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温朔盘膝坐在床边,却并未入定修行,阖目思忖着那尊青铜鼎,还有那一堆破损的棺椁碎片。
青铜鼎上的符文以及组成的法阵,他可以推测出用与炼药有关,因为其中涉及到药理和人体五行状态的调解改变——虽然老韩头所授玄法中没有相关的医术知识,但温朔从宋钊生那里学到的诸多医术知识,尤其是最初认识那次,宋钊生留下那一沓从中医理论角度出发,再有温朔的玄学为纲,勾勒出的人体诸多方面运行的草图,使得胖子对于中医术,有着比大多数人,乃至一些中医还要深厚的了解。
当然,至于那些符文和法阵的具体作用,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温朔不清楚。
但他以自己对玄法的研究上分析,感觉青铜鼎上的法阵,是有缺陷的。
如果没有相应的法阵相互配合,法阵无法启动。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推测和判断。
毕竟他不清楚青铜鼎上的符文和法阵到底叫什么名字,运行的原理是什么。也许在宋朝时,这位墓主人所修玄法,就凭着青铜鼎上的符文和法阵,就可以启动并达成他的目的。
可是,任何玄法都要讲求天地饱满,阴阳相济,哪怕阴阳有着大比例的失调,但也绝不能完全缺少。
而青铜鼎上的符文、法阵,竟是纯粹的乾卦走向。
不仅如此,为天乾卦中,还充斥着纯阳之态。
这未免太不合理了。
而如果在外部加之符文布下法阵,从而与青铜鼎上的法阵遥相呼应阴阳相济,从而运转的话,那也不行。因为那样的话,属于是两种属性相对的态势,难以衔接,反而会排斥。
思忖半晌得不到答案,温朔有些烦躁地挣开了眼睛。
明亮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入室内。
朽静静地坐在窗台上,有模有样地雅爸爸打坐的样子,盘膝,阖目,均匀而绵长地一呼一吸着天地间的五行灵气。
看到闺女,温朔心里的焦躁顿时消失无踪。
他没有打搅朽的修行。
自从为靳迟锐量身定制了玄法的基崔行步骤后,温朔生怕灵智不断成长的朽过于烦闷,便教导她也修行。
方法,和靳迟锐的修行相似。
因为朽在体质渐实之后,如今已经是灵体,与靳迟锐体内没有正常人的经络本元状态一样,都是无时不刻与天地相参,所以不用存储本元、拓宽经络、打通周天之类艰难的修行历程。
靳迟锐和朽的修行,只是在慢慢地熟悉天地间的五行灵气,与身体相参时的频率状态,如何去控制。
什么时候,可以顺畅灵活地用意识去控制与天地相参的度,就可以起坛作法了。
看着朽在那里有模有样地修行,胖子忽然想到了另一码事。
朽之前是阴邪之气,渐趋被培养着成精,虽然汲取生机气血,但之前她仍旧属于纯阴之态。
直到吞噬了秦落凤的元神之后,才渐趋化灵,成为了灵体。
如此,她现在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阴阳相济状态,从而可以凭借得天独厚的优势修行玄法。
若非如此,她也只是能与天地相参罢了。
而秦落凤的元神是纯阳,朽是纯阴,以纯阴之体吞噬纯阳,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只不过当初朽偷偷吞噬,没有出现大的问题,反而好像有好处,温朔这才尝试着让朽每天一点点地吞食,直至如今灵体愈发实质,秦落凤的元神也被吃掉三分之一了。
温朔脑海中灵光一现!
朽之所以能够吞食纯阳元神,是因为她生活在玉佩的法阵之中,借助于法阵间接性地吞食了纯阳元神。
这一过程中,有法阵的运转在中和元神的纯阳和朽的纯阴。
而青铜鼎的符文法阵,是乾卦且纯阳。
那么从理论的角度来分析的话,这只能是半个法阵,想要运转的话,就需要其它法阵或者别的什么居中引导融汇,再与另一半坤卦纯阴法阵衔接,如此才一个完整的法阵。
那半个法阵在哪里?
居中引导的法阵,又在哪儿?
乾为天,坤为地!
温朔豁然明白过来,他面带微笑和激动,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
古墓中的棺椁已经腐朽破碎,但棺椁下面的墓台是石块堆砌,四周有排水沟。
棺椁下面的墓台,一定有古怪。
而墓台的下方,也就是堆砌墓台的石块埋藏在下方的另一面,很可能有符文和法阵!
纯阴的法阵。
青铜鼎以乾卦布下纯阳法阵接天,墓台下有坤卦布下纯阴法阵引地气。
天地相合!
