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聂府,为了近一步自证身份,在到手两枚令牌,敲诈了一笔银子后,崔奕横他们却始终觉得还不够!
运气不错,正如瞌睡送上了枕头,有人带着好东西送上了门!
他们的人在后院一犄角旮旯抓到了个正钻狗洞逃跑的女子。他们一扒拉,那女子便被拖了回来。
那人怀揣的一包袱也散了,里边的东西一下撒了个满地。
一地都是五颜六色的宝物。
其中就包括了那枚黄翡镯子。
很显然,这是个挟宝外逃的家贼!
聂琰的女人!
是聂琰往日疼爱,聂琰夫人平日恨极的姨娘。
在听闻她的老爷出事,外院来了贼匪,夫人去了前院后,她直接偷溜了一趟后院聂琰的书房。
白兔般的外表掩护下,她绵里藏针,先是调开了守卫婆子,后又里外杀了两个人,终于得以洗劫了那个她曾去过不少次的书房。
她想得很简单,也很实在。
她没有子嗣,聂琰一死,她便没了靠山。
夫人即便不杀她这个往日里被咒骂痛恨的“狐媚子”,她的荣华日子也到头了!从前多得宠,多风光,将来她便将有多落魄,多难熬!
所以她必须先给自己找好后路!
正好今日府里的防卫松散,人又都被外院吸引了注意力,给了她机会。
她连丫鬟都没带,只想趁乱溜出府去,可她怎么也没料到,有人怕风声泄露,早就暗中围了聂家,她根本插翅难飞……
她到底还是被抓了扔去了聂夫人的脚边。
聂夫人今日接连受挫,早已经忍无可忍,在被绑之前,她做了一件事。
她拿了剪子狠狠扎去了那跪地姨娘的颈脖子,边泄愤边送其去给黄泉路上的聂琰做了伴……
就这样,这枚价值不菲,寓意非凡的黄翡镯子便到了郭嘉的腕上,顿时打消了那位吕将军最后的一点疑虑。
青竹面不改色,话沉稳。
“我们家五姐是老太爷的掌上明珠,一向被宠惯了,所以心高气傲,脾气有些娇纵,刚刚这……叫大将军见笑了!”
那吕某赶紧连道不敢。
这话听着巴结,可分明是暗指他家姐身份高贵,却受了委屈之意。
“不过,五姐虽冲动,可事关名节,她这一着急,莽撞也是无可厚非的!您,是不是?”
吕将军扯了扯嘴,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呸!
要名节?那还混在一众侍卫之中?
事实到此刻为止,这吕将军也没想明白聂家为何这种时候要将他们培养的姐带在军中?
只是这事似乎不关他事,他也懒得去追问。此刻的他一心只想着,赶紧将这事了结,然后将这帮聂家瘟神弄出宫去再……
“这事,还得要劳烦大将军您多费心,您可务必得给帮忙压下去了!毕竟,这事除了关乎我们姐的声誉,也关系南周的名声!最重要的,还有南帝,不,圣上的颜面,您懂的,万一这事传出去……”
青竹意有所指,笑容里也多了几分胁迫。
“聂家为子培养的姐,被南军染指,这事可就是个笑话了!大伙儿颜面都不好看,上边也抬不起头,到那时遭殃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了!
有人自是当诛,可有人会被牵连,还有人会被追责,到时候,什么玩忽职守,什么看管不利,什么领兵无方……这拔出萝卜带出泥,大家都不好看,更不好过啊!”
那位吕将军的面色早已暗沉一片。
他心中一直在默念着:别穿,别穿!
这下好了,那厮分明是故意的,一下将这事搬到了台面上,这居心!
什么牵连追责,指的就是他!
他是三千南军和宫中事务的总负责,出了事,可不得他担着!
这事根本不算个事,但这事可能引发的结果却相当糟糕和可怕!
聂家这么开口,分明是在拿捏他!
此刻,要么收下银子好好办事,要么便等着东窗事发被追责!到那时,正如这厮所言,倒霉的可得是一大片的人!连累的更他与这一众兄弟们!
事已至此,他还有选择吗?
傻子也知该如何抉择吧?
这个面子,他能不给?
这沉甸甸的银子,他敢不收?
这个意外之财,他能放弃?
与其得罪聂家,与其惹出事端,与其得罪皇权,与其得罪皇帝的女人,不如卖个好,收下银子,顺水推舟让聂家和聂五姐欠他一个人情!不定还能因祸得福!
事实上,他倒不怕聂氏聂家,他只怕朱景炽!
