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唐一声令下,早做好准备的花荣、庞万春早已经拈弓搭箭,与身旁的燕云骑射猛然拽弓放箭,一支支锋利的箭簇呼啸激射,朝着面前的贼众疾飞而去。
突逢惊变,在文殊院寺中僧人附近河东贼众纷纷挥起兵刃要先将那些手无寸铁的和尚就地格杀,可是他们却成了花荣等人先行击杀的重点目标。须臾间五六十个贼人纷纷倒地,他们来不及在生命的最后时候还要枉造杀孽,便已然中箭身死。
萧唐身边其余兄弟率领亲随勇健暴起疾冲,已然与其余贼人短兵相接杀成一团。史进与石秀奋勇当先,他们一左一右绰刀疾进,甫一与贼众挨到近身处,手中两口长刀凄厉的刀芒连环不绝,但见血肉与断肢横飞,史进、石秀都以虎如群羊之势在乱阵中直冲猛斩,此时他们的眼睛也似杀红了,虽然身后已经横倒四五十个贼寇的残尸,他们兀自要奋勇冲杀,尽快与在前面手无寸铁的萧唐汇合在一处。
使飞石劲力刚猛霸道,可是准头却稍显不足的萧唐在猝然施展出“弹指神通”的手段,重伤要对文殊院监寺突下杀手的汝廷器,并且轰杀挥刀欲斩智真长老的贼人头目后虽然赤手空拳。可是此时他的一对拳头便似是势大力沉的双鞭,他的双腿浑铁重棍也似,虽然周围的贼众蜂涌杀来,萧唐抖索精神,使处毕生绝学不退反进,拳脚过处竟然将周身丈余范围内的贼人杀得连连后退!
一个贼人头领首当其冲,他手中三股托叉堪堪刺穿萧唐的右臂时,却很快又被一掌拍在叉杆硬生生荡起,那贼人头领还没回过神来,萧唐左手铁拳已经呼啸而至,并挟裹着刚猛无俦的威势重重正中他的头颅!
萧唐所使出的这一招。正是他数年前在萧家集府邸密室中所藏拳经中的招式。如今他的拳脚造诣,虽未必能足以与起初点拨辽朝南院的燕云十八骑,毕生武学刚猛霸道的那位萧姓大英雄相提并论,可是萧唐如今也是经过许多不世出的武学宗师点拨,再加以数年的苦熬磨练,便是不及先人,差距却也并不算大。在清脆的碎裂声中,那个贼人头领的头颅碎裂开来,鲜血与恼将飞洒,力道竟也不过于方才他打出的那颗劲力摧枯拉朽的飞石!
萧唐的刚猛铁拳去势未竭,双腿又骤然飞起,不以灵动轻巧的技法,只贯以浑身的力道又狠狠的踏在两个贼兵的胸脯上。那两个贼兵顷刻间双眼凸出、胸膛凹陷,两个人哼都没哼一声便倒飞而出,翻翻滚滚的接连将好几个同伙撞得栽倒在地!
田定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他连连后退,眼睁睁的看着萧唐统率麾下那些能人良将率部大肆杀戮,其余贼众眼见萧唐神威凛凛,威猛霸道的气概大多已吓傻了眼。虽然在田定身旁有两个贼人头目一个疯狂的挥舞着手中钢刀,声嘶力竭地大吼督战,另一个则绰起长枪,又直奔着倒地的智真长老挺枪刺去,忽然又有两支冰冷的狼牙箭骤然激射而至,一支洞穿了那个督战头目的咽喉,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戞然而止,另一支利箭则射入另个要残害智真长老的贼人头目的太阳穴,将他的头颅射了个对穿!
冲入文殊院中的一众军健勇壮各个奋勇难挡,他们不断的蚕食着溃乱惊慌的贼人。许多寺中僧人现在已经被官军救下,可是这些终日诵经念佛的和尚看到眼前一片惨烈厮杀的景象,便如同置身于充斥着血腥杀戮的修罗道中时,这些僧人脸色更加苍白,身子抖得更为厉害。除了个别几个还知道口颂佛号、默念经文,强自维持住灵台中那一丝清明,其余的和尚则似是被这般从不曾目睹过的残忍场面给吓得痴傻了。
田定眼见败局已定,他惨然一笑,并且缓缓冲出了腰间的佩剑。只是田定并没有冲杀前去与旋即杀至的官军人马做最后的声势搏杀,而是举起剑来,慢慢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田定双目微阖,手掌也紧紧攒住了剑柄,事已至此万事都休,不如索性自尽了此残生,也好过被官军擒拿住受辱,还要遭凌迟剐刑吃尽零碎苦头才能死去、
可是有道人影暴冲而至,田定心中一震,他下意识的挥剑斩向杀到他眼前的那个大汉。可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长剑便已经脱手飞出,又是咔啪两声清响,田定的左右肩胛被人用巧劲卸下,他胸口又重重的挨了一记,被人一脚狠狠蹬翻在地。
萧唐居高临下,他神情冷漠的望向萎靡不振的田定,凝声道:“现在还不是你这厮寻死的时候,还有些事,我要与你问个明白!”
当智真长老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时,将眼前血腥可怖的景象收眼底。到处望去鲜血与残肢遍地都是,都是一片令人揪心侧目的惨烈,文殊院中到处倒卧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不少死尸脸上凝固的神情兀自因狰狞、惊惧、痛苦而扭曲。这些死不瞑目的尸身似也在瞪视着望向他们的人,仿佛无数痛苦的灵魂都被禁锢在了自己的尸体之内,永世不得超生。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智真长老脸上忽然也露出痛苦怅然的表情,哀叹时世,悲悯人。他阖目口颂佛号,默念佛门超度亡魂的往生咒,无论对象是对文殊院中惨死的僧人、萧唐麾下阵亡的勇健、甚至是方才要讲屠戮他全寺的这些凶残贼人。
过了许久,智真长老微微睁开双目,他这才瞧见萧唐早就垂首肃立在一旁。萧唐向智真长老道了个礼,道:“事急从权,弟子为救下寺庙中僧人,只得在贵宝刹杀戮贼人。搅扰了长老与诸位师父清修,又使得佛门净土遭恶业玷污,还望长老海涵则个。”
智真长老微微摇头,他双手合十,向萧唐还礼道:“萧居士何故如此?若非居士及时率军赶至,文殊寺上下尽要遭毒手。杀生虽是恶业,众生皆为虚妄所迷,我佛门中人虽于寺中静修,可既然是在凡尘俗世间修行,又如何避得开世间纷争?”
智真长老悠悠罢,旋即又长叹一声,道:“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是经受持者,及闻诸佛名者。是诸善男子、善女人,皆为一切诸佛之所护念虽向善者慈心不杀、修十善业,可世人魔心不祛,故有忿怒金刚仗降魔杵除一切烦恼魔障,萧居士与我那智真弟子也是故交,他秉性如何足下也清楚的很。往日寺中首座、侍者、监寺、都寺、知客、禅和子等僧众皆不喜他,可是贼人闯我山门造恶业,倘若鲁智深此时仍在寺中修行,寺中僧侣又何至枉遭贼人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