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致远居的安静相反的是,争春院中已经连着有两个丫鬟受罚。卢氏主持中馈,一向公平得体,很少有这样无缘无故发火的时候。
只有她的陪嫁丫鬟雪竹知道,世子妃是在生闷气,而这场闷气还得不到武胜的支持。
昨日夜里,为了武正翔成亲,武胜好不容易能多回来一,临睡前两人却发生了口角。
“夫君,我嫁过来时才六十四抬嫁妆,你看弟妹陪了一百二十八抬过来,太后娘娘还给她长脸。你,让我在府里的脸面往哪里搁?”卢氏满肚子委屈。
武胜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嫁妆而已,跟脸面有什么关系?”他不能理解后宅中的这些弯弯绕绕。
卢氏道:“我是当家主母,凡事都有是尊长吧,徐家这么做,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把你这个世子放在眼里,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武胜宽慰她:“弟妹如今昏迷着,徐家多陪些嫁妆,也只是心疼女儿,你不要胡思乱想。”
“怎么是我胡思乱想?”卢氏重重的将梳子放在妆台上:“现在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徐家有钱?但有钱也要知道该怎么花吧,就这样越过了我去,恐怕别人正笑话咱们,和一介商贾做亲家。”
听她这么,武胜也来了气:“什么叫一介商贾?徐婉真是太后看重的人。有太后娘娘在,她的嫁妆多一些怎么就碍着你了?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卢氏语塞,只觉得两人实在是谈不拢。他一心爱护那个庶弟也就算了,眼下竟然连弟妹也要一并护着。两人一夜无言,武胜等认完亲便回了北衙,只剩卢氏心气未消。
雪竹知道她的心事,一上午心伺候着,好不容易她不想那件事了,却又听到苏良智和淳和公主来府上看完徐婉真。
只气得卢氏摔了一个粉彩茶杯,那进来收拾碎片的丫头动作慢了一点,就被她罚到廊下跪着。雪竹另外给她沏了一杯茶,卢氏水温太烫,罚了她一个月的月例。
连雪竹都被罚了,众人越发心翼翼。卢氏满腹憋屈,却找不到何人述,想了想道:“下个贴子去安平侯府,我请他们家三夫人来府里赏花。”
安平侯府的三夫人,就是涂曼芬。她和卢氏在闺中时是手帕交,对彼此惺惺相惜。只是卢氏先她两年出嫁,又是嫁的国公府,往来不便交情才慢慢淡了。
后来涂曼芬嫁给了程景皓,都嫁了人,交际上就要自由一些。两人在宴会上再次遇见,便重续了交情。只是涂曼芬出侯府的时间少,两人也没能见上几面。
因为徐婉真而心情不愉的卢氏,又想起了涂曼芬,想到两人是表姐妹,便想找她打听一下徐婉真的虚实。作为妯娌,她不想吃亏便要先发制人。
……
如果卢氏的心情不佳,令争春院中阴云密布。那么正院里的气氛,可谓是狂风骤雨。
何妈妈心惊胆战的站在陈氏身后,看着她将桌上的那双锦缎雀珠绣芙蓉鞋,用剪刀一下一下的剪成碎片。好好的一对鞋,变成了一堆废物,芙蓉花在她的刀下破碎不堪。
更可怕的,是陈氏此时的表情。她两眼发直,口中不知道喃喃着什么。
满院子下人,都远远的避开了正房。陈氏动辄打骂,明明知道她此刻心情糟糕,无人想凑上去触霉头。
剪完芙蓉鞋,陈氏缓缓道:“这么个儿媳妇,打不得骂不得,连要个她手底下的丫鬟也要不来,拿她有何用?”
何妈妈本不想话,也只好劝道:“夫人不必跟她置气,她颜色好,二公子不过是一时贪个新鲜。等这个月过了,再慢慢收拾她不迟。”
这并不是什么有效的建议,但陈氏却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两眼放光道:“你得对,先过了这个月。我大人有大量,这个月就先放她一马。”
……
认了亲,武娇和吴成和回到尚书府。
吴成和身上没有什么正经差事,他早就是举人,但吴尚书看了他的文章,还欠缺一些火候,今年的春闱他没有下场,就怕落入二甲得了个同进士出身。
因此,他除了和三五好友宴饮作诗,大多时间都在府中苦读。
今日陪着武娇回去了一趟忠国公府,回来就差不多快到饭点,便没有去书房,用过饭两人一起午休。
吴成和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想起上午认亲那一幕,陈氏的嘴脸真是令人难堪。他出神的想道,自己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陈氏原是这样一个人呢?
在自己和武娇面前,陈氏虽然话不多,但疼爱女儿的心情,一眼便可看出来。
他一直以为,坊间对陈氏的传言有误。直到今日,他才发现,陈氏的另一张面孔,果如传言一般。
“想什么呢?”武娇从净房出来,躺到他的身侧问道。
吴成和看了她一眼,道:“我出来,恐怕你不会高兴。”
武娇一听,就知道他在想陈氏上午做的不对。其实,她在内心深处,也觉得陈氏做得有些过了。但作为女儿,她能母亲的不是吗?
翻过身,武娇情绪有些低落:“你不知道母亲受了多少苦,她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
吴成和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心头却不以为然。当年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听,只是她的反应实在有些过激。在这京里只要稍微有些权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至于吗?
何况,他很欣赏刚刚嫁进武家的徐婉真,无关男女之情,只是纯粹对她人格的尊重的欣赏。欣赏她一介商贾之女儿,能拥有如此胸怀。
两人成婚已接近五年,对他的情绪变化,武娇岂能不知?
但这件事,确实是自己母亲做的不对,刻意找茬,才被吴成和看轻。武娇不想再议论此事,以免自取其辱。
……
这次午休,徐婉真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才起身,睁眼之际,只觉得这觉睡饱了,整个人神清气爽。武正翔已经出去了,桑梓听到她的动静,进来伺候她梳洗。
“二公子嘱咐我们不要叫醒您,他到外院看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