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你家的长毛羊,能换我十只公羊吗?我给两头大牛,一公一母。”
“拔野古人都定下了,最多给三只。”
“我的皮子不好,卖不起价钱。”
两人都是部落的头人,骑着黄鬃马,戴着鹰羽毡帽,腰间挎着弯刀,马背上挂着弓箭。
“羊皮不好卖。”
似乎也是认可了对方的话,一边点头一边道,“唐人熏的羊肉,倒是真好吃。我的两个儿子,都去了南边。”
“莫非是去上学了?”
“嗯,北大。”
“你儿子真聪明,能考上北大,我儿子不行了,就想着养牛。”
“养牛赚钱,可汗都了,南边种地用牛的。乌苏固人在俱伦泊也开始养牛了,还请了瀚海当官的去。”
“那些当官的真厉害。”
有一搭没一搭地着,水囊里装的是怀远烧酒。朝廷一开始,其实没拦着李思摩捞卖酒钱,毕竟,皇帝都发了话,怀远郡王他有这个自主权。
但是吧,怀远郡王他忠心啊,他把卖酒的利润,只要结算,就用马车运到长安,给皇帝上贡。
然后有一,伟大光明正确的皇帝陛下问自己的忠犬:“思摩,怀远烧酒,汝得利几何?”
“臣得两成利,此间操持,皆张……皆华润号所为也。”
往常商人,想要卖酒也不是不可以。关扑个酒坊,该怎么卖就怎么卖。只是这酒曲得问朝廷买,所以官方是不用专门来抽个酒税,这里利钱全在酒曲里头。
大城市酿点醪糟,那不算事儿。但要是自制酒曲,并且发卖。等着流放边关吧。
所以对酒水,农耕时代都是慎之又慎,没到粮食贱如狗的地步。一般不放开酿酒禁令。
只是官方榷场交易,这酒水运输也是个麻烦事情。所以往往没什么来去。
然而哪里想得到,自安北都护府成立以来,也不成立以来吧,李思摩在尉迟恭赴任之前,就已经给李董送了快半年的卖酒钱。
“什么?!两成利就有这么多?!”
李董大吃一惊,然后嘴角一抽,眼神深邃,“不曾想这烧酒。在漠北这般获利丰厚,当真是让朕意想不到。”
“这都是草原蛮夷对陛下的尊敬所致啊。”
老疯狗一脸正色,言之凿凿道。
李董非常满意,然后手指点了点华润号的飞票,问道:“最近,梁丰县男在忙些什么?”
“听要定亲。”
“什么?!”
李董猛地站了起来,然后目露凶光,吓的李思摩赶紧趴下:“陛下……”
“!他和谁联姻?!”
“一个娘,一个虚岁七岁的娘……”
李思摩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道。
“什么?!”
嘭!
怒不可遏的李世民一巴掌拍在书桌上。“混账!”
“臣罪该万死!”
“不是你!”
“陛下,是不是张德……”
“哪家娘?”
稳住了心神,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李世民突然想起来,张公谨那个混账,貌似回定襄都督府之前,还去了一趟河套。
该死!
“姓徐,姓徐的,是张德的乡党,江南道湖州人。那人在瀚海大牧监做事,之前是将作监的监丞,春耕时候那八牛……”
“原来是他?”
眉头微皱。李世民缓缓地坐在了鹅绒填充的软垫沙发上,大马金刀地在那里思索着徐孝德的根脚。他脚边。李思摩头顶地,一动不动地趴着。丝毫不敢动弹。
“南朝陈的旧勋,前隋迁往北地的徐家……”李世民喃喃自语,徐德虽然祖上还算辉煌,但也仅此而已。虽十五岁出仕隋朝,但很不幸遇上了杨广这种作死能手,后来还沦落到在梁师都的地盘上流浪。
只以聪慧而言,徐孝德是以神童闻名的,但做官嘛……没张德,他品秩至少一二十年不会变了。
“若是徐德,倒也不错。”
李世民轻声着,然后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手中拿着茶杯,里头自然是新进项的炒制雀舌,正要踱步,却发现踩到了一只手,低头一看,李思摩还趴在那里,顿时笑道:“起来。”
“谢陛下。”
思摩老老实实地起身,低头站在一侧。
作为公司的老板,只要手底下的打工仔们不搞跳槽或者养蛊自立,一切都好。李董提防的人太多了,且先不老董事长李渊,就李董剩下的那些兄弟,还有打下的堂兄弟,他一个都不放心。
除开这些,还有玄武门九大走狗之外的所有老派骁将。接着就是五门七望和投诚了他的蛮子们,这些都得防着。
张德年纪虽,但却不可等闲视之。这等良才美质,不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只这敛财手段,简直就是管子再生。若是哪家反骨仔有这样的散财童子支持,不一定李唐皇朝一定崩溃,但打的元气大伤,如司马氏的八王之乱,还是没有问题的。
从心理上来,李董非常希望张德成为自己的女婿,就算不做女婿,做姐夫妹夫,咬咬牙……也不是不可以。
但如果张德敢娶李董防着的那些人家女儿,那老张注定要在张公谨的传记中,成为背景。比如贞观某年某月,公谨之侄早夭,年十五……
“唉……”
一声叹息,李董怅然若失,这等人物,竟不能成家女婿,实在是太他痛心了。这得少多少彩礼!
一想到琅琊公主嫁给张公谨,自己老爹捞的满嘴流油,李董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甚至李董还动了歪脑筋,长安勋贵中,有钱的那帮人,除了张家,尉迟恭那肯定是首富。所以李董还琢磨着,哪让尉迟恭休妻,然后娶自己一个姐妹,这样,他除了能大赚一笔,还能牢牢地将尉迟恭最少三代人,绑在皇家这条船上。
“张操之在北地,在忙些什么?”
结婚这事儿,让人添堵,李董直接揭过,只当没听到。
“种树。”
李思摩老老实实地回道。
“种树?”
“对,在沙漠种树。臣本以为,此乃方夜谭,岂料真让张梁丰种成了。先前种了五万亩酸刺子,用瓦罐种的,臣也不懂,只是觉得有趣。后来没几个月,那些酸刺子就活了。春末的时候,补种了榆树和杨柳,这些死了不少,不过还是有活的。这阵子,又开始补种酸刺子。”
“大漠也能种树?”
李董眼珠子瞪圆了,觉得无比神奇。
“张梁丰曾言,植树固土治沙,能防大风,河套之田亩,亦可增产。”
李世民浑身难受,嘴唇抖了抖,然后看着李思摩,沉声问道:“思摩。”
“臣在。”
脑子里过了一遍,李董负手而立,问道:“在安北大都护眼皮子底下,你有几成把握,杀了徐孝德?”
“只要陛下欲其死,臣刀山火海一往无前!”
良久,李董才道:“算了,朕也就是。”
“是,陛下。”
“方才朕对你所言……”
“方才陛下提点微臣,要忠心任是,守土安民,臣铭记在心。”
“嗯,下去吧。”
“臣告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