那位的占有欲和复仇欲如此强悍,从来都是没有得不到的人,没有做不到的事,没有报不了的仇!
刚刚这事若有一丁半点风吹草动传过去,朱景炽睚眦必报,后果不堪设想!
那位偏还最重视名声和口碑,这事一出,为了树立公平公正的形象,为了他自己和南军的颜面,他一定不会姑息!
所以到了这一步,这事是不得不压下来了!
于是,这位有些头脑,却又有些耿直的大将军也不得不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来!
可他心里,却已将刚刚那毛手毛脚的牲口恨之入骨!
因为那畜生,叫顺风顺水,只等升官发财的他们一下便要承担起不的风险来!弄个不好,就要一大群人跟着陪葬!当真可恨至极,死不足惜!
吕将军微一颔首,将银票一卷,偷偷塞入了袖中。
罢了,总算聂家会做人,机遇与风险并存,只要平安度过,报酬倒也算丰厚!
随后他一个转身,怒气冲冲抬手示意亲卫将依旧在原地蹦跶,要求严惩聂家女的那统领和其几个张牙舞爪的手下一道抓了。
“南军军纪素来严明公正!聂家军既归顺了南周,便是咱们是同生共死,同一条船的兄弟姐妹!此刻大敌当前,本应众志成城为大业而战,可你几个做了什么!你们不但玩忽职守,懈怠了事,还扰乱了军心,你几个罪不可恕!”
漂亮话么,他自然会!
此刻怎么也得先将自己给撇清了!
“来人!将这几个扰乱军心军纪的带下去,军法处置!任何人不许求情!此刻开始,若再有手脚和口舌不干净的,一律就地正法!各位领队都看好你们的人,再有挑事的,不敬聂家军的,一律扣下!各位统领一起联罚!还有!”
吕将军话掷地有声,全然一个刚正不二,清明公正的将军形象。众南军虽有些不甘,可却也挑不出毛病,无立场也无胆量反驳一字半句。
见众人态度,吕将军微微松气。
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这事就算了结了,他日若被追责,他也已经处理过了,他被拉下水的可能也了!
“还有,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各位,看牢你们的嘴!这种面临大敌的关键时候,你们做什么,什么,都有不少人盯着!建功立业的前提是不能让人抓住把柄!明白吗?
别看聂家军,本将军的不是他们!
白了吧,咱们宫中这批南军,相比第一线拼杀的,没有性命之忧!但相比那些驻守的,又多了立功之机!任务不重,可机会不,多少人都眼馋咱们得了这么块便宜的肥肉!你们可别不知福!
今日你们但凡有一点点的荒唐行径,将来只恐要被人拿出来做文章!你们既都在本将军的管辖下,本将军就把话撂这儿,若再有一丁半点的浪花出来,本将军一定不会姑息!还有,记住,你们的嘴连着你们的命!明白没?”
这下,众南军连不甘的眼神都消失了,个个豁然开朗了起来,齐刷刷地列队高声应下,看向那吕将军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崇拜。
崔奕横挑了挑眉。
朱景炽的心腹果然不是笨蛋。
这祸水东引,挑拨离间的明哲保身之道玩得不错。
他这么一开口,不但众南军知了错,还不会埋怨到他和聂家身上;众南军不但个个吓出一身冷汗,还会更顺从,更坚定地紧跟他的步伐;众南军不但接下来会心翼翼,还会团结一心争一口气,争取压过别处南军;这么一恐吓,不但卖了聂家人情,甚至还杜绝了今日之事会被嚼了舌根泄露出去!
抬了自己,贬了别人,笼了人心,绝了后患,果真都是人才!
可,又如何?
崔奕横冷一嗤笑。
还不是乖乖上了钩?
那吕将军手一挥,便将太液湖边一分为二,将他的南军遣去了稍远的位置!
众南军再不敢吭声,赶紧闷头齐步而去,操练的操练,准备的准备,搬运的搬运起来……
吕将军上前,见船已经装了大半,刚要开口暗示青竹,让他若是任务完成了便赶紧带聂家军离开,哪知青竹却是抢先他一步抱了拳。
随后那家伙眼一挑,眼色一递,暗示吕将军跟上,竟是先一步往太液湖边的山石后走去……
一股子邪火顿时从吕将军胸口窜出来!
几个意思?
一个管事,竟然颐指气使地来支使他?
他顿时感觉袖子里那一沓子银票开始滚烫。
他惊觉,此时此刻,他似乎连不的权利都没了?
他被人抓住了尾巴!
不,不,应该只是巧合!
对方应该只是为了感谢他!
心里这么自我安慰着,可吕将军的脚步却不得不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