门思过,哦,不,是安分守己的过几日子。林如海有些事情到了现在也知道了,只是还没必要和薛蟠,温言了几句话,又预备要给薛蟠送行,薛蟠言道不必,又劝林如海:“世伯还要注意身子,公事虽然要紧,身子还更要紧些。”
林如海点点头,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薛蟠也不好乌鸦嘴林如海的身子不好,故此也就罢了。盐商们知道了薛蟠要离开,又一齐要来送薛蟠,不曾想到了个园,薛蟠业已离去,问清楚去向,已经去平山堂游玩了。
薛蟠不过是礼节性的邀请一番,他心里巴不得林如海不去,他和林黛玉能够舒舒服服的玩一场,于是两人从林府出发,带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杀到平山堂去,平山堂和远山齐平,故此还有些山路要走,虽然是颇为平整的石阶,但还需要走上几步路,薛蟠原本喊了抬轿来,黛玉却是不肯,“还不如走几步,也好仔细瞧瞧此地之美景。”
于是薛蟠携了黛玉并两个贴身保镖王嬷嬷,还有丫头仆妇一堆人,前呼后拥的朝着上头走去,果然十步一景,处处清泉白石,竹树环合,野花烂漫,又有丹枫不经意映入眼帘,黛玉到底体弱,走了一段路程就有些体力不支,靠在路边的亭子上休息了一番,却还挣扎着要起来再走,“蟠哥哥这走路可以让身子好些,出云子道长也是如此,想必是极有道理的,我可不能走几步就算完了。”
薛蟠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怎地,朝着黛玉伸出手,“来,我拉你一起走。”
黛玉把的玉手放在了薛蟠的手里,薛蟠只觉得黛玉的手又又冷,十分的细腻光滑,好像摸到了最好的玄缎一般,像冷玉似的,他不由得心神一荡,咳嗽一声,连忙端正神色,正人君子般的拉着黛玉朝着前头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的朝着石阶上走去,两个王嬷嬷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很是默契的没有拦上去劝谏什么,有个婆子看着不妥当,对着娇的王嬷嬷道,“这在外头,可是没事儿吗?”
“自然是没事儿!”高大的王嬷嬷笑道,“都是自己家的哥儿姐儿,谁会挑理不成?哎,话起来,我们大爷也是可怜见的,嫡亲的姐妹就一位,如今和林姑娘这样的投缘,显然是把姑娘当做自己嫡亲的妹妹来疼了。”
薛蟠在林家人之中的威望颇高,王嬷嬷这样,自然也没有意见,大家伙就跟在后头一起上了平山堂,路上有鸟声十分清脆悦耳,仔细打量,发现有长着长长翠蓝色尾巴的黑色鸟儿在路边枝头上愉悦的歌唱,殷正这狗腿子见惯了市面,知道这鸟儿叫什么:“这鸟儿唤作凤尾画眉,叫声最是好听,别处少有,没想到平山堂这里甚多。”他见到林黛玉对凤尾画眉颇感兴趣,连忙又献殷勤,“姑娘若是喜欢,的这就抓了来放家里头养着。”
“人家鸟儿好端端的唱歌给咱们听,你把它抓了做什么?”薛蟠摇摇头,“还是让它在此地无忧无虑的歌唱就是。”
黛玉也是点点头,“就是此理,我自己个在家里头都闷的慌,这鸟儿自在惯了,何须拘了它?”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的走着,一起到了平山堂前,薛蟠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将黛玉的手儿放开,若无其事的叹道,“可惜这山路到底短了些。”
黛玉有些不明所以,却不知道为何,突然脸上红了一下,薛蟠微微一笑,朝着外头一指,“在这里瞧着景色,果然极好!”
两个人倚着栏杆,朝着西边瞧去,只见到江水一色,横贯外,江山飞鸟成群,鸣叫清脆,色成碧,江面如蓝,平山堂和山齐高,如此看下去,只觉得居高临下,江山尽在怀中,饶是薛蟠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由得赞叹道:“如斯美景,把酒临风的话,自然喜洋洋则矣。”
黛玉知道这话的出处,调皮的眨眨眼,“蟠哥哥也有庙堂家国之思吗?”
“肯定没有,只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看来还是圣人的境界,咱们是要乘兴多玩乐才是正经。”薛蟠笑道,殷正早就预备好了此处,两个人一起就在平山堂里头坐下,堂门大开,堂外的青松偶有枝桠旁逸斜出,长在檐下,倒是成了极好的点缀,两人在此地喝了茶略微歇息了下,又到了最近的报国寺,石泉,如玉涧等处随意赏玩了玩,黛玉今日兴致极高,丝毫不觉得疲倦,心情也极好,和薛蟠两人笑笑,又在如玉涧里头用水来泼薛蟠,在山上游玩了一会,殷正来报,是平山堂那里报国寺的厨子已经预备好素斋,薛蟠对着黛玉笑道,“妹妹且去歇息一番,咱们等会一起吃饭。”
黛玉依言到了内室更衣休息,过了一会再出来的时候,却就不见了薛蟠的人影,就连臻儿王嬷嬷殷正等人都不见了,只留下李如邦垂着手在边上伺候。
“你们家大爷呢?”
“回姑娘的话儿,”李如邦道,“大爷已经下山坐船了,他言明怕姑娘伤心,就不和姑娘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