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真眼中的惊诧,半梅早已习以为常。每一位首次应邀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赞叹。
“夫人怕热,国公爷特地请了江南的了尘大师,打造了这座凉亭。”半梅脆声道。
“了尘大师?”徐婉真默默念了一遍,对这个名字她有些印象,是苏州郊区的广仁寺,是高芒的名刹古寺。了尘大师的名声,更是响亮。
在众人的口中,他不仅是精通佛法,更是在建筑、绘画上有极高的成就,是广仁寺主持的师弟。只是他常年云游下,只有极少的人能一睹真容。
安国公能请到他来主持打造凉亭,可见对庄夫人的看重。
迈上通往凉亭的汉白玉石桥,直观面对凉亭,徐婉真更加感慨设计的巧妙。
凉亭就建在水中,空气中有着充沛的水汽,这比用冰块更加舒适。明明屋顶上有水花飞溅,四周也是碧绿的潭水,被水包围着,身上却不会被水花溅湿。
这个地方,确实是消夏的好地方,怪不得庄夫人能一住就是半个月。
进了凉亭,石静芙抬头看见她,笑道:“母亲,二姐姐来了!”
徐婉真上前挨个见礼,庄夫人招手让她做到身边坐下,道:“从今日起,真儿你就是咱们府上的二姐了。在这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对义母讲,你要是害羞,给你两位姐姐讲也行。”
石静玉娴雅的笑着,道:“母亲的是,不能让二妹妹受了委屈。”
石静芙抢过话头,道:“府里就我们两姐妹,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玉人儿一般的妹妹,姐姐你可不能和我抢。”她的性子随母亲,直爽热情。
在笑笑中,徐婉真原来有的一些陌生感,消弭于无形之中,生出了几分亲切。
过了半晌,庄夫人道:“我们还是去前面的大堂,客人们估计就快到了。”
凉亭用来纳凉不错,但此处地方有限,最多只能容纳七八人,用来接待是远远不够的。
果然,客人们陆陆续续的到了。
定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李氏,世子妃苗氏带着三位嫡女曹清晖、曹清怡、曹清敏;忠国公府的世子妃卢氏带着才四岁的嫡子武超,她的姑子武娇;平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曾氏带着嫡长女刘栖兰、次女刘栖云。这是国公府的圈子。
另外侯府的有:晋南侯的候夫人高氏、儿媳吴氏;安平候府的候夫人林氏带着长媳高氏、嫡孙女程慧心;昌平侯府的候夫人刘氏带着儿媳吕氏、嫡孙女高佳楠;等等约莫十余位。
今日接到邀请的,是洛阳城的顶级勋贵的女眷们。没有皇室中人、也没有文官武将,这是只属于这个阶层的宴会。
徐婉真默默跟在庄夫人身后,迎接着不同人投来对她的打量目光。这些目光,有好奇的、善意的,也有忌恨的、不屑的、眼红的。
她一个不起眼的商户女儿,如今摇身一变,成为四大国公府之一的义女,有人眼红嫉妒,是相当正常不过的事情。
徐婉真并没有将这些眼光放在心里,她本就是冷清的性子,并不在意这些。
反倒是庄夫人瞅了个空,拍了拍她的手道:“真儿,今日来的人多,你不喜欢的便不必理会。义母盼着你能有几个交好的姐妹就行。”
点点头,她轻声道:“请义母放心,真儿不会计较。”
庄夫人点点头,对徐婉真的识大体相当满意。
人都来齐了,大堂里衣香鬓影,环珮玎珰。放眼望去,有梳着高髻、珠光宝气的贵夫人;有打扮入时、花儿一般的贵女;还有几个稚童,个个都是尊贵的身份,依在母亲身边好奇的看着四周。
这些世家里,互有姻缘,都是绕着圈的亲戚关系,彼此之间都是相熟的。当下自然而然的分作几处,要好的几家便坐到了一起,聊着家长里短的消息。
作为主人,庄夫人轻轻击掌,等四周都静下来后,笑道:“前些日子我收了名义女,各位应该都有所耳闻。今日请各位前来,正是为了给大家引荐一番。”
四周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这里的人,大多在公主府上的牡丹花会上都见过。只是,那时她们自侍身份矜贵,丝毫不将她放在眼底罢了。
而如今,仅仅过了短短两个月,徐婉真作为安国公府的义女,和她们已然是平起平坐。这样巨大的变化,难免会有人心态失衡。
徐婉真从庄夫人身后不卑不亢的走出来,落落大方的朝四周施礼,清声道:“徐婉真见过各位夫人、姐。”她就像一个突然闯入这个圈子的异类,在座的夫人姐看着她,各自都有着思量,气氛微微一滞。
徐婉真保持着屈膝的姿势,面上淡淡的,并不为无人答话而尴尬着恼。望着她挺直的背影,庄夫人有些心痛。多好的女孩儿,只是她们不知道而已。
石静芙想要冲上去,却被大姐石静玉扯了扯袖子,用眼神制止了她。这一关,必须由徐婉真自己迈过,获得这些女眷的认可。
无论是她们姐妹,还是母亲都不能再出手相助,否则这一切就失去了意义。
看着晾得差不多了。定国公夫人李氏拿眼看了一下儿媳苗氏。苗氏会意,朗声笑道:“好孩子,快到这里来,让我们好好看看你。”
作为曹皇后的外家,定国公府对这些世家都是拉拢的。一个徐婉真还不放在李氏的眼里,但庄夫人的面子,她不能不给。
晾一下徐婉真,既是让她知道众人的态度,不要仗着成为安国公府的义女,便自视过高;又是满足一下众人冷落她的心理。
此时解围,两个目的已经达到,时机刚刚好。
庄夫人心头舒了一口气,李氏的人情,她记下了。
众人对她的微妙态度,徐婉真心里如明镜一般。
在前世,她所经历的那些大大宴会中,对待突然闯入圈子的新人,众人便是如此的默契,给新人一个下马威。只不过,手段要过分的多。
那时的她,因父母都在高位,并不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只冷眼旁观着。未曾想,自己也有被排挤的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