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南宫离珠。Ww W COM”
这寥寥的几个字很简单,可常晴起来却显得那么的沉重——那是南宫离珠,裴元灏最爱的女人。
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能做什么,在她的手上,其实我从来没赢过。
不过,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始终还想去争个输赢吧。
想到这里,我淡淡的笑了一下,对常晴道:“微臣知道。”
常晴还有些踌躇,想要什么,我已经淡淡的道:“微臣要做的事,从来只针对事,跟对方是谁,没有任何关系。”
“……”
她怔了一下。
我还是很平静,笑容淡得好像要融在这样的皑皑白雪当中——其实,跟对方是谁,真的没有关系。
哪怕那个人是常晴,是水秀,是任何一个我在乎的人,如果她那样对待一个痴儿,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哪怕对方是南宫离珠,如果她做的是一件好事,我也不会因为“不要让我的敌人达到她想要的目的”而去破坏她要做的事。
我,只是相信公理而已。
况且——
我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白皑皑的雪景,那是曾经我无数次噩梦中会有的场景,每一次看到,都会从指尖凉透到心里;却不知为什么,今年看起来的时候,却格外的平静,甚至觉得曾经的痛苦和绝望,都在这种景致里,慢慢的苍白了。
我仿佛有这样的感觉,这种被红墙绿瓦所环绕的雪景,我不会再看到了。
虽然人还困在这里,可心里,却好像已经有了解脱。
痛苦,磨难,曾经的一切,都已经被掩埋在冰冷的皑皑白雪之下。
早就,不见了。
常晴怔怔的看着我,虽然一个字都没有,可她明亮的眼睛里似乎已经看透了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我听见她仿佛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啊……”
。
入冬的第一场雪之后,整个京城都落入了一片白茫茫当中,气越来越冷了,每早上推开窗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雪白的树挂,和屋檐下晶莹剔透的冰棱。
景致,是越来越美,可对孕妇,就不那么好了。
常晴的反应在这个时候大了起来,我时常过去陪着她,经常能听到她难耐的干呕声,每每吐着酸水,不多久觉得人都好像干瘪了一些。
等到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我将桌上的汤药递到她面前:“娘娘喝一点吧。”
她皱着眉头,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不是很想用的样子,我轻轻劝道:“娘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还吐得这么厉害,不多补一点怎么行?”
“……”
她看着那熬得浓浓的汤药,端庄秀致的脸上难得出现仿佛孩子气一般的为难,嘴都微微的撅了起来,我笑了笑,挥手便让水秀从食盒里端了一个瓷钵出来,一闻到里面散的淡淡的橘香,常晴的眼睛立刻亮了一下:“橘子酪。”
我笑道:“娘娘快喝药啊。”
常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汤药,终于认命一般的,接过碗皱着眉头一点一点的喝下去。
才喝了几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了裴元灏的声音:“皇后今怎么样了?”
常晴忙将喝了一半的汤碗放到桌上,正要起身,就看到裴元灏从门外走了进来,伸手握着她的胳膊将她又按回了软榻上,道:“朕过了,你的身子沉,就不要起起跪跪的。”
常晴轻轻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他穿着一身厚重的狐裘,纯黑的颜色油黑亮,蓬松的绒毛轻轻擦着颈项和下巴,显得格外的暖和;雪花落在上面细细碎碎的,仿佛凝结的冰霜,一路行来,雪沫四散开来,被屋子里的融融暖意化去,只剩下了他唇角一点淡淡的笑影。一边搓了搓手,一边笑着道:“皇后这里比御书房更暖和。”
我已经站起身来退到了一边,裴元灏转过头来看着我,轻轻道:“你也在。”
“微臣拜见皇上。”
“你坐。”
“谢皇上。”
我退了两步,坐到了后面的一张椅子上。
脸上仍旧是淡淡的,没有太多表情,可不知怎么的却好像取悦了他一般,他嘴角的笑影越的深了,但没有再什么,只是回头看着桌上还剩了一半的汤药,又看到了另一边的瓷钵,打开盖子看了一眼,立刻笑道:“怎么,朕的皇后也怕喝药?还要青婴来哄着?”
