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称为四爷的地痞听到罗娘子这样,拨开人群凑到了柜台前,用手抚着下巴,一双贼眼滴溜溜的在罗娘子身上转了一圈。
“姿色不错!若是肯陪爷一晚,就放你们一马如何?”一众无赖嘿嘿的淫笑起来。
罗娘子丈夫慌忙摆手道:“四爷,她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你别和她计较。就宽限两日,我把银子送去爷的府上。”
“方才可以,眼下么,你得送四两银子才行。”他抓住一个由头便不放,借题发挥起来。
百姓们人人敢怒不敢言,这被称为四爷的地痞姓陈,往日只是个街上谁都可以欺负的杂碎,整个人坏透了。
最近两个月,陈四混了一个帮派,凭着一手敲诈勒索的本事受到重用,这才抖了起来。成日里带着一帮手下在街坊中横行。
有那起胆怕事的,生怕惹祸上身,瞅了空子偷偷溜走。桂花糕虽然好吃,总不及自家的性命重要。
银屏扶着涂曼芬,两腿打着颤。她虽然忠心,但何时与这等地痞这样近的接触过?近得对方身上的体臭汗味,都清晰可闻。
涂曼芬的一张俏脸也微微发白。用袖子掩了,悄悄拔下头上一支金钗,握在手中紧紧攥住。
只有宁先生毫不畏惧,这样在底层讨生活的地痞,为的只是银钱,并不想惹麻烦在身。
她和涂曼芬两人的穿衣打扮,就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这也是为什么,赵四明明见着她们两人,却只当做没看见,只顾勒索罗娘子夫妇的原因。
宁先生在脑中迅速思考着,要怎样才能帮助罗娘子逃过这一劫。
只是,帮派收保护费由来已久。就算没有陈四,也有张四李四。
再,宁先生知道,这些帮派做事讲义气,只要是交了费的店铺,绝不会再滋扰,还会帮着这些商家应付一些恶客。
只不过,保护费一向是月中收取。一个月收两次,实在是超出了正常范畴。又遇上这陈四趁机捞取好处,才成了如今的局面。
宁先生念头转得飞快,时间只过去了短短几息。
罗娘子的丈夫愁得都快哭出来。他这个糕点铺子生意虽好,但除去铺租人工,一个月也才赚四五两银子。这要是再交四两上去,这个月不但白做了,还亏本。
“四爷,您瞧瞧我这样的本生意,再交二两都没钱吃饭,交四两岂不是要了我们的命。还望四爷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遭。”
“行啊,”陈四不怀好意的笑着,用手指着他身后的罗娘子:“只要你肯陪我一晚,就这二两我也不要了。”
罗娘子的眼中射出恨意,这个人三番五次的上面挑衅,屡次口出恶言调戏于她,着实不能忍!
她端起一屉刚蒸好的桂花糕,兜头就朝着陈四的头上盖去。
桂花糕刚刚出锅,冒着热气滚烫的很。陈四未料到她有这个胆子,猝不及防之下被盖了个正脸。
“啊!啊,烫烫烫!”陈四捂着脸大叫起来。跟着他的手下也晃了手脚,急忙上前查看。
罗娘子提起一根擀面杖,从柜台里冲了出来,朝着陈四等人劈头盖脸一阵乱打。
她的丈夫一看,情知局势无法挽回,也手执一个烧火钳冲了出来。陈四对罗娘子的胡言乱语,他已经忍了很久。试问哪个男子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此时血气上涌,也顾不得思考得罪陈四背后帮派的后果,先打了再。
形势急变,看得涂曼芬目瞪口呆。她完全没想过,方才还笑吟吟和宁先生话的宁娘子,竟然如此彪悍非常。
宁先生却在心中叹了口气。这罗娘子还是以往的火爆脾气,图一时痛快,不想往后的无穷后患。
众百姓看着这等热闹,也时不时的踢上几脚出气。这些都是附近的街坊,谁没有被这些地痞欺负过?反正这么多人在,谁知道自己也出过脚。
就在众人痛打落水狗之时,一队黑衣捕快手执水火棒,分开了人群,喝问道:“什么事?”
众人一见他们身上的服色腰牌,便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在京里衙门有很多,但有缉拿大权的就那么几个。一个京兆府,一个骁骑卫,一个刑部,一个大理寺。
大理寺很少管平头老百姓的事,京兆府的衙役都是打在京里长大的孩子,百姓们并不如何惧怕。
骁骑卫雷厉风行,不苟言笑,听每个下了狱的,都不会囫囵出来。就算办的案子铁证如山,由于手段酷烈,百姓们自然便多了惧怕之情。
而刑部的捕快,往日就是个摆设。直到划拨到汪乐裕的手下,作风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而此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正是隶属于刑部的捕快。
肃杀的黑衣捕快出现在众人面前,气氛为之一凝。众人齐齐住了手,罗娘子不甘心的又给了陈四几杖,才扔掉手中的擀面杖,束手道:“民妇禀告官爷,此人三番五次上门勒索口出恶言。民妇气不过,一时激愤出了手。”
陈四和他带来的几个无赖,被打得在地上抱头嗷嗷乱叫。其中最惨的是陈四,头脸被刚出炉的桂花糕烫破了皮,瞧起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带头的黑衣捕快不禁抽了抽嘴角,还没见过地痞被打成这样。这位老板娘也太彪悍了!
环顾一圈,问道:“有人给你作证吗?”
他目光接触之处,众人的视线纷纷躲避。痛打落水狗是一回事,要当场对质,不由得多想想自己的命。
罗娘子的丈夫心中哀叹一声,捂着脸蹲了下来。完了!
一时痛快,被刑部的捕快碰了个正着。又无人肯作证,他这样的升斗民,如何与有权有势的帮派打官司?
罗娘子将脖子一梗,将两手往前一送,慨然道:“事情是我做下的,大人抓我回去就是!”
“娘子!”她丈夫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对着捕快哈腰道:“大人,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打得过这些人。都是草民干的,你抓我回去。”
他面相普通木讷,之前涂曼芬还在心头嘀咕,觉得罗娘子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