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吴尽欢这个外孙,喻振生真的没什么感情,更谈不上喜爱。
单凭吴尽欢的父亲是吴明,是破坏他们父女感情最大罪魁祸首这一点,他对吴尽欢更多的是厌恶。
只不过厌恶归厌恶,血统这个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在吴尽欢身上,终究是有喻家的血统,在喻家后继无人的情况下,他只能把吴尽欢召回来,让他认祖归宗。
但他从未打算把家业交给吴尽欢,也不认为他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支撑起这偌大的喻家家业。
他想要的,就是让吴尽欢在喻家挂个名,如此便可以给喻连婷一个名分,让喻连婷这个养女可名正言顺的成为喻家人。
然后吴尽欢再提供一颗精子,等喻连婷有了孩子,他再重新培养,将其训练成一名合格的家族接班人。
当然了,在喻滢讲述的时候,是不可能讲到喻振生这些想法的。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原委,如同一个漫长又曲折的故事。
通过喻家,也能看到中国由强转衰,又由衰变强的历史过程。
等喻滢把事情全部讲完,吴尽欢看看喻滢,再看看喻欢,心里暗暗叹口气。
按照喻滢所讲,她是喻家大姐,喻欢是喻家妹,两人的年龄要相差十几岁。
可是现在她二人站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两人的年纪完全是相仿的。
从这一点便可分辨出来,这二十年间,喻滢过的是什么日子,而喻欢又是过的什么生活。
吴尽欢并不想评论当年喻欢的做法是对是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都有自己的追求,你可以鼓足勇气去奋力一搏,但你也要为你做过的所有事进行买单。
他稍微一琢磨,便抓住了其中的重点,喻家着重培养的接班人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喻振生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能召回喻欢和自己。
对于旁人来,这或许是件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如同莫名其妙的中了一个超级大奖。
但对于吴尽欢而言,他没什么感觉,喻家的家业,他并不觊觎,他想要的一切,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去拿。他也有这份自信和骄傲。
沉默了一会,吴尽欢道:“飞机只是失踪了,现在就断定喻君鹏已经遇难,还为时尚早吧?”
喻滢摇了摇头,道:“欢欢,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身为喻家的接班人,你不知道君鹏从到大遭遇过多少起暗杀和意外,我们判断,这次的飞机空难,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君鹏去的!”
喻欢早已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知道父亲想让欢欢回归喻家,但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因就在这。
她是在这个圈子里长大的,她见过也听过太多的阴谋和诡计,当初她会选择和吴明私奔,这也是她下定决心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们正着话,里间的房门突然打开,老头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可能是睡了一觉,老头子的精气神看起来比刚才要更好一些。
他先是看眼吴尽欢,目光在他的脸上停顿了一下才离开,又瞧瞧喻滢和喻欢,问道:“把话都清楚了?”
即便他不喜欢吴尽欢,甚至是带着厌恶之情,但也不得不承认,吴尽欢和他妈妈长得真的很像,同样的,也和他很像。
他的几个外孙、外孙女,也只有吴尽欢继承了他的桃花眼。
喻滢在父亲面前很拘谨,这可能是长年养成的习惯了。她正色道:“是的,父亲,刚才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欢欢了。”
喻欢和喻振生早已断绝父女关系,且二十年不见,但她还是会叫喻振生爸,而喻滢则是以父亲相称。
老头子看向吴尽欢,道:“以后,你改姓喻,尽欢这个名字,不好听,我也不喜欢,在家谱,你这一辈,泛君字,就单名一个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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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君爵?吴尽欢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头子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名字给改了,完全不问问自己的意见。
他笑道:“喻老先生,我对我的名字很满意,暂时还没有改名的打算。”
老头子闻言,脸色顿是一沉,拍下桌案,沉声道:“我是你的外公!”
吴尽欢道:“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姥爷,现在还不好,对于这一点,我觉得还是做过亲子鉴定之后再做定论。就算你是我的亲姥爷,在我眼里,你也和个陌生人差不多,我的名字,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定下来了,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而改变。”
他这番话完,喻滢在旁都惊呆吓傻了,在她印象中,还从来没有谁敢在老爷子面前这么话,就算是五大家族的族长,见到老爷子,也要么是尊称一声老哥,要么叫一声老弟,都是和和气气的。
老头子也没想到吴尽欢这么不留情面,敢和自己对着干。在他看来,自己能让吴尽欢认祖归宗,让他进入喻家家谱,已经是让他占了大的便宜,可他非但不知感恩,还拒绝自己的好意,这不是活生生的白眼狼吗?
