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张着眼睛望着堡外的人群,他以为自己会悲愤,会叫骂,会掩面而泣曰:“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可是他做不出来,这一刻他只觉得无比的害怕,他不敢想象,要是貂蝉或者蔡文姬得了这样的病,自己能不能……。啊,太可怕了,秋明不自觉地打起了哆嗦。
典韦看见他这个样子,担心地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下去休息一会。”
秋明轻轻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然后问郭嘉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郭嘉扳着墙垛往下看,正好看见几个汉子解开一个粮袋,附近的人立刻围拢过去,有的直接用嘴接住倾泻而下的谷米,有的和身扑在地上用脸颊摩擦着粮食,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靠近过来,这些粮袋大多都被蹭上了那些暗绿色的液体,郭嘉叹口气道:“这些粮食,只怕已是用不得了。”
秋明急道:“别管那些粮食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杀出去吗?”
郭嘉道:“这些人都感染了恶疾,若是近距离接触,只怕会于我军不利,不如先静观其变,希望他们分完粮食以后就能自行退去。”秋明点了点头:“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可是出乎秋明意料的是,从早到晚,外面的人不但丝毫不见减少,反而来得更多了,几乎是重重叠叠地堡门堵住。
秋明道:“幸好白家屋场尚有后门,不然这许多军民堵在堡里,久恐生变。”
白七爷苦着脸道:“就算有后门,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堵在我家门口吧。”
郭嘉又往下面看了一阵,忽然拊掌大笑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墙上众人一齐问起,郭嘉道:“这些灾民病情有轻有重,脚力有快有慢,却几乎在同一时间赶到白家屋场,这样,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秋明马上反驳道:“什么同一时间?你看他们一直到现在还有从山上下来的呢,至于最早的那一批,或许是有的收到消息早,有的收到消息迟,所以才会赶到一起来。”
郭嘉微笑着道:“如果你是灾民,听这里有粮,难道不会第一时间过来就粮?还会四处通知这许多人吗?”
苏代的眼睛亮了:“你是有人暗中捣鬼?”
郭嘉继续道:“汨罗不过县而已,地不过百里,民不过数万,又是大灾之后,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多病重的灾民呢?”
白七爷的眼睛也亮了:“对对对,我刚才也一直奇怪呢,山里的这些人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几百口,还死得很快,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
片刻之后,从白家屋场的后门偷偷钻出来一队庸人,无声无息地渐渐隐入暮色中去了。而大门外的那群人却丝毫没有察觉,或者察觉到了也完全不会在意,他们点起了篝火,围着篝火又唱又跳又哭又闹,有几个人叫着闹着,突然一头栽在地上,再也没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