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沐兰隐身在一颗大树之上,藏身于浓密的树荫之中。好在这里是皇家园林,就算是冬,也总有枝叶浓密的大树可供藏身。
她凝目远望着,事态的发展越发有趣。
在徐婉真原本的计划中,只要令姚芷玥倒在侍卫的怀中,再让权墨冼亲眼看到就行。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计策,并未想要在此时达到什么目的。破坏两家的婚事,则用后面的流言来推波助澜,达到目的。
只不过,此刻的事态发展,越发有趣了。
温沐兰将一切尽收眼底,一向显得冷漠的脸上微微扬起笑意。本来事情不会变得如此糟糕,姚芷玥的这个性情,令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倒要看看,这场闹剧会如何收场。
此时,权墨冼的脸色比往日更黑。以他的敏锐,一眼便看出来事情的真相。
只是,他的心口有些发闷。姚芷玥约自己来此地,却又为何在此和侍卫夹缠不清。
若非如此,她怎会无缘无故落水?
对于娶她这件事,权墨冼并不排斥也没有多少期待,不过是为着圆一个母亲的心愿。
但是现在,权墨冼皱了皱眉,心头对这桩婚事升起疑虑来。
“你们这样不行。”眼下人命关,那些都是之后是事情。冬季溺水者若是微笑,就会失去生机,但光是强行捂住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眼看姚芷玥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先救人性命要紧。
他的声音沉稳,不容置疑的命令着几人。
在他的安排下,让郝韵和她的丫鬟配合着,将姚芷玥倒着扶到香寒背上,再扶着香寒缓慢行走。又令一名侍卫去找管事的宫女过来,他们都是男子,颇有不便。
这是乡间救治溺水之人的法子,原是将溺水者放在牛背上慢慢行走,控出呛咳进去的水。这里没有牛,只好用人替代。
“你先下去换衣服。”权墨冼看了一眼队正,他虽然脱掉上衣但下裳还湿着。这种气,实在是太容易落下隐患。
队正感激的拱手,道:“标下谢过大人。”
有权墨冼接手,就等于担下了后面的责任,这让他感激不已。“改日,标下一定登门道谢。”
他早就想走,可是姚芷玥生死不知,他如果贸然走了,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如果她当真死了,在场的其他人将责任推到他的身上,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出。
所以,他才强忍着从腿上传来的刺骨寒意,一直不敢离去。
不过是举手之劳,权墨冼淡淡点头,道:“无须顾虑,你快去。”
在离去之前,队正将巡逻的事情交代了下去,方才离开。
冬季衣物厚重,湿透了贴在身上也没有走光的危险。但背着姚芷玥的香寒却叫苦不迭,她是贴身丫鬟,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苦差事。
但是,她虽然不认得权墨冼,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却令人无法忽视。香寒只得遵照他的吩咐,继续走下去。
走了约莫有一刻钟,姚芷玥才连连呛咳几声,从她的口角处流出清水。
郝韵面色一喜,可算是得救了!
“不要停。”权墨冼道。
香寒只觉得背上的姚芷玥越来越沉,湿哒哒的湖水从姚芷玥的身上滴落,将她的后背浸湿了好大一片。好些凉水从她的脖子中滴入,使得她打起了冷战。
又走了半晌,从姚芷玥的口中流淌下来一大股湖水,权墨冼才挥手让她停步。
方才离开的那名侍卫,从内苑的方向带来几名宫女内侍。她们见到九曲桥上的情形,脚步更加匆匆。
“见过权大人。”领头的宫女给权墨冼见礼。
香寒一怔,他,竟然是和姚芷玥定亲的那位刑部侍郎?这实在是太巧了。
权墨冼点点头,指着姚芷玥吩咐道:“准备一件暖阁,为她换上干净的衣物。想办法令她暖过来,但切忌炭火。”
救治冬季溺水之人,除了控水最要紧的就是令身体回暖。
但若是生了炭火,反而会让热气熏进体内。到时外热内寒,非但不能驱逐寒气,反倒会惹了外邪,有性命之忧。
宫女敛礼,道:“婢子已经吩咐人在准备了,也请了太医。”
姚芷玥是重臣之女,身份尊贵。万万不能让她在进宫赴宴之时,发生了什么意外。
她带来的内侍将姚芷玥扶上软兜,匆匆去了。她则留下向权墨冼施礼致谢,要不是有他出手,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坏。
郝韵也匆匆敛礼告退,心里还没从听到他就是权墨冼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待几人离去,九曲桥又恢复了人迹罕至的冷清。权墨冼负手想了半晌,拈起桥面上滚落的一颗金珠,若有所思。
姚夫人正和人着话,突然有宫女来请她,皇后有事相询。
她心头诧异,忙告了罪起身离席。
“臣妇见过娘娘。”起身时,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曹皇后身边的石静芙。这个女子,一向名声不显,此时倒是一步登了。
她倒不是妒忌,姚家已经有一名女儿在太子身边,还为他诞下儿女。
只是感慨,安国公府不愧是老牌的国公府,反应极快。太子前几日才凯旋,这么快石静芙便出现在曹皇后身边。
只是,曹皇后接下来的话让她再没了探究旁人的心思。
“府上的六姐在九曲桥上落水。”曹皇后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和蔼,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心头有些着恼,大好的除夕宴,姚芷玥来添什么乱?
姚芷玥恋慕武正翔的事,她也略知一二。对这样的女子,她一向不喜。
闻言,姚夫人心里突地一跳,忙请罪道:“女糊涂,请娘娘万万不要怪罪。”想问姚芷玥眼下如何了,看了看曹皇后的脸色,便忍了下来。
见她知趣,曹皇后淡淡吩咐:“来人,请姚夫人去见姚六姐。”
姚夫人连忙起身道谢,曹皇后又道:“太医已经赶过去,夫人便好好照顾姐。待宴会结束后,自有人来唤夫人。”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们不要再出现在宴会上。
姚夫人心头发苦,这庆功宴还未正式开始,自己就被叫离了去。这个信号,分明表露了曹皇后的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