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洛水码头上,一艘客船缓缓靠岸。WwW COM
这艘客船共有两层,底层是平头老百姓、走乡窜巷的货郎、做本买卖的行商。二楼则是儒袍飘飘的士子、有些闲钱的生意人、还有些品级低的官带着女眷回京。
孙智韬负手站在船头看了半晌,看码头上人流如织,看不远处洛阳城的雄伟壮阔。
他心头默默念着:婉真,我来了。时隔半年,从冬至夏,你在京城可好?终于可以跟你在同一座城池,处于同一片空之下。
他下了船,墨竹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问道:“少爷,我们是先去松溪书院,还是去城里的宅子?”
作为耕读传家的诗书望族,孙家有族人在京中做官,也有在各地做官需要回京诉职的。因此,孙家在洛阳的产业并不少。
孙家三房也不例外,在京里置办了一个宅子,用以落脚之用。
墨竹这样问,是因为在上京之前,他受着少爷吩咐,特意去徐家老宅打听了徐婉真在京的动向。
葛麻留守在徐家老宅里,她和墨竹是相熟的,又同情孙智韬对姐的一片痴心,就告诉了他徐老夫人已经带着徐婉真搬离了涂家,在京中嘉善坊的宅子里落脚。
孙智韬道:“先去城里的宅子,收拾妥当后,明日再去书院拜访涂山长。”
他想得很清楚,既然自己是来求学的,定然是以学业为第一要务。涂山长既是当朝大儒,又是徐婉真的曾外祖父,于情于理,都应该先拜访他。
孙家的宅子不大,但地段甚好,位于陈南的择善坊中,与徐家的宅子相距不远。步行的话,也只需一刻钟功夫。
在此看宅子的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接到二少爷要来此长住的消息后,下力气将宅子的里里外外整治了一番。
孙智韬进了门,入目所见干净整洁,点点头,墨竹摸出几个大钱赏了二人。
墨竹将行李打开一一规整了,将少爷所带书箱中的书册认真码放整齐,他知道,这些书才是少爷最看重之物。
夜色渐浓,孙智韬洗漱完毕,负手看着窗外的夜空,心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惆怅。
原以为到了京城,自己的情绪要好一些,但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明的拜访会顺利吗?能见到涂山长吗?之后徐老夫人会见他吗?
所为退婚的一方,他心中没有任何把握。
回身剪亮烛火,拿过一册书认真攻读起来。罢了!既然前事难料,不如认真读书。至少,书不会负了自己。
……
同样的夜色,武锐匆匆向“和丰号”的东郊庄子靠近。刚到十丈之内,暗处有人轻声呵道:“谁?”
武锐原地拱手,道:“武锐,求见钱老爷。”
那人轻轻点头,重新又归于黑暗之中。
武锐边走边想,不愧是鼎鼎大名的“和丰号”,就连一个普通的庄子,防范措施都做的这样好。
他毫不怀疑,他若是答不上来或答错,那人定会将讯号传回庄内。
武正翔刚刚陪着徐婉真入眠,看着她的恬静睡颜,他仿佛中了毒一般无法移开眼神半分。
院内响起两声鹧鸪的轻啼,那是他和武锐约好的暗号。
将她的手轻轻放回被子中,武正翔推开房门出去,细心的为她掩好门。
和武锐来到厢房内,点起烛火,武正翔道:“罢,有何现?”
武锐正要回禀,却现他神气内敛,短短几日未见,主子武功的境界已经远远过了他。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在习武一途上,没有任何捷径可言。江湖上有数的高手,莫不是自苦练,再加上自身的赋和一定的运气。怎么会在突然见,武功突飞猛进?
见他诧异,武正翔猜到他所想,也不加以隐瞒,道:“不必诧异,我在前夜打通了任督二脉。”
武锐拱手施礼,道:“恭喜主子!”武正翔越强,他也越是安稳。
武正翔淡淡一笑,他这次因祸得福,白日在练武场的演练结果让他颇为满意。
“昨日主子传讯之后,我便安排了人手,分别在齐王府、昭阳公主府、楚王府、太子府四周潜伏下来。”
自武锐归顺以来,武正翔将他暗中收拢的人手交给了他。这些人能力不已,年纪各异,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只对武正翔一人忠心。
这些人,原本是他准备用来跟嫡母陈氏分庭抗礼的底牌。武锐本就是“白夜”中的白组统领,对统领下属、消息分析一道上驾轻就熟。在他手底下,他们能挥出更大的价值。
但武正翔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次启用这些人,竟然是对四位皇子进行监视。
武锐继续回禀:“这几座府邸,除了太子府有异动之外,齐王、昭阳公主、楚王那里,一切如常。”
武正翔瞳孔一缩,难道,这件事果然是太子干的?
“昨日午后,从太子府6续有人出来。有两名到嘉善坊的徐家附近,闲逛打听徐家动静,还跟徐家出来办事的下人套近乎。有一名去了南市的‘锦绣记’,在对面的茶楼上,窥探店铺内的动静。还有一名,找到了徐家大少爷的踪迹之后,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
太子府的人并未特意掩藏痕迹,又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落在武锐的眼中,就如同告诉他“我们在查探徐家动静”这么简单直白。
“他们所打听的,我们拼凑了一下,正是徐家大姐的行踪。另外,我在建春门悄悄探访了一番,前日徐家大少爷和大姐出城之际,太子曾经出现过。”武锐最后总结道。
武正翔眼中精芒如实质一般暴涨,手下扶手在无声无息之间,被他捏成粉末。他无声的愤怒,如暴风一般在屋内盘旋,更加骇人。
被他散出的威势所慑,武锐俯低身子,静静等候吩咐。
盏茶功夫之后,武正翔激荡的情绪逐渐平复。如此,便可确信无疑,此事必是太子在背后主使。
他这里不是大理寺,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用以审判定罪。他只要知道了,这便够了!
太子,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最在乎的人下手。从日起,我会用尽一切办法,阻扰你登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