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了好一会儿,一个人唱着独角戏的疯魔老妖婆才感觉体力不支。时间渐晚,老妖婆终于打算利用早朝前最后两三个时辰来养精蓄锐。
太后离开,沈默云与太妃再次被请回了之前那间配殿里。
沈默云回到屋中后,便坐到了窗边开始继续抄经。
她以燥热为由打开了一丝窗户。
她也想看看,沈默晴究竟是不是真有能力放下一把火,调开防守,将自己放出宫去!她同时也始终在犹豫着,若是真有机会,是赌,还是不赌!
而许是太后那监视几人的俩宫女因着明日大计同样感觉有些发闷紧张,见沈默云开窗竟是默许了。随后俩宫女便凑到一块儿窃窃私语了起来……
太妃如热锅上的蚂蚁,走了好几圈,终是下定了决心。
她也坐到沈默云身边佯装抄经。
趁着俩宫女正一半忧虑一半紧张地低语,太妃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一个“逃”字。
沈默云看在眼里,伸手轻轻将字擦了去。
太妃扔了笔,起身面对沈默云,背身朝着俩监视的宫女。
“云儿,我是个累赘,今晚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用管我!我年纪大了,脑子不灵活,身体又不行,几句就喘,跑几步就累!我不愿拖累你!若是有机会,若是长公主或是谁要救你,若是有一线生机,你都不用管我!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太后怎么也不会放我走的,今日太后所言你也听到了,她既然不会杀我,我便安心留在这慈宁宫吧!你跟我不一样,你此刻有了孩子,不管明日是个什么状况,你都要尽量保全自己和孩子!若是有人营救你,若是有机会离开,你一定以自己为重……”
两个宫女将太妃所言尽收耳底,不过她二人只是冷哼了一声,显然没放在心上。在她们看来,这无疑都是废话!都是徒劳!都只是些自我安慰的无用之语。
沈默云却是听懂了。
太妃眼里泛着泪花,言语里的意思既隐晦又分明。
沈默云知道她指的就是沈默晴所的那个机会!
子时三刻,就是明日。太妃是让自己带着丫鬟逃跑,就不用带着她了。她害怕成为负担反而连累了自己。
理是对的,若没有太妃,有笑言和穗儿,有伪装,有沈默晴的帮忙,她的成功几率将大幅增加!可从道义和感情上,太妃几乎已经算是她的至亲!……
沈默云没有应答。
太妃抹起了泪来。
“云儿,我这辈子一直遭人蒙蔽,自以为过得很幸福!殊不知我的家族和亲人一直被架在火上烤着。比起他们,我真的过得太好了!是时候了,也该是轮到我来承受痛苦了!我要留在慈宁宫,我要每为他们祈福抄经祷告!我要睁着双眼看着奸人最后的下场!
你不一样!你的肚子来得不容易,承载着陈家和横儿的最后希望。若是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尽力将这个孩子保下来!”
“姨母,这是我与他的孩子,不用你,我自当竭尽全力!我答应你,即便逃不了,即便最后落于朱景炽的手中,也绝对不会放弃这孩子!”
沈默云话间,终于知道太妃为何拉过她而故意背对那俩宫女。
趁着这会儿,太妃的口一开一合,口齿唇型都很分明。
沈默云听懂了!
太妃的口型在:“跑!不要管我!危急时刻,我会自尽!不会成为把柄!”
完这句,太妃转身向着大床走去,口中喃喃:
“哀家在宫里待了半辈子,这后宫就是哀家的归宿!既然太后要留我,哀家便陪着她!”
……
沈默云也垂眸转身,再次坐去了窗边。
太妃的态度很明确了,她一要赎罪,二不愿拖累自己,她不会走的!那自己呢?抛下太妃试着逃出去?
那太妃便注定只剩一条死路。自己逃了,太妃便成为老妖婆要挟长公主的唯一把柄。太妃眼里都是恨,为了报复太后,她只怕不仅仅会自尽……
窗外夜沉如水,静谧一片。
可沈默云却越发确实地感觉到,沈默晴所的那场大火只怕不远了。
看看滴漏,快要子时了。
她却不但困意全无,反而越发地焦躁,心头如有鼓点大作,令她半点都平静不下来。
那看守她二人的宫女们早就困了,面对腰板始终挺得笔直的沈默云只能无奈地轮流着眯眼。
事实到目前为止,沈默云脑中都尚有许多疑问未找到答案。
此刻的她一点点地将那些疑点和讯息在脑中罗列又串联,总感觉最后少了点什么。
姚黄和兰心一个为她研墨,一个为她按着肩,两人学着太妃在桌上写了几次字,询问逃还是不逃。可沈默云始终都只回了两个字:不知。
她心中自是无比急迫地想逃脱,留在这里,她不但将成为要挟长公主的筹码,还将成为送给朱景炽的“礼物”!
其实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几率可以成功逃出,哪怕她不敢相信沈默晴,哪怕这只是个圈套,她也想要试上一试。
毕竟只要逃出,老妖婆的奸计便注定将会落空。仅仅就这一条,便值得她不要命去争取一番。
可她的潜意识又少有地让她感觉不安。
巡着这丝忐忑,她竟然还寻到了越来越多的不对劲之处,让她心中越发惶恐,反而是更加犹豫了起来。
距离子时三刻越来越近,可她却越发没了主意。
在她这心焦之际,窗外突然而至的一声求救惊地她吓了一跳。
随后鼻端有淡淡的焦味袭来。
果然,大火“如约而至”!
她们所在的窗户朝南,即便如此,那南边的也是被微微照亮了。那火光应该是来自背面,偏北的方向。
那焦味越来越浓重,外边的喧哗声也渐渐响亮。
声声的“走水”渐渐开始充斥于耳!
宫女们也吓到了,跑来窗边看了一眼,便将那窗户牢牢锁死。
俩宫女顿时紧张了起来,倒是沈默云,依旧淡然,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手中的狼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