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娘子这一番解释下来,林氏总算释怀,问道:“既然如此,既是老太爷的客人,那便劳烦邬娘子多费心招待。Ww WCOM”
邬娘子含笑应下,告辞出去。
翌日,于学民一早便套好了车,等在右角门处。这次只去到洛阳城,徐婉真只带了桑梓、采丝,轻车简从而去。
到了嘉善坊徐宅,韩茹娘在二门里候着,见徐婉真下了车,忙迎上来道:“好些日子没见着妹妹,看上去可瘦了好些。”
前些日子忙着公主府绢花一事,徐婉真确实瘦了一圈。好在如今每日晨练,又有苏三爷的食补方子吃着,人岁廋了些,但精神饱满。
“姐姐,昨日三表叔公已经到了。今日我就要将画扇带走,明日里他们就要来看你。”
韩茹娘闻言惊喜道:“当真?可贺二公子的回信还没到。”
“两个老人家,能因此相识也是一场缘分。无论事成与不成,都需见上一面才好。”徐婉真转诉了三表叔公的意思,又将他们如今的情形详细告知。
韩茹娘沉默半晌,叹道:“族里夺产,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涂氏一族的手段尚算温和,比这龌蹉的多了去了。”她这是有感而,在她还是官姐时,父亲族里生过更恶劣争产事件,当年父亲还出面调停。
“财帛动人心,三表叔公这半生殊为不易,姐姐往后可要好好孝敬二位老人家。”
韩茹娘轻轻点头。
两人正着话,画扇在门旁探头探脑。
徐婉真扬声道:“画扇,你进来。”
画扇身子一顿,对着徐婉真,她一向有些犯怵。迈着步子进来,施礼道:“见过徐姐。”
徐婉真淡淡道:“今日起,你就是我徐家的丫鬟,姐姐已将你的身契给了我。”
“什么?”画扇大惊失色,如今她在这里虽然被韩茹娘拘的不得自由,但她一想到贺二公子挥金如土,就满心向往随韩茹娘陪嫁到贺家的日子。贺二公子既然能娶一个妾,再多一个又何妨?对自己的相貌,画扇一向自信满满,虽然赶不上韩茹娘,但只要能成功爬上他的床,她就不信男人不偷腥?
然而,在这当口,自己竟然被给了徐婉真?这对她犹如晴霹雳般,惊碎了她的美梦。
韩茹娘道:“妹妹的店铺缺少人手,我就将你给了她。以后你自己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画扇这才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哀求道:“姐,画扇服侍你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忍心把我给别人?”
徐婉真将茶杯放在桌上,重重一顿,出“砰”的一声重响,冷声道:“主子处置丫鬟,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莫是去店里,就是将你打杀了,也合理合法。”语气森然。
闻言,画扇一下子惊住,这一年跟着韩茹娘的日子太好,好到让她忘记了曾经被转卖的惨痛过往。
她自幼就被拐子拐走,已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家乡,在几个人伢子手中辗转。被控制着当过乞丐、做过童工,有一次甚至差一点就做了雏妓。她一直活得战战兢兢,朝不保夕,也因此她才对钱财如此看重。
直到被贺二公子买走,服侍韩茹娘这个好性子的,她才过上了好日子,有些忘乎所以,甚至做起了到贺家后爬床的美梦。
直到今日,徐婉真的话,唤起了她不愿记起的过往,狠狠瑟缩了一下,哀求道:“姐,画扇想服侍你一辈子,别赶我走。”
韩茹娘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面色苍白,两道泪痕在脸颊上流淌,再不见往日里那副满不在乎的神色。心软了一下,正要话,徐婉真道:“姐姐心疼你,给了你留了银钱。”
桑梓会意,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递给画扇。
画扇跪在地上,并不伸手去接,只拿眼看着韩茹娘。韩茹娘如今虽转了性子,拘束着她,但无论如何,比跟这徐婉真好太多。在徐婉真手底下,她万万不敢耍什么花招的。
韩茹娘见徐婉真提前准备了荷包,就是防着自己心软,当下也不再话,把脸别在一侧,并不看画扇。
画扇这才死了心,颤抖着双手接过荷包,对韩茹娘深深一拜,行了个大礼,泣道:“姐,画扇服侍您一场,就此别过,愿姐从此幸福美满。”
这话的情真意切,韩茹娘转过脸来,颤声道:“去吧!你好好过日子,妹妹必不会苛待了你。”
徐婉真道:“画扇,以后你就改名为安春,望你往后安分度日。采丝,你跟着她去收拾行李,我们离开时,安春和我们一道离开。”
安春默默站起身来,与采丝一道离开。这一年多来,她积攒了不少家当,有韩茹娘大方赏给她的,也有她自己揩油存下的。零零碎碎,也值好几十两银子。既然给了她收拾行李的机会,这些细软,必不会贪她的。
看着安春沉默了许多的背影,韩茹娘长叹一声。
“姐姐不必伤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画扇有今日,也是她咎由自取。”徐婉真道:“只要她安分守已,我也不必与她为难。眼下她也十六了,过阵子给她寻门亲事才是正经。”
韩茹娘调整了一下情绪,道:“妹妹放心,只是毕竟相处了一年的人,多少还是有些感情。”从怀里拿出画扇的身契,交给徐婉真道:“妹妹找时间去府衙过了契便好。”
按高芒王朝的制度,下人之间的相互转卖,主家好后,需拿身契去府衙专司其责的吏目那里登记造册。吏目会把这个名字从原来的依附的主家处删除,重新上到新的主家册子上,以此来管理奴籍的人口流动。
姐妹俩又细聊了一番认亲的事,徐婉真俏皮一笑道:“如无意外,姐姐往后就是婉真的正经表姐,贺二公子想必不会拒绝姐姐的请求。”
韩茹娘也不羞恼,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道:“希望一切顺利。”
徐婉真反手握住她,道:“没问题的,你相信我。今日我就将安春带走,桑梓先留下服侍你一。你好好安歇,明日打起精神见三表叔公。”
“桑梓是你的贴身丫鬟,这如何使得?我又不是什么金贵人儿,一晚又有什么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