想明白了这一点,温朔不禁又开始琢磨,墓主人的目的是什么,死了还要在墓室中搞出这么复杂的法阵。
人家皇家陵寝,王侯将相的墓葬,是有身份地位就得摆谱也摆得起,所以才把埋葬死人的事儿搞得那么复杂豪奢,可这座古墓的墓主人,显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主儿啊。
首先,墓葬规模普通;
其二,是单个的墓葬,而不是族群式的墓葬群体。
这说明墓主人家族很小甚至是个绝户。
着实古怪。
朽被温朔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打搅,从修行状态中清醒过来,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来回走动,时而皱眉,时而欣喜的爸爸,过了一会儿,她雀跃着跳起来飘到了爸爸的肩头。
“嗯?”温朔怔住,扭头打量着朽,有惊喜又有些宠溺地说道:“行熬头,胖了,爸爸都感觉到你重了。”
朽喜滋滋地飘起来在房间里玩儿。
她是真的有了重量。
虽然她的重量寻常人几乎察觉不到,但温朔修行玄法至今,六识敏锐,体感无比清晰,加之与朽的关系,使得朽哪怕是稍稍有了一钱的重量,他也会立刻感觉到。
“青儿啊。”温朔坐到床边,轻声道:“你说,那个古墓里的老家伙,死前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朽从房顶上飘下来,坐在了温朔的腿上,依偎着他的胸口,仰脸好奇地看着他,然后一缕意识传到了温朔的思维中:“什么是死?为什么要宗古墓里?”
温朔一愣,旋即失笑道:“死,就是没了。”
朽愈发疑惑。
“没了,就是意识消失,就是一个人所有的一切,家财、亲朋,还有他的人生经历所有的过往、记忆、思维,全都消失了。”温朔忽然心里一黯,微笑道:“不过也不是全没了,生命的延续在于文明、思想的传承,还有他的血脉\会留下些什么的。”
朽听得巷糊涂。
温朔却是好似想到了什么,望着月华如霜的窗外,思忖着那尊青铜鼎,那座墓室的墓台下,那个可能存在的法阵,还有,那个墓主人
他这么做的目的,会不会是为了在某种程度上,延续自己的生命?!
古往今来,多少人追求的,不正是长生、永存么?
上承天玄,下接地法,在代表着死亡的墓葬中布下如此精妙的法阵,青铜鼎的符文法阵中更是有着炼药之效。
墓主人求生的目标,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
温朔和杨景斌便早早地吃过饭,赶赴到了古墓挖掘的现场。
“温朔,你,你确定这下面有符文法阵吗?”杨景斌神情有些为难和担忧,道:“古墓已经基本被破坏,这些石头考古工作组也都大致勘察过,没有什么保存价值了,如果要把这些石头全部挖出来,就得动用机械设备和大量人员进行专业的清理工作。很多时候,这类事情没人愿意做,如果最后没有结果的话”
温朔摇了曳。
他也不确定墓台基石的下方,一定会有符文和法阵,因为这些纯粹是他个人的推测而已。
杨景斌又道:“这,毕竟不是什么王侯将相的大墓啊。”
“老师。”温朔正色道:“您教过我们,考古就是一个发现的过程,我们就是在不断的失望中探索、寻找着希望,既然有了一定的推测基础,我们就用去看看啊。”
“能不能,再增加点儿把握?”杨景斌讪笑着,为难地说道:“道理谁都明白,可说服他们,不容易啊。”
“嗯,我再看看。”
温朔点点头,他能理解杨景斌的为难之处,也能理解地方考古单位及此次考古工作组的难处。
天光已经大亮。
温朔弯腰俯身,沿着墓台四周慢慢走动,细致观察着。
考古工作组的清理工作,做得还不错,除却墓台中间腐朽烂掉的棺椁还没清理掉之外,墓台四周的排水沟,以及墓台边沿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可以清晰的基石的缝隙,还有基石上一些不太清晰的纹路——就像是,凿刻这些基石时,不可避免地留下的痕迹。
温朔起初也没把这些毫无规律的痕迹当回事儿,因为断断续续,没有丝毫规则性的痕迹,断然不可能是符痕。
但走了两犬后,温朔终于还是发现了个的规律。
那些断续,长度深浅宽窄不一的凿痕,全部是斜向上的痕迹,却没有一道是斜向下方的。
这不符合稠。
即便是把这些石块砌好墓台后,再进行凿刻修整为平面,那也是用是由上向下的凿痕。
如果是凿刻修整好的石块,填埋砌成墓台
怎么就如此巧合,所有的石块恰全都反向,凿痕由下向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