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风凛冽了起来。Ww WCOM
我只觉得强撑了一整的身体和精神,在这一刻已经完全撑不下去了,当我抬起脚迈出那一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溃败了下来。
每走一步,就仿佛失掉了一些。
他站在万人中央,火光中那张苍白而熟悉的脸庞仍旧平静,仿佛没有一丝波澜,但我分明看到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在一阵痉挛之后,慢慢的,捏成了拳头。
然后,他朝我走了过来。
这一段路并不长,我甚至觉得他就在我的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但走完这一段路,两个人却好像经历了太长的时间,甚至久到我有些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那两只拳头紧紧的握着,指骨在咯咯作响。
他:“青婴。”
“……”我苍白着脸庞看着他。
“青婴。”他又道,面色平静,但目光却慢慢的炙热起来,看着我的时候,仿佛要点燃什么东西一般,烫得我微微瑟缩起来。
“青婴。”
他第三次呼唤,声音已经越来越低沉了。
而周围的人,仿佛也能感觉到此刻我和他之间那种近乎紧绷的呼吸与情绪,人山人海的码头上,几乎没有一个人开口,连一声咳嗽都听不到,只有风中卷着韩子桐沉重的呼吸传来,还有她在裴元修背后,那如针尖一般的目光。
而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颤抖着道:“我回来了。”
“……”
“我回来了。”
完这句话,我只感到一双炙热的,仿佛火炭一般的手臂伸过来,用力的将我抱住。
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他掌心的温度和胸膛的滚烫,肩膀上那处伤已经传来了刺骨的剧痛,我按捺不住,出了一声凄厉的低呼:“啊——!”
他惊了一下,急忙睁大眼睛看着我。
而我已经连站都站不稳,踉跄着跌倒在他的怀里,顿时冷汗如雨一般涔涔而下,他立刻感觉到了我身上的异样,下意识的伸手向我的肩膀:“你——受伤了?”
“……”我咬着牙,用全身力气撑过了刚刚那一阵剧痛,但这一路强撑过来,脚踝上那锥心刺骨的痛已经让我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脱力的倒在他怀里不停的颤抖。
他一眼就看到,我低垂无力的肩膀,还有脚踝处,已经浸透了裙角的血色,顿时眼角都红了:“青婴!”
我瑟缩着,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红的眼睛,正要什么,却看见我咬着下唇,几乎将下唇都咬破了,舌尖也尝到了腥涩的滋味,那种滋味刺激得我微微的战栗了起来。
然后,他看着我慢慢的,抬起那只没有受伤,却仍旧无力的手。
放在了他的肩上。
我颤抖着,抱住了他的颈项,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这样贴近的距离,也清楚的听到他的呼吸在一瞬间窒住了,心跳如雷一般,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微颤,他轻轻的道:“青婴……?”
“我回来了。”
我环着他的脖子,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重复:“元修,我已经回来了。”
这一刻,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已经回来了,我仍然在你的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也请你,不要改变。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由我的手臂慢慢的收紧,用力的抱住他,连我虚软的身子也紧贴在他的身上,彼此的温度和气息都那么清楚的萦绕在两个人之间,仿佛千丝万缕的羁绊,再也无法分割开。许久,他抬起手来,像是想要抚摸我受伤的肩膀,但还没有触碰到,似乎就感觉到了我身上那种钻心的痛,一瞬间连他的呼吸都沉了一下,那只手也在空中微微的痉挛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绕过了我的肩膀,环住了我的腰,然后用力的收拢,将我整个人都贴紧了他的身子,更清楚地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和胸膛那距离的起伏,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知道了。”
“我回来了。”
“我知道了。”
完这句话,他一用力将我抱了起来。
这一次,虽然是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但我没有再躲闪,深知没有一句话,只用那只还有一点力气的手用力的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上,感觉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垂下头道:“我带你回去。”
“……”我无声的点头。
他抱着我刚一转过身,就听见旁边传来了韩子桐带着一丝怒意的声音:“元修!”
