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暴胜之,宫车已经抵达了甘泉山下。
甘泉山,其实不高,海拔也就一千多米的样子,在关中地区并不算什么崇山峻岭。
但,数千万年前,地球的造地运动,塑造了此地特殊的气候。
由于青藏高原的隆起,使得黄土高原持续抬升,并迫使六盘山山脉向南北两翼扩张,于是形成了横岭山脉,也就是后世的子午岭。
甘泉山正好位于横岭的北部,卡在进出直道的要隘上。
据数百年前,匈奴人也曾将甘泉山视为圣山,以为是他们祖先的神山。
汉兴以来,匈奴人多次入寇,均企图从甘泉山方向突破汉室的关中防御。
不过,他们没有一次得逞!
至于如今……匈奴人现在连祁连山都丢了,夹着尾巴,逃进了幕北的深处,连浚稽山都不敢轻易越过。
这甘泉山……
除了偶尔有匈奴使者路过之时,垂泪叹息外,再无匈奴人能见到它的模样了。
张越跟着刘进,在甘泉山下,换乘了马车,沿着甘泉山的践道向上攀爬。
很快就抵达了甘泉宫的正门。
早有宦官在此等候,迎接。
还是一个熟人——苏文。
这位当今子身边寸步不离的中官,见了张越和刘进,就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但实际上,心里面却恨不得将张越和刘进给撕了。
因为……
他闻到危险的味道了。
执金吾衙门的缇骑,现在已经几乎全部出动了。
这柄大汉子手里最锋利的战刀,已经架到了他和他的很多朋友的脖子上。
别的事情,苏文现在还不能确定。
但有一个事情,他很清楚——江充和他的很多部下,都已经被监控了起来。
在事实上来,现在的江充,其实已经被软禁了。
执金吾王莽,就像上林苑里的虎豹猎获到一头受伤的麋鹿一般,正极有耐心的刺激和挑衅着江充,等着江充犯错或者情急之下,去找自己或者其他人求援。
那样……
苏文知道,会死很多很多人的。
但偏偏,苏文却无能为力。
因为执金吾历来,只要受命了,在子的意志没有改变前,他就会像草原上的狼群一般,紧紧的紧贴着他的猎物,不断的撕咬和拉扯。
直到,将他能找到的所有猎物统统撕碎。
除了大汉子外,没有任何人或者事物,能够改变这个结果。
这让苏文和他的朋友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
而,这所有的一切,却都源于眼前的这个侍中和他身边的那位长孙殿下。
“你为什么要出现?”苏文在心里,犹如魔鬼般的叫嚣着,但脸上却是柔声细语的低声道:“长孙殿下、张侍中……陛下在甘泉宫前殿……”
他话刚刚到一半,就有一个的身子,从宫门口蹿了出来,身后一大波的宫女宦官紧随其后。
“张侍中……”南信公主就像一只轻盈的鸽子一般,一下子就跳到了张越身上,使劲的蹭了蹭,然后吊住张越的脖子,问道:“张侍中有没有想奴奴?”
张越听了,有些尴尬,连忙放下这位公主,轻声道:“臣岂敢……”
苏文在旁边,却是看得神经炸裂。
南信公主……
如今子身边最得宠的人……没有之一!
作为子近臣,苏文从未见过,有那位大汉帝姬,能如这个公主一般得子的爱怜。
这位公主来到子身边不足半月,就已经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了。
入宫后,不过三日,子就下诏,赐南信公主符印,益封汤沐食邑一千户。
十后,又下诏,益封南信主汤沐食邑之户八百户,命令少府卿,制作‘南信公主印玺’,并命令宗正卿为南信公主建立全套的宫室档案,将南信主的名讳与生辰,写到今年祭祀高帝的皇室成员名单上。
于是宫廷上下,所有人都明确的知道了一个事实。
继鲁元长公主、馆陶太长公主和平阳长公主后,又一位可能将握有重权,可以影响朝政的大汉帝姬,正在冉冉升起。
更可怕的是,这位公主殿下的权力,是直接来自于当今子的宠爱。
这就意味着,她将比她的前辈们拥有更多的影响力。
地位几乎可以直追鲁元长公主了。
只要当今子在世,而南信主宠幸不衰,她的威权,就不受影响。
以至于,连卫皇后在听了这些事情后,都派人送来了全套的公主冠琉。
而现在,南信公主却当着他的面,与这个张毅张子重张侍中如此亲密……
苏文只觉得嘴里满是苦涩。
南信主如此信赖和喜欢这个张子重,这叫他们这些宦官以后怎么诋毁和抹黑这个张子重啊!
很可能他们千辛万苦,想尽办法的抹黑诋毁这个张子重一万次,也不如公主在子面前一声撒娇……
苏文终于有些后悔了。
或许,他不该掺和到这帝王的家事之中去。
但……
现在想下车已经晚了。
更何况,太子据要是即位登基了,别人或许能活,他苏文一定活不成!
所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苏文悄悄的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这个张子重必须死!”
“不管用什么办法!”
他若不死,以他在子面前的宠幸程度和他在子身边的这位公主心里的分量。
恐怕,太子据的地位,无法被动摇。
而太子据若不能被废,他和他的朋友们就都会死!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斗争!
……………………………………
张越牵着公主的手,在苏文的引领下,与刘进一同,走向了甘泉山半腰上的前殿。
穿过层层的阁楼与走廊,很快就抵达了子目前所居的殿堂之前。
刚到门口,张越和刘进正准备行礼。
南信公主,却已经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大殿之中:“父皇,父皇,张侍中来啦!”
公主就像发现了什么稀世宝物一样的欢快的着。
正躺在塌上闭目假寐的子闻言,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睁开眼睛,将自己的心肝棉袄搂在怀中,笑着问道:“真的吗?”
“嗯呐!”南信公主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在自己的父亲怀里咯咯咯的笑着:“张侍中现在就在门口呢,父皇要见他吗?”
“朕当然要见!”子笑着在南信公主脸上亲了一口,捏着她的鼻子,道:“朕不止要见他,还要赏他!”
“多亏了张侍中,朕才能见到南信,对不对?”
“嗯!”公主非常认真的点点头。