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石静芙正要安歇,看见庄夫人进来,微微有些吃惊。
这么晚了,母亲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事。她只是心思单纯,但并不是愚钝,只一个照面便看出了庄夫人有心事。
庄夫人抓住她的手,在床上坐下。看着如花一般娇嫩的女儿,伸手将她从额角掉下来的一缕碎发压到她耳后,微微叹了口气。
“母亲,”石静芙乖巧的看了她一眼,道:“母亲有什么话,就直接跟女儿。”
庄夫人心头一横,这番话再难,也要,再没别的退路。
“芙儿,过了年你该十四了吧。”
石静芙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她的生日就在正月,但母亲怎么突然起这个。
“今日,德妃娘娘让我进宫,起你的终身大事。她提议,让你进入太子府中做侧妃?”庄夫人捡着能的,缓缓告诉石静芙。
“侧妃?”石静芙自然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怪不得,母亲从宫中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
侧妃只是来好听,但其实就是妾室。以安国公府的门第,还没有到要牺牲女儿去讨好太子的份上。
看着她一脸疑惑,那个最重要的理由庄夫人却不能出口。只好道:“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家里,这些年有些艰难。只靠德妃娘娘一人在宫中,势单力薄办不了事。”
完这些话,庄夫人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无论如何美化、掩饰,都改变不了她出卖女儿,以换取安国公府富贵平安的意图。作为石家的当家主母,她再怎么心疼女儿,要为女儿的未来打算,也要考虑石京泽的前途。
眼下石京泽在兵部当差,做了几件实事出来,收获了一些称赞。
等太子登基,往日压在安国公府上的大石头就算彻底搬开。太子要用人,必然不会拘泥于庆隆帝和老安国公之间,属于上一辈的恩怨。
到了那时,如果石家在宫中有一名宫妃,石京泽的路定然会顺遂很多。
“母亲,您不必为难。”
石静芙的声音如山涧清泉一般清澈,她道:“我是石家女儿,自然该为母亲分忧。太子英明神武,听他勇猛过人、在战场上与将士们同甘共苦。”
自从北地大捷以来,在庆隆帝的刻意纵容之下,将太子取得的军功在民间传扬开来。还有那书人,将其间的几场惊险战役编成故事,在酒楼茶肆中给百姓们听。
所以,只要在京中的百姓,就都知道太子英勇作战的事迹,石静芙自然也不例外。
“女儿想着,若是嫁给他,也算是不错的。”她扬起笑脸,笑容如此无邪真,看得庄夫人的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
庄夫人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道:“芙儿若是不愿,可以不去。母亲就算是死,也要为你争取。”
她如何豁出命去不要,无论是石德妃还是安国公,都拗不过她。到底,在她心中,女儿仍然没有儿子重要罢了。
石静芙摇摇头,笑道:“女儿见过太子几面,觉得他是个好人。”
她心思纯净,哪怕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也没有淑女之思。对她来,嫁给太子和嫁给别人的区别,就在于是正室还是妾室。
既然家里需要,做侧妃也未尝不可。
更重要的是,她不忍心让母亲如此为难。
“母亲,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当太子还是齐王时,一个侧妃而已,他想纳也就纳了。
但这时他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如同以往那般简单。这个道理,石静芙自然明白。
“明日,我带你进宫见皇后娘娘。”
庄夫人缓和了情绪,压下心头不舍,道:“皇后娘娘喜欢英武的女孩,明日你装扮得利落一些。”
石静芙点点头,笑道:“母亲放心吧。我有套刚做好的猎装还未上身,明日正好穿去。”
她是闺阁少女,在着装上不似命妇那般死板,要守着规矩礼仪。
昭阳公主在未和亲契丹时,就时常在宫中穿着猎装、胡服,还和宫女们一道蹴鞠、游猎。
看着这般懂事的女儿,庄夫人的心头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不早了,快些歇着。今日母亲就在这里,和你话。”
“好呀!”她已经许久没有和母亲一起睡过。石静芙连忙掀开被子,神情俏皮的问道:“母亲您睡里面吧,省得我夜里不老实扰着你。”
……
夜色渐浓,徐婉真打了一个哈欠,放下手中的绣活。
看了一眼漏刻,已是亥时一刻。她伸了伸懒腰,还是想再等等他。既然他没有特意派人回来不回府,那就一定会回来。
室内烧着地龙,墙角点着味道清淡的木兰花香。徐婉真趴在案几上,心里想着只略歇上片刻。却抵不住倦意上涌,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武正翔进来时,便看见一副灯下美人春睡图。
随着她浅浅的呼吸,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在她的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嘴角轻轻扬起,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令她如此开心。长长的秀发柔顺的伏在她的肩背之上,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得玲珑有致。
她显然是已经很困了,却强撑着等自己回府。
武正翔的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轻轻拿起放在一旁的薄毯,为她盖在肩头。
为了不吵醒她,武正翔使出了轻功的步伐。到净房洗漱换上寝衣,才出来将她抱到床上,给她拉上锦被。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徐婉真迷迷糊糊的抓住他的衣襟,往他的怀中拱了一拱,口中含糊不清的问道:“翼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明日皇上要出城,事情比较多。”武正翔的嘴角噙着笑意,今日有件事让他很高兴,原本打算给她听,见她这样迷迷糊糊,干脆让她睡个好觉。
“睡吧,明儿一早跟你件高兴的事。”
武正翔将怀中的人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闻着鼻端传来的再熟悉不过的冷冽幽香,心头安定无比。
也不知道徐婉真到底有没有听见他的话,勉强睁了睁眼睛,见他没有再话的意思,便也重新进入了梦乡。
一室静谧幽香,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