……
这一刻,地仿佛都静了一下。
所有的人,在听见她的这一声呼唤之后,更加的安静,甚至连呼吸都听不到了,只剩下凛冽的风卷着水雾吹过每个人的衣襟,裴元修的脚步微微的一滞,停下来,似乎也看向了她。
我以为他会什么,也以为韩子桐还会想办法来服他,但是,两个人对视了良久,却始终一句话都没有。
而我,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也始终没有抬头,看清这一刻他们两的目光中,到底有一些什么,只是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我听见一个很轻的脚步声走到了裴元修的对面,然后听见妙言轻轻的喊了一声:“子桐姑姑。”
韩子桐的呼吸都沉重了一些,仿佛还有许多的话,但在这一刻,都不出口了。
半晌,她道:“离儿……”
“子桐姑姑,我叫妙言。”
“……”
“我终于有自己的名字了。”
我仿佛听到韩子桐倒抽了一口冷气,连抱着我的这个男人,呼吸都有了一瞬间的停滞,但似乎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慢慢的低下头,将唇贴在我已经红透了的耳廓上。
然后,就听见妙言温和但平静的声音道:“子桐姑姑,你让阿爹带娘回去吧。”
“……”
“我娘受伤了,她很痛,很痛。”
“……”
“让阿爹陪娘回去,好吗?”
韩子桐纠结的呼吸声已经已经到了耳边,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里那种焦灼和滚烫,但终究,抱着我的这个男人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只是在看了她一眼之后,更拥紧了我一些,低头在我耳边道:“我带你回去。”
我无声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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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码头回到府里的距离,我明明知道有多长,却从来不知道,原来有这么长。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想被烧红了的刀,吹拂过耳畔的时候,像是在我身体里最柔嫩的地方割了一刀,但看不到血,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喊痛。
只能更紧的,用手环住他的颈项。
最后,当他抱着我走进大门的时候,我听见了很多府中的侍从侍女跑过来的凌乱的脚步声,所有的脚步声却都停在了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没有一个人开口,也没有一个人上前一步。
甚至连裴元修自己,也定在了那里。
我下意识的感到了一点异样,正要抬起头来,却听见前方传来了一个柔柔弱弱,仿佛清风拂过耳边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青婴姐姐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
是,韩若诗。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但,听到她开口话,却反而更紧的挽住了裴元修的脖子,没有再抬头。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
半晌,裴元修道:“青婴她受伤了,我要带她回内院。”
“好……好啊。”
不知是因为心情使然,还是原本病体就没有痊愈,韩若诗在这句短短的话的时候,好几次似乎都快要不下去了,我甚至听到几个人上前的脚步声,似乎扶住了她,有两个侍女在焦急的低呼着:“大姐,没事吧?”
“我没事……没事。”
着,她又深吸了一口气:“青婴姐姐的伤要紧,赶紧让人,让人请大夫过来……”
我在裴元修的怀里,听到她焦急的吩咐声,反倒有些战栗。
裴元修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用了。”
“啊?”
“你,你的身体也不好,快回去休息。”
“可是——”
“我陪着青婴就好。”
完,他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过身,朝另一条路走去。
我听着他身后,那些人急的大喊“大姐”,又急忙去给她请大夫过来的声音,这具紧贴着我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每一次的呼吸都显得那么沉重,仿佛怀中抱着我的,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负担一般。
但这一次,他抱着我,没有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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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一路抱着往府内深处走去,一直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也知道我们到了内院,过了那座桥,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
竹林熟悉的清香,和空中飘落的细细的雨露,拂过我的脸颊,落在了颈项里。
他走到门口,一脚踢开了门,屋子里似乎还有两个侍女正在打扫,一看见他进来了,都吓得跳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公——公子,夫人?”
“都出去。”
“是,是!”
那两人忙不迭的答道,慌慌张张的从我们的身边跑了出去,他连门也没有去管,就这样抱着我走了进去,直到他走到一个地方停了下来,然后轻轻的弯下腰。
我立刻感到,后背触碰到了一团柔软。
是床榻。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手才稍微的松了一些,而我也终于将有些苍白的脸庞从他的颈项间抬了起来。
脸颊微凉,和我的呼吸一样。
但他的呼吸,却是滚烫的。
将我放到床上之后,他也坐在了床沿,却和这些日子来两个人可以保持的那一点距离不同,这一次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距离,鼻尖几乎触碰着鼻尖,我的每一次呼吸都纠缠着他身体里的味道,和温度,在那一吐一吸之间,仿佛要点燃什么。
他的手从我的腿弯中退出来,然后伸向了我的脸颊。
冰冷的脸颊,碰上他炙热的指尖的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轻微的“啪”的一声,好像有火花在肌肤相触碰的时候被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