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玉笙楼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也没找到人,崔春霖自然没有理由再光明正大派人围着此地,只得暂时将所有侍卫撤了下去。
而院外的围观群众也聪明得很,为免殃及池鱼,纷纷在永宁侯出院子前便赶紧散了去。
直至崔春霖离开了数十丈之远,下人们才按捺不住好奇心,再次回到了玉笙楼前探头探脑。
然而刚到院门口,便听到了云阳郡主的呼救。
“外边有人吗?快进来帮忙!”
众人正愁没理由进院子看热闹,此刻一听里边召唤,立马齐刷刷往院中涌去。
刚刚她们在外边,都是两分偷瞧,三分议论,四分猜测加上一点臆想。此刻眼见为实,才知这场面远远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眼前这分明就是惨不忍睹,令人不忍直视,叹为观止……
侍卫们被绑作一团,个个面露忿色;大丫鬟兰心正被几个婆子抬去一边,不知死活;丫鬟们正往库房和楼里边哭边冲;满地都是狼藉,处处被翻了个底朝;就连下人房也都被掀得乱七八糟,箱柜打开,私物四散……
即便是前庭后院的花花草草也没能幸免,连长藤花丛都被削了个干净。
所有人只一个感受:这哪里是来找人的?倒像是……来抄家的!
而郡主,正站在院子正中,面对库房和楼的方向,面无表情,可她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场却叫所有人都窒了一窒。
先栽赃偷盗,再强行搜查,在嫁进门的第二日便得了如此凌辱,比当众甩耳光子还要不给面子!真真可怜!
不论她是个郡主,即便是门户的媳妇也不甘受这等践踏吧?
众人不由一叹,别人家大家长都是家里有了龌龊使劲遮掩,这家倒好,大家长带头想方设法要搞臭儿子儿媳名声,当真是心狠得一绝!
众人无一例外噤了声。
院子乱成这样,郡主人不错,能帮就帮一把吧。不少人得过沈默云的赏赐,此刻干就干,赶紧帮忙松绑,看伤,找药,止血,找大夫,打扫……而沈默云则在心底记下了那些带头帮忙拾掇的丫鬟婆子,这些有基本良知的,将来或许是她可用的!
当然不少人还是不自觉便将注意力放去了那库房里边。刚刚的干戈就是在那起来的吧?要知道那里边可是郡主令人咋舌的陪嫁的所在啊!
找人就找人,何必那地儿起争执动手?怎么看都怪怪的!
不过众人不瞧还好,一瞧更是吓了一大跳。
一长条的多宝阁到直接歪去了靠墙的架子上。那多宝阁上原本放置的瓷器和摆设无一幸免全部砸到了地上,此刻这满地都是碎片:白瓷,红珊瑚,绿玉片,黄玛瑙……五颜六色散了一地。而旁边的架子上的一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此刻被多宝阁的雕花顶角给生生穿了进去……报废了!
这是……砸的?
侯爷是疯了吧?
啧啧!这么些东西,得多少银子啊!
也难怪郡主站在这门口发呆,就她们瞧着心头都在跟着滴血了。
而这会儿,正有俩丫头哭丧着抱着一大堆被砸开坏锁从库房跑出捶胸顿足。
“郡主,他们当真过分!砸开了咱们的库房不,竟然连里边上了锁的樟木箱子也都砸开了!二十多个箱子,上边挂的锁全都砸了!里边的东西……也只怕是废了个大半!”俩丫鬟满脸都挂着泪。
听到这么一咋呼,众人齐刷刷将视线往库房深处探去……
可不是废了大半吗?
那箱子里缂丝的绸缎,上好的风毛,成匹的绫罗全都被翻了出来。尚未整理出的四季衣物也都被拉扯到了地上……
还有什么一匣匣的生活日用品,一罐罐的保养品,一盒盒的名贵中药等等,更是散落地满地都是。
那些人来势汹汹,翻出来东西还会给安进去?还不是这么随意一扔?
不管是衣裳布匹,还是打落打翻的日用补品,经过了多人踩踏,几乎都已报废了。
可惜!可惜!这可都是银子啊!
不对不对,还不止是银子的事!
听就那地上被打翻的女儿红,是秦家特意从绍兴买来的,据是郡主生辰那日做的,已经藏了许多年了,此刻陪嫁来的这一大瓮竟然被打翻了,空气中浓醇的酒香扑鼻,那可都是情分,是银子买不来的!
……
这还只是她们一眼能看见的!
知道在那库房深处得是个如何的惨状呢!
果然,一个两个三个的丫鬟开始进进出出,都是来报损失的!
一会儿是架子上梅瓶中几幅束好的字画被碰掉了,其中有三幅受了损,留上了脚印,不知道能不能去除!有两副更是被扯碎了,是决计修补不了了!
一会儿又皇上添妆的一架紫檀木牙雕芙蓉花屏风倒了地,中间的雕花全都碎了,包边的木料也裂开了!
接着来报的是古籍古本,文房四宝,花觚插屏,简而言之,损失惨重!
众人屏声敛气,暗暗惊叹。
沈默云怒不可遏。
“传令下去,比对这库房册子,赶紧给我一一对照,少了什么,坏了什么,损了的,报废的,赶紧直接列单子造册!”
不想还没完。她的口令刚刚传下去,丫鬟再次哭丧而出。
是存放金银的压箱底银钱也被动过了!
众人抽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
银子少了?
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是永宁侯吗?还是那些侍卫中饱私囊了?
这会儿状况虽乱,可他们好歹可以咬死了为了找人而无意中造成的损失,可若是金银少了,啧啧……那可就是明搜暗盗了!
姚黄面色铁青,指挥侍卫抬出了一个箱子。
“郡主!您这一箱子压箱钱,锁被撬开了!”
“里边金银呢?”
“那群人不敢全拿,只是最上边压箱子的一层金条没了!”
姚黄忍不住补了一句,“这可是集了咱们众亲戚的添妆银子才铺满的!”她差点忘了,这郡主是“穷”郡主!话一出口便赶紧圆了回来。
沈默云冷哼着还未发话,从楼里又跑出了一个大丫鬟,是刚刚崔春霖的人撤了之后悄悄回来的穗儿。
“主子!”她一脸都是难言。
“有什么直吧!还能更糟吗?”
能,当然能,一切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