这话得常晴也有些脸红:“皇上不要取笑臣妾了。”
裴元灏这才将狐裘脱了下来,顺手递给旁边的扣儿,笑道:“要这东西,连朕都要不来,到底皇后面子大。”
我还是平静的坐在那儿,没话。
常晴听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我,又看了一下那瓷钵,突然一笑:“皇上,今是来着了。”
“哦?”他挑了一下眉毛。
“这么大一钵,臣妾一个人,怎么可能喝得下。”
裴元灏也看了我一眼,眼中透出了漫漫不禁的喜色,常晴已经让扣儿他们拿了碗过来,瓷钵虽然装得了不少,但真正拿出来也并不太多,浅浅的装了三碗,他们两各拿了一碗,扣儿又奉上一只碗到我的面前。
我起身道:“微臣就不用了。”
“你用。”
“……”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角微微的眯着一点,仿佛在笑,但那笑容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定的闪烁,我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道:“谢皇上。”
不知为什么,听见我这么,好像屋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接过那只碗,我便也坐下心的喝了起来,橘子酪是按照常晴的口味来做的,多少还是有些酸,我并不太能吃这种味道,裴元灏也是,不过看他的样子,仿佛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反而酸得他有滋有味,眼睛微微眯起来,好像在笑;而常晴,就更是喝得浅笑盈盈。
三个人,各怀着自己的心思,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调羹碰着碗沿,出的清脆的声音。
那清脆的声音中,似乎还远远的,能听到别的声音。
我平静的坐在那里,听着那声音由远及近,一直到了门口,杏儿进来传了话,先袭来的倒是一阵脂粉香气,抬头一看,却是各宫的嫔妃都到齐了,而第一个走进屋子的,便是南宫离珠。
常晴一怀孕,六宫的许多事务裴元灏都交给了她,比如这一次的年宴,虽然还没有正式册封为贵妃,但协理六宫的权力实际上已经到了她手里,这个时候的丽妃也算得上春风得意,自然衣着也与别不同。一袭华丽的长袍,裙摆上绣着金灿灿的孔雀栖牡丹,头上的步摇随着姗姗莲步一摇一晃,在光线并不明亮的屋子里,也微微的有些扎眼。
她一进屋,仿佛整个屋子都亮了一下。
我也转过头去,对上了那双如秋水一般盈盈动人的眼睛。
那双眼中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在看到我,和我手中的碗的时候,似乎泛起了一阵涟漪,但立刻就平静了下去。
不过,其他的那些嫔妃,就没她这么平静了。
若只是我和常晴躲在这里吃“私房菜”,也不过是个笑谈,可当他们一抬眼,看到裴元灏也端着一只碗,三个人都在用调羹吃着东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僵了。
倒是南宫离珠,已经面色如常的走了进来,盈盈拜倒在地:“臣妾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她身后的那些嫔妃这个时候也已经反应了过来,都跟着她拜倒在地,裴元灏一挥手:“起来吧。”一边着,一边放下手中的碗上前扶起她:“你们来了。”
南宫离珠微笑着道:“臣妾是过来给皇后娘娘回话的,正巧姐妹们都要过来请安,就同路了。”
她着,眼波滟滟流动的看过来:“没想到,岳大人也在。”
我早已经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朝他们行礼:“微臣拜见各位娘娘。”
她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这些,本宫忙于年宴,未能侍奉皇后娘娘身边,倒是辛苦岳大人了。”
“不敢言苦。”
看着我一张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的脸,她仿佛也觉得无趣,又看了我一眼,便转过身去,这个时候大家都纷纷落座,我便没有再坐下,而是心的退到了后面。这时,裴元灏却抬头看着我,伸手一指:“青婴你坐那里。”
顿时,屋子里都静了一下。
南宫离珠还算沉得住气,只是那双明眸中的一汪秋水仿佛被人投入了一颗石头,泛起了寒芒,而其他的几个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有些僵,而当看到我慢慢的走过去,谢恩坐下之后,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僵了起来。
这时,南宫离珠一挥手,她身后的宫女瑞珠已经上前将册子奉上,她道:“这一回年宴的名单册子,臣妾已经拟好了,特地拿过来,请皇后娘娘过目。”
常晴接过扣儿递来的册子,裴元灏也坐了回去,两个人斜斜靠在桌上看了一回,常晴微笑着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到底是丽妃妹妹做事稳妥。”
裴元灏也笑了笑,抬起头来看着她:“辛苦你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交代的事,臣妾又岂敢言苦。”她平静的道:“只求为皇后娘娘分忧,便是臣妾的福分了。”
我和常晴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来对视了一眼。
裴元灏看着她,柔声道:“但也不要累着自己。”
南宫离珠柔柔的一笑:“皇上交代的,臣妾记得就是。”
裴元灏微笑着点了点头。
南宫离珠便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当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那浓浓的脂粉香气顿时迎面袭来,刺激得我差点打喷嚏。
记忆中,她的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香味,不似脂粉香气,倒像是一种肌肤生的芳馨,让人觉得十分的舒适,可这样的脂粉浓香,似乎有些太过了,况且常晴——
我才刚一想到这里,她已经走到了常晴的面前,亲手接过那份册子,道:“那臣妾就按照上面的去安排了。”
“嗯,嗯……”
果然,我看到常晴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头,似乎在按捺着什么,可越忍越忍不住,眼看她眉头一皱,顿时偏过头去用手帕捂着嘴,但还是掩不住那一声干呕。
顿时,周围几个宫女都跑了过去,扣儿急忙扶着她:“娘娘。”
我原本也想起身过去,可手刚一碰到椅子的扶手,又坐了下来。
屋子里一时也有些乱,扣儿急忙端着热茶过来,杏儿接过常晴用过的帕子收好,忙拿起痰盂让她漱一漱,周围的几个嫔妃没什么,但脸上的神情却多少有些异样。
裴元灏也起身走到了她面前,道:“皇后没事吧?”
常晴漱了口,又接过手帕心的擦了擦嘴角,这才转过身来,眼角还有些红红的,起身歉然道:“皇上,臣妾失仪了。”
“皇后别这么。”裴元灏看着她,柔声道:“还难过吗?”
“好多了。”
她虽然这么,可我看得出来,并没有太好。
孕期的反应来看,常晴的确比其他一些孕妇都要严重,我当初怀离儿的时候,也没有吐得这样厉害,况且孕妇又是最容易受到刺激的,一些太浓烈的气味、甚至一伸手的力道不对,都有可能引起不好的反应。
闻着空气中那股浓浓的脂粉香,我不由的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而南宫离珠还站在她面前,柔声道:“皇后娘娘好些了吗?”
“本宫没事。”常晴着,眉头又是一拧,她咬了咬下唇,强忍道:“都没事了,大家都坐下吧。”
南宫离珠这才回到座位上,将册子交给瑞珠收好。
等她一离开,常晴的脸色才稍微的好看了一下,微微缓了口气接过扣儿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刚刚舒缓了一些,就听见南宫离珠道:“皇上,臣妾还有事启奏。”
裴元灏原本一直顾着常晴,这个时候回头:“哦?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