他怒视着吴尽欢好一会,又转头瞪向喻欢,冷着脸道:“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他就差没,‘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孩子’这种话了。
喻欢低垂着头,什么话都没,吴尽欢心中颇感不快,接话道:“我是我,我妈是我妈,喻老先生不要混为一谈。或许在你眼里,喻家的家业是个宝,但在我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和我妈现在的生活过得很好,如果以后喻老先生想来串串门,我很欢迎,但若想对我和我妈的生活指手画脚,让我们必须听从你的安排,那还是免了吧。”
“混账!”看得出来,老头子是动了真气,脸色涨红,怒视着吴尽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吴尽欢不为所动,继续慢悠悠地道:“你老热衷于认外孙,全世界这么多人,可以随便你去认,只要别认到我的头上,别来影响我的生活就好。我这个人的心胸很狭隘,谁要是不让我好过,我肯定也不会让他好过。该的话我都完了,喻老先生,我和我妈可以走了吗?”
“你……你……”老头子手指着吴尽欢,气得都不知道该点什么好了,他突然身子向后一仰,手扶着胸口,瘫坐在椅子上。
见状,喻滢和喻欢两人吓得脸色顿变,两人一同惊呼道:“父亲(爸)!”
喻滢第一时间绕过桌案,跑到老头子近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药瓶,拧开,倒出几片药粒,塞进老头子的嘴里。
喻欢则是手忙脚乱的把水杯递过去,等老头子和着水,吞下药片后,难看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一些,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喻滢没有理吴尽欢,他是辈,又是初次见面,她这个做大姨的不太好对他重话。
她对喻欢道:“妹,自从你离家出走后,父亲发身体就一直不好,这段时间,君鹏又出了事,父亲的身体更差,妹,不是我你,你是不是非要把父亲气死才甘心啊!”
喻欢眼圈一红,眼泪滚落下来。
吴尽欢最看不惯的就是喻欢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样子。他大步走上前去,拉住喻欢的手,道:“妈,我们该走了!”
他拉着喻欢要往外走,喻欢哽咽着反握住他的手,向他摇了摇头。
在她印象中,喻振生的身体一直很好,刚才他突然犯病,真的有把她吓到。
仔细看父亲,她才猛然意识到,父亲的年龄真的大了,斑白的头发变成花白,如果父亲真被气出个好歹,她都不敢再继续往下去想。
“爸,你的心脏……”她颤声问道。
老头子喘息了一会,摇摇头,道:“是老毛病了,没有大碍。”
他举目看向吴尽欢,深吸口气,道:“你以为开了一间公司,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如果你能把一间公司经营得很好,也就罢了,但就是这么一间公司,也被你经营得一塌糊涂,欠着银行的巨额贷款,公司资金又遇到困难,你还好意思你能让你妈的生活过得不错?”
吴尽欢也想反驳老头子几句,可是憋了半,他也没出话来。
事实上,公司最近的确遇到财政困难。其实无尽公司目前面临的困境,是许多公司都遇到过的。
野心太大,铺张得太快,导致资金链断裂,如果找不到强有力的融资,公司将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许多公司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垮掉的。
只不过无尽公司的现状还没有那么糟糕,吴尽欢也没有被逼到必须去找融资的地步,他努力的方向依旧是向银行贷款。
听老头子的话,似乎已经把自己查得一清二楚了。
见他沉默未语,老头子继续道:“把你的公司收一收,该弃的就弃掉,回公司帮我的忙,如果你的悟性够好,在我身边待个几年,或许也能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
吴尽欢承认,他确实不是经商的才,但话回来,也没有谁一生下来就会经商,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他都会坚持走下去。
至于喻家的家业,再怎么庞大,再怎么雄厚,那终究是喻家的,和他完全无关。
寄人篱下、失去自我的日子,他一也过不下去。
吴尽欢斩钉截铁地道:“我的公司,绝不会垮掉,我更不会放弃我的公司,在这件事上,就不烦劳喻老先生操心了。”
“你……你是存心想把我气死……”着话,老头子瞥了一眼喻欢,又再次手扶着胸口,瘫坐在椅子上。
喻滢又是倒水,又是轻抚老头子的前胸,总算让他缓过这口气。
喻欢紧张地拉着吴尽欢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道:“欢欢,你少几句吧,如果你外公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吴尽欢看看喻欢,再瞧瞧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老头子,颇感啼笑皆非。
他不是医生,老头子的心脏究竟有没有问题,他看不出来,但老头子明明犯了病,话时却中气十足,完全没有病者的虚弱,而且他瞪着自己的眼神,凌厉的如同刀子似的,哪里有半点病态?
老头子只要一捂住心口,一瘫在椅子上,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自己的这位妈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而且百试不爽!
自己对上喻振生,他突然有种老狐狸对上老狐狸的感觉。
见这一老一互相瞪着对方,谁都不肯让步,喻欢再次拉了拉吴尽欢的胳膊,声哀求道:“欢欢……”
吴尽欢看眼泣不成声、哭得梨花带雨的喻欢,他无奈暗叹口气,心中烦乱地道:“名字,我不会改,公司,我不会收掉,喻家的产业,我不会参合,至于其它,你们就随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