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收回去,你将这些交给我,莫非以为本官是在索贿不成?”谭季堂将这叠地契推了回去,面上丝毫不为所动。
谭季堂并非不贪财,但他更爱惜的是自己的名声,若是今日收了这些东西,对他的名声绝对没有丝毫好处。他好不容易才拥有了如今的地位,是不会因为这些利益就迷失自己的。
“抚台大人,这已经是我林家所能做到的极限。”林靖远脸上的皱纹一颤,他们林家上下有数百口人,开销不少,能拿出五成的土地,已经大出血了,若是再多出一点,他们林家哪里还供养的起那么多人?
“我非是要贪图你们的家产,此事公事公办即可。”谭季堂依然不松口,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公事公办,那就是丝毫不给他林家活路了。
“难道……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么?”林靖远有些失神,身上的精气神似乎被抽取了一般,连握着拐杖的手臂,都不稳当了。若不是林羡岳二人扶着他,他都要倒地了。
林家经营了这么多年,只要不破灭,哪怕受到重创也会有恢复的一。可谭季堂分明就是要掐断他们家的根子,一点活路不留。
“来人,送客。”谭季堂轻轻的端起了边上的一个茶碗,掀开了盖子,吹了一口浮叶,慢悠悠的道。
“我们走。”林靖远握住了拐杖,转身往外面走去,他虽然没有和谭季堂打过几次交道,但也知道,这人心思深沉,性情坚忍,既然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那肯定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等等!”就在林靖远要出门的时候,一个有些急促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几人转头一看,却是一个满脸青肿的青年,对方的脸上满是焦急。
“谭公子,你还有何事?”因为已经彻底撕破脸了,林靖远几人话也不用客气了,语气十分的生硬。
“林老爷子,我要向您道歉,今日全是我的不对,我这伤是自己碰的,根本就不关贵府的事情。”谭智松满脸亲热的扶着林靖远的手臂,一脸诚恳的道。
“呃……”林靖远和林羡海有些发愣,不知道他这话是何意。而林羡岳则是更加不解,明明是他亲眼看到谭智松被方洪打的,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口风。
“谭公子,到了这个时候,您还在戏耍我们,有意思么?”林靖远从愣神中清醒了过来,眼神更加的不善。他知道这子绝对不是以德报怨的性子,那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是在故意出这般话,给自己等人一些希望,然后再狠狠的踏碎它!
林靖远完之后,便要离开,他们林家怎么都是太原的大家族,虽然失败了,但尊严也不容你践踏。
“老爷子,消消火,不要激动,这事真是我的错,还望你们大人不记人过。”谭智松死死的扯住了林靖远的手臂,开玩笑,要是让老爷子走了,那自己的命可就玩完了啊。
“松儿,你在干什么?不要胡闹了。”谭季堂从里面走了出来,眉头一皱,呵斥着道。他也以为谭智松是在戏耍林家人,心中便很不高兴。
他一向崇尚以阳谋对敌,这等折辱人的手段,当真没有半点意思。
但这一回,谭智松却没有理他,而是一咬牙,扑通就给林老爷子跪下来了。“老爷子,今这事希望你们不要追究了,我真的错了。”
他这一跪,不仅仅林家人大惊失色,就是谭季堂也倏然色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就是再糊涂,也看出事情不对劲来了。
“谭公子……你起来话,这是怎么回事啊?”林靖远赶紧将他扶了起来,分明就是林家人打了他一顿,怎么反倒是他求着自己等人原谅来着?莫非他是被打傻了?
“林老爷子,林家大爷二爷,我这伤都是自己弄出来的,跟你们无关。爹,你可不能再为难林家人了。”谭智松哪能将方洪给抖出来,只得含糊其辞,不住的哀求着道。
“松儿,是不是有人胁迫你了?”谭季堂的脸色越来越差,他自己这儿子的脾气他最清楚,怎么可能会突然改口,除非是林家人暗中威胁了他,才会逼他改口。
“没有!绝对没有!这些都是我自愿的!”谭智松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绝对是被威胁了。
林靖远三人的面上有些尴尬,这事闹的,但是,他也很疑惑,到底是谁威胁的谭智松,竟然让他这么害怕。莫非是方洪?不会啊,他们是真的让方洪反省去了,左右都有人守着,也不可能从屋内出来啊。
“你们林家真是好算计啊,一边装模作样的过来请罪,一边又暗中胁迫我的儿子,哈哈哈,好得很呐。”谭季堂不住的冷笑,在笑声之中,还夹杂着一股杀意。
林家人确实是惹到他了,如果大家光明正大的出招接招,他就算最后覆灭了林家,也会给那些人一条活路的,但林家这下作的手段,让他已经忍无可忍了。如果大家都不守规则,那跟街头的青皮混混有何区别?大家都是读书人,使用这等手段,就不怕人笑话么?
“抚台大人,此事我等一概不知,我林靖远虽然称不上一声大善人,但也不会拿家族的名声开玩笑。”林靖远将手中的木杖狠狠的一扣地面,怒声的道。
他们林家也是有名望的人家,又岂会做出这样让人不齿的事情?
“松儿,你跟我,是谁胁迫的你?是不是林家的人?”谭季堂的脸上好看了一点,他也是知道林家的,确实不太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没有人,爹,真的没有人胁迫我,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谭智松是一肚子的话,但半个字都不敢出来,他的命还在人手里握着呢,了可就是死。
谭季堂看着自家儿子这个样子,心中不由的一突,这到底是怎么了?就算是胁迫了,也不至于这般畏之如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