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扶着惜春的手从香楼离开,她只觉得入画的手掌心,一会热一会冷的,“姑娘可是没事儿?若是身子不好,还是赶紧着叫太医才是。”
惜春摇摇头,入画继续问道,“蓉奶奶在府里头,她知道姑娘身子不好,必然挂心,不如告诉她去?”
惜春脸上涨的通红,“告诉她做什么?我才不去见她!”惜春低声尖叫,她的脸色奇怪的很,入画瞧见了都不免有些害怕,“入画,我日后再也不见她了!”
入画奇道,“这是怎么的?那里就不见了?”她还以为惜春是闹孩子脾气,于是劝道,“蓉奶奶最是和姑娘相处的好,素日里头挂念姑娘甚多,若是她有什么时候惹姑娘不高兴了,自然也不好怪罪,算起来姑娘还是长辈呢。”
惜春只是低声啜泣,却不接话了,入画又劝道,“姑娘若是有什么难过伤心的,不防和珍大爷,算起来,西府那边到底是隔着房,不比东府这边亲近。”
惜春黯然摇了摇头,虽然她才七八岁的年纪,却似乎很是看透了这个俗世,“入画,咱们先回去,回去了就不必过来了,这东府,我是再也不会回了。”
且不惜春如此决绝,薛蟠离开了香楼,又遇到了宝钗黛玉等人,起惜春已经找到,只是似乎身子不爽利,已经先回去歇息了,这一场风波结束了,三个人回到了清凉台,见到众人未察几个人走了这么久,故此以为风波平息,却不知道风波才刚刚开始。
不一会,吃好了饭,又瞧了戏,宝玉也从香楼里头出来,边上的袭人脸红的和什么似的,薛蟠抽空告诉了凤姐一句,凤姐知道了此事,“你们闹的好玩意,”凤姐笑道,“没声没息的就把四姑娘给带回去了。”
“这不是怕惊扰了老太太和太太们的雅兴吗?”薛蟠笑道,“我吩咐了家里头的供奉,去瞧一瞧四妹妹,想必没什么大事儿,就不打扰了。”
贾母到底是年纪大了,如此闹了一两个时辰,就觉得身子沉重,又很是倦乏,于是就要回去,王夫人见到贾母要走,也都要一起回去,尤氏和秦可卿连忙挽留,“好不容易过来,多少也要用了晚饭再回去。”
贾母于是命薛姨妈和王夫人等人再留下,“你们几个都留着,让珍儿媳妇多少有点体面,我这七老八十的,还是早些回去睡一觉才是正经。”
黛玉在外头已经呆了很久,也不欲再留下去,探春也要回去,宝玉原本最爱热闹,但今日不知道怎地,十分扭捏,也要一起回去,薛蟠和宝钗迎春都留了下来,李纨听薛蟠起惜春身子不舒服,于是也要回去瞧一瞧,这就一半人走了。
于是戏台上的戏子们都停了下来,等着送了贾母回去,复又坐下听戏,这时候人少了一些,于是就又换了席面才开戏,薛姨妈王夫人邢夫人三人坐一圆桌,尤氏坐在下首陪着;薛蟠宝钗迎春三人一起坐,秦可卿打横相陪。
这时候演的是《娘子关》,的是偷听着李世民之妹平阳公主在娘子关抵御外敌的故事,武旦俏丽,动作利索,翻飞起来,真真是云中飞燕一般,龙套们也卖力的很,一时间舞台上热闹非凡,众人都被吸引住了,就是不怎么看戏的迎春也是瞧得入神。
薛蟠偷偷的窥看秦可卿,只见到她微微低头,手摆在桌子上,露出了一段白腻地惊人的臂膀,手臂上还用紫金套了四五个的连环环,衬托在墨绿色的桌布上,越发显得冷艳非常,她的手指涂着红色的凤仙花,放在官窑青花五福捧寿盖碗,也不瞧戏,低着头在想着什么,用手轻轻的拿起盖碗,又轻轻的放下,无意识的在案上发出轻轻的敲击声。
许是注意到了薛蟠的眼神,秦可卿抬起头来,和薛蟠对视了一下,薛蟠猝不及防,老年一红,咳嗽了一声,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架子来,“蓉哥儿媳妇,你家里头还有兄弟?”
“是还有一位兄弟,”秦可卿微微一笑,瞥了薛蟠一眼,显然她已经见惯了薛蟠这种男人的表情,“和宝叔一般大,每日混在家里头,书也不好生念,父亲责罚了几次,因是老来得子,故此不忍管教,因此失了规矩,什么时候若是能够得表叔管教指点一番,只怕他这辈子就受用不尽了。”
“长姐如母,”薛蟠笑道,“你这个姐姐去管着他,他难道还不听你的?”
秦可卿微微一叹,似乎空气都也连带着她的情绪发生了变化,“起来虽然不好意思,但都是亲眷,侄儿媳妇今日不,横竖日后也会传到表叔耳朵里的,我并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是他老人家从善堂里头把我抱养出来的,爹爹虽然疼爱我,我也尊敬爹爹,但我那兄弟尊敬我倒也是,只是多少敬畏,那就谈不上了。”
迎春温柔可人,这时候连忙道,“好端端的这个做什么,这父母兄弟一场,也是缘分,何须计较这些?你就不必太难过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原委,薛蟠恍然大悟,“是我该死该死,不该这个的,倒是惹你不高兴了。”
“怎么会,表叔不必如此,”秦可卿眨了眨眼睛,“只是这么一,日后不得要把这兄弟托付给表叔了。”
“这话好,”薛蟠笑道,美人所求,自然有求必应,“你什么时候把他带来就是,我瞧了一准就好,若是读书那我不成,但办点差事,干点生计,这个简单。”
“若是如此,那真是多谢表叔了,”秦可卿笑道,“侄媳妇无以为报,只能是什么时候,再请表叔来家里头吃酒听戏了。”
这时候就丝毫未见秦可卿脸上有丝毫伤心之色了,这人美,自然关心的人就多,薛蟠笑道,“刚才我瞧着你似乎这心情不痛快,如今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